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黨員一陣暈眩,感到今天在劫難逃。那對凶惡的老女人拉住鐵鏈,野獸般的「地龍」一步步向他逼來,那鐵鏈「嘩嘩」地響著。就在這時,一個東西「嗖」地從窗戶地飛了進來,那對老女人驀然大駭,一起驚叫道︰「方桌長老來啦!」張黨員心想,難道神秘的方桌長老就是這樣一只鳥嗎?那鳥在屋子里盤旋了一圈,兀自落在床邊一只古樸的櫃子上。張黨員仔細一看,那鳥竟然是一只威風凜凜的猴面鷹。
「我看你們真是老糊涂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張黨員又是一驚,一個蒙住半邊臉的女人出現在他們眼前,那女人一身黑衣黑褲,宛如地獄的使者。那女人用眼光在張黨員臉上輕描淡寫地一掃,張黨員立即感到渾身冰涼,不禁瑟瑟發抖。那只猴面鷹「撲」地展翅一飛,矯健地落在黑衣女人的肩膀上。
「方桌長老,」老奼婆謙卑地說,「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地龍’的野性發了,而他的那個死鬼老婆現在又不行,所以我們才想起了用這個人代替一下。」「糊涂啊!」方桌長老說,「我就知道你們總是自有打算,這個人又不是女人,他怎麼能代替?你們的‘地龍’之前是不是把那個‘玩意兒’吃了?」肉瘤老女人向前恭恭敬敬地邁了一步,但手里依然死拉著鏈子,「您說得不錯,他剛吃下不久。」
「那‘玩意兒’有什麼特別嗎?」方桌長老冷冷地問。「有七個腳趾哩。」老奼婆說。方桌長老冷冰冰地看了一眼掙扎著的「地龍」,「我說哩,原來是吃了‘人寶’。」她的眼光掃向那對老女人,「你們好大膽,‘人寶’是你們那個李家下村的‘地龍’可以享用的嗎?」她肩膀上的猴面鷹發出一聲怪叫,它的兩只大眼楮燈籠一般,似地獄的火焰。它又忽然展翅一飛,像離弦之箭,射向老奼婆。
但見電光石火間,只听得老奼婆一聲慘叫,再看時,那只猴面鷹已經神奇地回到方桌長老的肩膀上,尖銳而彎曲的喙上叼住一個鮮血淋灕的東西。那猴面鷹轉向方桌長老,她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撫模著猴面鷹直立的耳朵說︰「吃吧,‘老伴兒’,這是對你的獎賞。」那叫「老伴兒」的猴面鷹竟然點了點頭,一口就吞下了那塊帶血的肉。
老奼婆血流滿面,但她的雙手依然死死拉住鐵鏈,張黨員發現,那惡毒的老奼婆缺了一只耳朵,加之以她那只瞎眼,兩者相得益彰,異常猙獰恐怖。那肉瘤老女人神色大變,「饒了我們吧,我們不敢了。」她哀求道。「知道為什麼懲罰你們嗎?」方桌長老惡狠狠地問。「我們知道了,我們不該讓‘地龍’吃了那‘人寶’,那是該奉獻給長老會的。」那老女人異口同聲地說。
「蠢東西,」方桌長老說,「你們到現在還不明白,你們面前的這個男人是你們兩個老東西可以隨便傷害的嗎?」那對老女人面面相覷,一臉茫然。她們不知道怎麼就不能傷害他呢?但方桌長老沒說,她們也就不敢多問。其實張黨員本人也不明白,他與這個什麼方桌長老素昧平生,以前也是偶爾听人說起過方桌長老的神秘莫測,好像是王玉珍不小心提及的,他本想問個詳細,但王玉珍把話岔開了,似乎很忌諱說起那個女人。他當時將信將疑,現在他總算是領教了方桌長老的神奇,但他實在不知道,他與這個詭異的女人到底有什麼淵源。
那個野蠻的「地龍」還在拼命掙扎著,在他懵懂的心里,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更同于女人,因為他恐怕也從未見過別的男人,所以他認為張黨員無非就是個「嘴上長毛的女人」。對他來說,這個「嘴上長毛的女人」無疑是個誘人的「鮮貨」。他本能地感到,這個「鮮貨」要比床上那個半死不活的「東西」有趣得多。在他身上,所謂人性早就蕩然無存,原始的獸性統治著他的身體和靈魂。但他有需要,有生理上的需要,這種需要如洪水猛獸,在他身體里肆虐。
這種不可遏制的需要還是他身體的指路明燈,幫助他找到能讓他蹂躪的「東西」。當然,那對老女人在一般情況下,會充當他那方面的「導師」。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床上的那個產婦是他「合法的」受虐對象。所以,當他的需要排山倒海地來臨的時候,他往往會吃一點那女人臉上妙不可言的東西。
方桌長老從身上模出一個稀奇古怪的瓶子,那瓶子好像是用某種樹根精心雕刻而成,上面點綴著古老的獸形紋飾。瓶蓋是一條盤繞著身體的雙頭蛇,張嘴吐舌,栩栩如生。她擰開瓶子上那蛇形的蓋子,拿到「地龍」鼻子上晃了一下。「地龍」竟然安靜了下來,眼楮里野性的火焰熄滅了,露出迷惘的神情。
「把你們的‘地龍’牽回去吧。」方桌長老對老奼婆說,她的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還有點清脆,但卻透出不容置疑的無上權威。老奼婆沒說話,她用手模了模她的耳朵,但她的那只耳朵已經永遠與她告別了,它正在「老伴兒」的肚子里快樂地被消化吸收。「我去吧。」肉瘤老女人盡量把話說得娓娓動听,她還很有意思地扭了扭腰,想要表現得儀態萬方。這些動作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充分表示她的順從。
這時,方桌長老把目光掃向張黨員,她拍了拍那只猴面鷹鋒利的爪子。「該你出手了,我親愛的‘老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