「你夠雷的,一只手抱著書包,一只手握著車把,演雜技呢?」咬咬玩笑著說,聲音溫和而謹慎。
陳思妤沒有理他,用手撐著膝蓋上的傷口,彎著腰,一瘸一拐地走開了。
陳思妤撿起了書包,象征性地拍了拍書包上的泥淖,便小鳥依人似的抱在了懷里。
咬咬沖著她的後背,小心翼翼地說︰「我送你回家吧!」
陳思妤甩回了頭,又一次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便撇著小嘴一撅一拐地去推腳踏車了。
咬咬主動地搶在她的前面用雙手抓住了車把,那張歉疚的臉蛋硬往陳思妤的眼楮里擠,他的聲音充滿了歉意,充滿了悔恨,溫柔到讓人害怕的程度︰「同桌,你的腿受傷了,這樣走下去只會加重傷口的疼痛,會讓我擔心你的?你坐在後座上我來騎腳踏車,讓我送你回家好嗎?」
陳思妤低著頭,沒有看咬咬,也沒有說話。
咬咬很溫柔,很仔細,很小心地念著︰「我,我,我知道你不能——不能——說話,沒有——沒有——關系,你同意的話向我點一下頭就可以了!」
陳思妤破啼為笑,使勁地搖擺著腦袋,突然展開了手臂將書包砸向了咬咬的腦袋。咬咬用雙手接住書包穩穩地捧在了懷里,看著她傻笑著。
陳思妤在手機上打了一行字,遞向了咬咬。咬咬歪著脖子盯著顯示屏,上面寫著︰「我叫陳思妤,不叫同桌OK!!!」
「好的,陳思妤讓我送你回家好嗎?」咬咬很認真地說。
「你在學生表上的名字是葛情,為什麼作業本上的名字卻是yaoyao。」
「葛情是大名,我的小名叫yaoyao。」
「到底是哪個yao字?」
「我媽媽從小就在口頭上這樣的叫我,從來都沒有人填過這個字眼。」
陳思妤仰望著天空,迷上眼楮,思索了一會,最後在手機上輸了一行字,「咬咬,就挺好听的。」
「咬咬——」咬咬輕聲地念道,「你丟給我紙條後,我又好好想了想,這個字眼填得好,我以後就叫咬咬嘍!謝謝你陳思妤。」
「我的小名叫雙雙,從前以後咬咬就叫我雙雙吧!這可是你的特例噢!」
「叫我咬咬,也是你的特例。」
咬咬月兌下了自己的制服墊了三層鋪到了後座上,又將襯衫的袖管向上卷了幾圈,*上了車座。穿著白襯衫打著學生領帶的咬咬更顯得瀟灑,挺拔。咬咬向思妤翹了一翹下巴,「這樣坐著會很舒服的,扒著我的肩膀,上車吧!」
陳思妤笑著,跳上了後座。
陳思妤是抓著咬咬的肩膀才翻上車座的,她的小腿在咬咬的大腿上蹭了一下,就是這個小小的摩擦將那個藍皮的記事本從褲兜里蹭了出來,掉到了泥濘的馬路上。咬咬沒有注意到,思妤也沒有注意到。
緣分就是這樣,來了就走,走了還走。
等待很美,美在可以思念,思念很美,美在不知結果。
(17)
陳思妤打開了手機音樂,打開了助听器中的藍耳功能,想象著,想象著……
雨水在她的頭頂開花,陽光在她的臉龐發芽,微風從她的左耳吹入,從她的右耳吹出……
她听不到聲音,也發不出聲音,她的整個童年世界里沒有一點的聲響。
她最喜歡音樂,但她卻是一個聾子。
她最喜歡歌唱,但她卻是一個啞巴。
她的眼楮和她的手,是上帝賜給她的唯一的樂趣。她最多的時間便是畫畫,將她身邊的景色與想象中的仙境全畫下來。
她曾經畫過這樣一副畫,畫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稻田,而她便在畫面的中央……
陳思妤很喜歡山間小路上的那片稻田,喜歡看到燕子在稻田上一掠而過時的輕逸,喜歡露水打濕她腳丫時的清涼,喜歡陽光在稻穗上隨著移動的眼光舞蹈,喜歡稻草人日復一日地守望著她回家時的背影,喜歡幻想中的白馬王子騎著腳踏車帶著她飛翔時的幸福。喜歡王子用他那寬大的手掌,將她小小的臉頰輕輕地捧起,帶給她聲音,帶給她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