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一如既往地步過,不緊不慢,生活,隨著時間而繼續…
香洲第三工業區,原華美電子廠生產車間里。
陳國彬坐在產線正中的一張辦公桌前,面前站著三十一個人。
三十一個人,如今在輕歷過太多太多,神經已經變得越來越大條的陳國彬面前,已經算不上什麼,昨天,十幾條生命就因為那個寄生在他身上的外星人而失去生命,即便他們是那麼的十惡不赦,但至少,在他認為,有更好的辦法去解決,當然,他們現在都躺在太平間里。
即便多麼的年輕,多麼的渴望出眾,多麼的拒絕平庸。但是,總難以承受接踵而至的奇跡,即便,有時候會有些驚喜,因為過于頻繁且不受控的東西,久而久之總會讓人厭倦,何況,這並不是什麼令人欣喜的東西。
或許是長期對9527不听話的行為很反感,或許這些人令他感覺到了威脅,現在,陳國彬的眼神中流l 著一層不滿,如果可以,他更願意這些人永遠不要出現在自己面前,在這個9527難得知錯的時候,在自己難得掌控大局的機會,所以,十幾分鐘前他作出了決定,以溫和的方式讓他們自己選擇離開。
「幾個月前,我只是一個在廣告店里打著小工的學生,和你們一樣,也有過一段時間擔心老板是否會真的給我發工資,即便別的同事告訴我,老板從不拖欠這個~~當然,我對自己的職責也很不滿,我覺得這工作根本沒有體現出我的價值,沒有發揮我的才能,老板讓我干的總是最簡單。最差勁的,任何人都可以做的事情,而我認為,在某些地方,誰都比不上我…」
「不滿並不只是這些,我還覺得,我有自己的理想,我應該為自己的理想做些什麼,甚至老板也要照顧到我的想法,是的。當時我確實是那樣想的,我覺得他應該給我一個可以發揮我特長的崗位,然後,讓我能為我的理想做些什麼,」陳國彬砸了砸嘴,違著良心說出這些話令他感到有些難受,他覺得背後有些涼,總有點擔心在座的人中某一位會了解事情的真相,站出來揭穿他,不過。片刻後,他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說了下去,撒了一個謊,就要用更多的謊言去圓,或者,顧左右而言他。
「當然,老板並沒有讓我如願,然後。我覺得老板沒有遠見,沒有魄力,開拓不了市場,思想也不進步,根本就沒辦法順應時代的潮流,更沒辦法幫我實現我自己的理想。後來我走了!」陳國彬頓了頓,「後來我自己當了老板,我發現,我的理想還在,但是,我已經不關注員工們的理想,我覺得,他們拿了我的錢。就應該為我的理想而努力奮斗,沒道理我付錢給他們還要拋棄自己的利益幫他們實現他們的理想,要這樣的話,我請他們來干什麼?」
「在求職的路上,我們總會有些疑hu 。那些職位,要求什麼計算機本科學歷,結果,招的職位只是一個在文檔里填空的打字員;要求什麼英語四級,結果,那個職位用到英語的地方,往往只是二十六個字母….我也曾嘆這種不公平,但是,就連公務員考試也沒有免俗,捫心自問,那些職位真的需要那麼多專業知識嗎?平時自然不會,但是,在需要用上那些知識,那些技能的關鍵的時候呢?」
看著面前鴉靜一片,陳國彬很是滿足,這是自己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說話,沒有任何外在的干擾,但是,效果似乎不錯,感覺也很好,如果有些時間,他很樂意說得更多,他終于明白,從小學到大學那些大大小小的領導們為什麼那麼熱衷于發言,那種感覺,真的很好….只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解決這麻煩的時間並不多,而且自己說的有點離題——甚至可能會帶來些自己不想要的後果。
「~~那麼,長話短說,基于大家對公司不信任,而公司,短時間內確實也拿不出什麼令大家信任的東西,經過公司管理層討論決定,公司將與所有員工解除勞動合同,並嚴格按照國家相關法律法規對大家進行賠償,有疑議者,可向勞動部門或律師事務所資詢。」加重了語氣說出了賠償兩個字之後,陳國彬把鼓鼓的電腦包放到桌上,刷的一聲拉開了拉鏈,l 出了一疊疊紅s 的紙張,還有一疊打印紙。
嘩~~
安靜的車間里頓時嘩然,有人驚呼,有人低嘆,更多的交頭接耳在討論著….
