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笛瑟瑟顫抖,轉身依偎進耶律玄舜懷中;刻意避過玄宸疼痛凝望,只低低問,「二皇子,為奴家開苞的,便是二皇子,可對?奴家分明記得,跌進沉夢之前,就是在二皇子懷中……是二皇子為奴家解掉羅衫,是二皇子將奴家綁縛在床欄之上……」.
耶律玄舜森冷的目光玩味地在清笛與玄宸之間轉過,繼而一笑攬緊清笛,垂首在她耳邊,狎昵耳語,「當然是我!除了我,誰敢踫你,他就該死!刻」
清笛嚶嚀一囀,主動伸臂繞住了耶律玄舜的頸子,仿佛露出欣慰之色,「奴家就知道是二皇子……二皇子,奴家從此一生追隨。」
「說得好。」耶律玄舜邪肆而笑,垂首輕吻清笛面頰,手指纏繞住清笛青絲,而眼楮——卻掠過清笛肩頭,得意望向玄宸!
「你!」玄宸聞言,便又是一聲悲呼。猛地頓足,竟是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
「殿下!」與耶律玄舜和蕭殷的人執刀相向的手下,見狀連忙奔回來,圍住玄宸,「殿下,切莫這般急怒攻心!萬事還有轉圜。眼下最重要的事是霸州,是殿下多日來的心血安排!」
「殿下?」清笛手臂繞著耶律玄舜頸子,聞言卻猛然回眸,恍如陌生一般盯著玄宸,「你是誰?他們為何叫你殿下?噱」
「哈哈……」耶律玄舜仿佛發現了一個什麼大笑話兒,笑聲隨風而起,「清笛,難道你竟然不認得我大契丹國最負盛名的六皇子耶律雪宸麼?八歲擅弓馬,十歲輔朝政,十一歲便立下偉績豐功!」.
遠方天際,那染了血的天邊,當是猛地滾過來一個炸雷吧?否則清笛又怎地听得耳畔轟隆雷響,而眼前則有無數金光閃過?
「原來是大契丹國最負盛名的六皇子……」清笛用力眨著眼楮,仿佛借此可以撇開眼前萬道刺眼金光,仿佛可以——藏住自己的眼淚,「耶律雪宸……雪……好美的名字啊。」
「的確是很美。」耶律玄舜殘忍地笑,更緊攬住清笛的身子,「不過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卻很是悲傷。他以雪為名,是因為她娘親是頭雪狼的養女;而他也是被那狼女生在雪野里,全然沒當成個人來生養。」
耶律玄舜的嗓音高調而又傲慢,一聲聲刺痛了清笛的心。
可是這嗓音又如何高得過整個霸州空中飄蕩的悲苦和驚亂?她為他涌起的心痛,又如何比得過眼睜睜看著霸州城破、百姓奔逃的殤慟!.
「那麼今晚的一切,想來也與六皇子月兌不開干系吧?」清笛忍住難過,清冷望向玄宸,「奴家愚鈍,百思不解今夜霸州城防如何被六皇子攻破。六皇子,可否指點一二?」
耶律玄舜冷笑,手指纏緊了清笛的青絲,「霸州城防倒是堅固,倘若只讓我契丹人在城外攻城,極難拿下。我契丹人最善草原騎兵作戰,對于攻城戰並不熟稔,所以六皇子便設下妙計,將我契丹人先期潛入城內來;屆時打開城門,里應外合,霸州城焉能不破?」
玄宸設計的機竅,在啟動之前,縱然耶律玄舜也身在霸州城內多日,可是他也未曾殘破;可是此時,所有的計劃都已經付諸實施,他只需用眼去看,便能明白了玄宸當日的計策!
「先期將契丹人潛入城內來?」清笛驚驚怔住——她眼前再度浮現起初見小六那日。那時大宋軍隊還佔上風,那時許多打草谷的契丹邊民都被擒獲。那時,街市上每個人販子的攤子前都跪著一溜兒的契丹人!
那時,所有宋人都被暫時的軍事勝利所蒙蔽了眼楮,以為勝利會一直延續,以為這樣虜獲契丹人是理所應當,以為——終有一日我大宋也可如同契丹奴役宋人百姓一般地,將契丹人都變成家奴!
所以沒人懷疑那些孔武有力的契丹人,竟然會乖乖束手就擒,而且會心甘情願被販賣做漢人的奴隸!
不是契丹人真的承認失敗了,更不是契丹人就此放棄抵抗——而是他們分明都是故意的,就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堂而皇之潛入霸州城來,進入霸州城的大戶人家!
契丹人攻城,霸州守軍自然會誓死抵抗;可是契丹人佯作示弱,便可以兵不血刃、輕而易舉地進入城中,將霸州一點點蝕空!.
清笛心神俱碎,卻在馬上輕輕笑起來——虧她還是袁承道的女兒,虧她還被選為媚心計的主角,虧她還以為足以有機會與契丹人斗智斗勇,如此看來,也不過只是大夢一場!
她當日非但沒能窺破契丹六皇子的計謀,她當日還曾為他心生惻隱,不惜以自己的初.夜纏頭換得他,甚至甘願為此而受媽媽二十板子的責罰!
古有東郭先生,而她則是徹徹底底的引狼入室!
霸州今日的城破,霸州百姓今日的慘狀,皆由她而起,全都是她的罪!
哈哈,哈……她果然是爹的好女兒!
爹千方百計鞏固霸州城防,所有心血都灑在霸州這片土地上;可是她,竟然將爹爹所有心血毀于一旦,親自將胡酋引入城來,且以自己性命相護!
鳳熙對他有疑,她不惜與鳳熙翻臉,只為護著他。
媽媽對他生疑,她不惜自投羅網,不惜頂撞媽媽,也要讓他周全。
可是他卻回報了她什麼?他回報她的是霸州城破,百姓悲號!
他明知道她是袁氏憐兒,他明知道袁承道是她爹,他明知道——霸州是她袁家父女不可放棄的戀土,可是他卻依舊策動這一場破城的陰謀!
縱有雪蓮纏枝,縱然身心交付——他縱有顆七竅玲瓏心,卻原來,從來不曾放她半點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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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心之計,注定傷心……凌晨更新到這里,上午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