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帳內,兩人相對而坐。清笛倚靠在床欄上,玄宸則同樣微微後仰。兩人的上身並不貼合,只有下邊那處緊緊相連。這般,便讓清笛越發看清他的面容,以及每個動作里他的神色。
他的發早已散落,此時全都披在肩背上,隨著身子的顫動,仿佛流瀉的黑色絲緞,搖曳流光;他的衣襟早已盡數敞開,胸膛上凶惡的狼頭這一瞬仿佛急于撕破他的皮肉沖出來,直接撲向她!
再看他面上,頰邊飛紅,碧瞳染醉。一彎薄唇紅艷得仿佛涂了口脂一般。頭微微仰著,啟唇喘息,絲絲微微,那喘息全都在床笫里氤氳成霧,繚繞著他周身,讓他已被汗濕盡的身子,越發濕透了。身上還披掛著的中衣,原本就什麼都遮不住了,這一瞬更是濕得透明,讓他身上每一寸肌理的緊繃全都曝露在她眼前…陵…
強硬又妖冶,蠻橫又邪魅……
清笛在他的攻擊下越發酥軟,眼前忽地分不清,他究竟是此時的六皇子,還是當日受盡了她欺負的少年小六。當年便也曾暗暗涌起的渴望,這一回終究能一紓所願。
今晚就連這一樁心願都了了,她已是該感謝上蒼。雖然從小到大,上天似乎對她總是露出最嚴厲的面孔,可是倘若細細去歷數遇見他之後的經歷,便也似乎可以點點收攏了心上的空洞。
人的心便都是這般,只要不格外許多奢望,心便自然是容易滿足,而幸福便也多了許多。
情到深處,玄宸邪色搖曳,忍不住伸手握著她椒乳,咬著唇沙啞說,「我總歸要多換幾個樣兒,將我當年的渴望全都找回來。你也不許抗拒,必得每一回都隨著我。我便想將所有的樣兒都試遍了才準你睡……」
清笛想笑,內里卻一口濁氣涌上來,笑聲變成了咳嗽。咳得緊了都伏倒在榻上,肩膊止不住地搖曳狺.
「憐兒!」玄宸大驚,急忙收了邪性兒,反身來抱住她,「你可有事?都怪我,怪我今晚忒孟浪了。按捺不住自己個兒……」
「你休渾說。」清笛努力控制住咳嗽,反身來笑著望他,伸手輕輕托住他面頰。他今晚真好看,她寧願就這麼坐在紅帳里,這般看著他。歲歲,年年。
「我不過是被你逗笑了,一口氣沒喘勻,這才咳嗽起來。哪里就你想的那麼多事?」
清笛收束起所有的精力,只笑著望他,「還是說,有人方才說了大話,說什麼要今晚試遍了各種樣兒;實則有人自己倒是先敗下場來,累不能持?」
「憐兒!」玄宸又像是懊惱的少年,緊緊捏著清笛的指尖兒,「你又糗我!」
清笛撐起身子,盤旋坐上他的腿,將自己的身子全都投入他的懷抱中,心房相貼,「今晚,只要你想,我便都由得你。這不光你是你的心願,更是我藏了多年的心願。雪,我倒要看,你竟有多少花樣兒,可曾比得上我當年在這院子里頭見過的圖冊……」
「啊,你……」玄宸登時懊喪,「我一個人,哪兒湊的全你看過的?你這個壞婆娘……」
清笛含笑仰頭含住他的唇,盡數接受了他的抱怨。看見的圖冊與親身的體驗,又如何能夠相提並論?這個傻瓜。
醉笑陪君三千場,不訴離殤.
夜色低垂,宛如沉重的紗帳。「天闕」閣內,卻驚起一聲怒喝,「滾,都是一群廢物!」
湉娘房間外,掌事婆子急惶而來,立在門廊下輕喚,「掌院娘子,可不好了,那位爺大發雷霆,咱們好幾位姑娘都受了苦!」
湉娘從夢里遽然驚起,急忙披衣。
于清風也醒來,低問,「怎麼了?」
湉娘嘆了口氣,一邊挽著頭發,「又是那位爺。每回都是開始好好兒的,到後來酒也喝足了,曲子也听夠了,就要鬧騰起來!」
「那位爺」說的便是張煜琪。太子爺公然流連煙花之地自然不好听,所以院子里但凡提起張煜琪來,都不說太子爺,而是叫「那位爺」。
「這個畜生,他又要怎樣!」
提起張煜琪來,于清風也極憤怒。張昌興這幾年畢竟年紀大了,有些事便放手給張煜琪,讓他學著處理。于清風的許多奏章便都被張煜琪給摔回來,還每每出言諷刺于他,讓于清風心中對張家父子的積怨日深。
湉娘收拾停當起身,「他這幾年倒是勤奮向學。可惜學的不是治國之道,而是將這天下各家宮廷里頭的玩兒法都學過來。這幾日據說他在學南唐李後主的玩兒法,想要找到獨屬于他的窅娘。」
于清風閉上眼楮,「南唐後主之舉乃為亡國之兆,張煜琪這回也學這招,看來北周的氣數也不長遠了!」
湉娘連忙捂住于清風的嘴,「大人可低聲些。咱們這院子向來人多耳雜,恐被人听去,傳到那位爺耳朵里頭,可是大禍事!」
「這回院子重建,再比不得從前。從前院子內外的都是妾身多年親手教起來的,可是目下卻有太多半路而來的人,也未必跟咱們一條心。大人總要多加些謹慎才好。」
湉娘說完出了屋子。外頭的寒氣一下子撲進房里來,于清風便再也睡不著.
「天闕」原本是憐香院內從前的鳳凰台。因其形制最美,樓內的裝潢最為豪華,所以張煜琪每回來都到這座樓閣里。可是他畢竟是太子爺,不喜歡「鳳凰」二字,便親自改名為「天闕」。
可是這一叫「天闕」,普通客人誰還敢來得?所以到了如今,這座樓閣反倒成了張煜琪獨佔的。每回他來,院子里的姑娘統統不敢接客,總得等他挑選夠了才敢掛出花牌去。鬧得院子里客人埋怨,姑娘們也不勝其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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