「羅賓,請過來看解聘協議書~~你在公司已經工作了五年,以N+1的原則,公司應該支付你六個月工資~~感謝你這麼多年為公司作出的貢獻,現在請仔細閱讀協議書,然後在協議書上簽名,協議一式兩分,簽約過程會進行錄像~~」
「好的,這是你的工資,請當面點清,下一位,李小紅……人群中,李昊有些坐立不安,剛才,他並沒有參與眾人的討論,公司的決定與他想的出入實在是太大了。
想過可能會殺雞敬猴,想過可能會長時間拖延,甚至想過會有些黑惡分子加入其中,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付出這麼多錢,有沒有必要?或許只要安撫一陣子,然後斷斷續續的開工就能讓大部份的人辭職或者自動離職,再或者等合同到期再不續簽合同,很多廠子都是這麼干的,至少工廠的損失會降到一個很低的程度,但是,現在是全部炒掉。
這個新老板竟然有這麼大的魄力,把所有人全部炒掉,而且,照足國家規定賠償。這樣,那些本來就想走的人就如願了,肯定不會再鬧什麼,即便是有些不知足想鬧事的。也得掂量一下,人家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來,已經不懼怕通過法律途徑來解決。佔了理字,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雷厲風行!
這才是真正的雷厲風行。
這確實是解決事情最好的辦法,唯一的不妥也就是多花了些錢,平均每個人都賠上萬把塊錢,加起來確實是一個不小的數目,特別對這個規模那麼小的工廠來說。
李昊在心底甚至有些佩服,他甚至沒有覺得,作為這起事情利益受損的自己從工廠的角度。從新老板的角度去考慮事情有什麼不妥。
炒了這些人,工廠還要不要開工?
很明顯,這個年青的老板有他的想法和辦法,確實,能在這麼快發展出這些產業,能與莫言服飾這種地頭蛇老板拉上關系的人,招些員工把這個工廠動作起來並不是什麼難事,同樣也說明了,他對這些員工,已經失望到了極點。
如果是昨天。或者是更早一些時候,听到這樣條件優厚的解雇消息,李昊自然會喜出望外,但是,現在他卻有些高興不起來,甚至隱隱有些後悔,如果昨天沒有和他們一起鬧的話??
和別的員工不一樣,李昊見得更多。懂得也更多。昨天,老板走後,他就一直把玩著那個交到他手里的香蕉,直到它沒電自動關機;而正是玩了那麼一陣子,了解得更多的他才會在這個時候這麼悵然。
作為一個常常在網絡上關注電子產品,關注著市場動向的李昊。很清楚知道那東西里面包含的技術意味著什麼;而在網絡在一個刻意的搜索,找到了香蕉網站,又由此跳到動漫公司官網之後,他更是暗暗欽佩。
李昊知道,這個老板似乎並不是別人想像中那麼有錢,明顯已經事業有成的他和他的幾個朋友甚至連輛車都沒有,更別說房子,而在網上搜出那些廠里的工友們不知道的那些東西之後。他更是深深明白了一點,那群年青人,他們所謀的,並不是那麼小的東西。
從動漫公司的影視作品,弄出了驚動香洲的《僚頌》。又在網絡為更新的作品《金並梅》造勢,再用香蕉手機官網這個不知道為何,導致搜索排名極高的網站宣傳了那部3D三級片,而今,那部還沒影的三級片已經紅得如日中天,再下一步呢?不用猜也知道,在《金並梅》上映的時候,再大力推廣這一款包含許多高新技術的手機,到時,又將造成一股什麼樣的浪潮?
這得是多麼大的布局?
多麼完美的策劃?
