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夠了就滾出去!」清笛嗓音虛弱,卻拼了命地嘶吼,「誰允你進來的!」
小六傻了。
「誰又允你這樣看著我!」清笛摳住床沿,呲牙厲喝,「契丹的野獸!」
小六的眼瞳猛地竄起驚雲,一片一片,懾人的碧藍翻涌而過!
「不服?」清笛敲床怒喝,「待我好起來,定要好好規束你的野性兒!」
「雪!」小六忽然悶悶一聲。
「雪?」清笛愣了下。
「憐、兒!」小六又笨拙地吐出兩個字來。這還是小六頭一回說出兩個漢字來。
「……什麼!」清笛這才悚然大驚,「我在夢里,竟說了我的小名兒?」
望著清笛那副如墮夢中的神情,方才還憤怒的小六忽然柔軟下來,竟爾一笑~~
他一笑,滿眼的碧藍紛紛墜落,重新漾起玄色的眼波。看得清笛都心頭一蕩。
「你,你笑什麼?」
小六安靜下來,伸手指自己,「雪」;再將指頭轉向清笛,黑瞳柔亮,「憐、兒。」.
清笛的面頰騰地紅透!
她說過,他只是她一個人的雪;那他此時的意思是不是說——她只是他一個人的憐兒?!
「我讓你滾出去!」清笛臉紅過耳,又羞又惱,捶床大呼。
小六無聲起身,轉身走向外。
清笛抱著被子,幾乎落下淚來。他叫她「憐兒」,她便知道是自己夢囈被他听見了。她在夢中看見無邊的大雪,所以他錯以為她是在呼喚他。
娘,娘……為什麼就在夢中,孩兒也不能與娘相見?孩兒真想就這樣死去,就不用再活著忍受這人世的屈辱,就能干干淨淨跟娘一起長眠在純淨的白雪之下了。
娘……你為何,不帶了孩兒去?.
那小小的人兒,獨自伏在紅帳里哭泣。她明明悲傷至極,可是卻一聲啜泣都不肯發出來。她小小的肩頭聳動著,藏在青絲里,寂寞得刺骨錐心。
小六拖著沉重的鐵鏈走到門口,卻邁不出門去。郭婆婆也不知被什麼絆住了,竟然還沒回來。難道他能扔下她一個人這樣哭泣?.
嘩啦,嘩啦。鐵鏈拖動的聲音又敲入耳鼓,清笛一怔,急忙停了哭泣,抬頭望去。
小六竟然又回轉來,站在她床邊。
清笛惱了,「滾出去!」
這次終于看見了小六頸子上的新傷,涔涔的血沿著黑色的鑌鐵脖套滴下來,染紅了他的白衣。
——原來,他竟然是因為听見了她夢里呼喚的「雪」,所以竟然不顧性命地掙斷了鐵鏈才進來的麼?!
清笛心里狠狠一蕩,眼淚已是涌滿了眼楮。
「你,你又回來干什麼?又不听我的話麼?」
「藥。」小六啞聲問。
「什麼藥?」
小六竟然臉紅起來,伸手指著清笛的臀,羞澀卻堅定地說︰「藥!」
-
六,你要干啥,怕怕~~謝謝申愛的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