這是一場簡直可以載入史冊的經典營銷。
從技術的開發,從市場的運作,就開始佔據了極度的優勢,而以這些無可比擬的優勢充分利用了網絡的傳播及宣傳能力,引導了言論的導向,從而達到了宣傳產品的目的。
到現場看過《僚頌》的李昊很清楚他們的實力,也正因此,連他這樣的人,也會隱隱對那部三級片抱著一種期待,以其說是對古典名著的期待,還不如說,期待著看以神馬動漫公司的技術能力,制作出來的那種片子會是個什麼模樣。
李昊甚至完全肯定,從《金並梅》上映到香蕉手機的上市將會引起一場無比劇裂的風暴,甚至會引起市場的重新劃分,產業的變革。
本來還期待著,可以以最最貼近的角s 參與到這一場大風暴中,在電訊行業一個新的王朝中成為殿堂中的一分子。而今,卻因為那些短視的人,短視的行為而成了泡影….看著那一個個工友,簽了協議拿到錢的或已經離開,或在車間里仔細地數著錢,或在與同事輕聲談笑話別,還有沒叫到的在那里翹首以待,他雖然沒有蔑視,卻也有種發自內心的同情與無奈。
他們都不相信,眼前就是一場無法阻止的大潮的源頭,拿走了那筆錢,也許他們將會錯過很多,但是,誰又能保證,留下來就一定好呢?萬一到時什麼都沒有呢?
新老板說得很有道理,這本就是一場交易,大家各取所需,他花錢雇用員工,是需要有人幫他實現他的理想,他的理想眼看就要實現一部分,而自己呢?下一步又將如何?
是拿錢上岸,還是順流而下?
不用考慮太久,李昊很快就有了自己的決斷,或者說,早在昨天看到那幾個網頁時,他便已經作出了決定。
還要繼續渾渾噩噩下去嗎?
不!
誰不想成為時代的弄潮兒?誰願意為了眼前小小的利益而放棄一個極好的機會成為觀眾?將來,還會有這樣的機會嗎?
不,錯過這樣的機會,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雖然老板已經把話說死了,也還要再嘗試一下!
前方的辦公桌後傳來了那個略帶稚氣的聲音︰
「李昊~~請過來看解聘協議書~~」
「陳總~~」走到辦公桌前的李昊並沒有接過那份協議書,只是提起勇氣問道,目光帶著渴求︰「我可不可以不走?」
「嗯?」陳國彬緩緩抬起頭,面帶疑hu 。
車間里,數十道目光也幾乎在同時便向這邊移了過來,很多人的動作,表情都凝固了。
「我想留在公司里,如果今天非要全部解聘的話,我也希望你能給我再次應聘的機會!」李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才直視陳國彬的雙眼緩緩的說道︰「如果你覺得可以,我願意與公司簽新的合同,取消以前的工齡,從今天起,從一個新員工做起。」
「為什麼?」詫異的眼神。
「因為理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最理想的雇佣關系,就是雙方的理想沒有沖突,而我的理想與陳總的理想在同一個方向,實現您最大理想,也就是實現我自己的理想。不論將來如何,我深信,我肯定不會為今天作出的決定而後悔!」
「呃!」陳國彬張大了嘴巴,他現在發覺自己剛才說過的話是多麼的多余,而現在,卻不得不面對那些話帶來的惡果,似乎弄出了個不肯走的,而且,傻得甚至連補償都不要了。
至于自己的理想。
陳國彬緩緩抬起頭,輕輕地嘆了口氣,什麼也沒有再說。
你又怎麼知道我的理想?
你們又怎麼會知道我最大的理想?
那根本不是任何一個人所能明白的….
不是我不想要事業無比的成就,不是我不想要那數之不盡,花之不絕的金錢,但是,我現在最大的理想,其實只是想趕走那個給我帶來一切不平凡的外星搗蛋鬼,回到我普普通通,平平靜靜的生活,再怎麼成功的事業,再怎麼多的錢,我也得有命花才行啊……七夕出去旅游了幾天,周末又發痧了,很難受,頭也很痛,所以這幾天沒怎麼更,抱歉,因為身體不適,撐不下去了,今晚先更到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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