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黨員心急如焚,但他發不出聲音,身體更不能動彈。其實他有許多疑問,比方說他是怎樣進到這個陰風慘慘的房間里的?那四個紅黃藍綠老女人又是誰?還有她們口中說的「老人家」是「頭腦」嗎?那條貌似天真實則殘忍的「鬼嬰蟲」到底是啥東西呢?
還有那個躺在桌案的年輕女人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過錯?如果掏出她的腸子並且割掉她的腸子,是一種懲罰的話,那這種懲罰也太血腥,太慘無人道了哦。事情愈來愈玄乎,愈來愈撲朔迷離,張黨員不禁為那個奄奄一息的女人捏了一把汗。
那「鬼嬰蟲」笑眯眯地咀嚼著那女人露在身體外面的腸子,不時地抬頭對那四個老女人調皮地一笑,臉上沾染著斑斑血跡,讓人不寒而栗。四個老女人瑟瑟發抖,似乎擔心那個女人一命嗚呼之後,她們也會步其後塵。
「紅臉老女人」的眼楮不時地瞟向黑咕隆咚的窗外,張黨員也好像听到了不祥的一絲響動。但當他疑神靜听時,只听到偶爾枯葉飄落的細微的聲響,再就是山風略帶淒厲的「嗚嗚」聲,這更襯托了屋子里恐怖詭異的氣氛。
那女人的申吟漸漸微弱,慘白的身軀死氣沉沉,像一條翻了肚皮很久的胭脂魚。從胸脯上的凸點看來,小荷才露尖尖角。她應該十分年輕,或許正是二八芳齡,豆蔻年華。她這樣的大好年華,會犯下啥滔天大罪呢?張黨員百思不得其解。
屋外叢林里一只「鬼燈姑鳥」「呼嚕呼嚕」地叫了幾聲,那四個老女人渾身顫栗,一齊把頭扭向窗口,她們頭上銀白的頭發飄動起來,魑魅魍魎一般,令人心里發毛。
「是‘上面’來了嗎?」那「綠臉老女人」悄聲問道。其他老女人又一齊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讓她不要出聲,「綠臉老女人」連忙住口,縮起了枯藤似的脖子。
忽然間,一切安靜下來,屋里屋外死一般靜寂。張黨員只听見自己的心跳聲,宛如被誰擂響了一面人皮大鼓,低沉怪異地「咚咚」作響,仿佛整個屋子都震動起來了。他驀然覺得身體透心透骨般地痛,看來他的身體已經月兌離了麻痹狀態,開始回歸正途了。
「鬼嬰蟲」顯然已經吃飽喝足,它扭過頭,兩只溜圓的黑眼楮陀螺般旋轉了一圈,最後竟然定格在張黨員身上,似乎對張黨員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它又「咯咯」地笑起來,臉上紅潤嬌女敕,淘氣十足,鋒利駭人的口器上,還掛著一條暗紅的肉絲,張黨員立即翻腸倒肚,五內洶涌,幾乎嘔吐起來。
張黨員發現,那「鬼嬰蟲」的密密麻麻的腳似乎已經退化,僅僅是擺設,看上去十分滑稽。那它是怎樣到這里來的呢?張黨員疑惑不解地想。那四個老女人見「鬼嬰蟲」吃得肚子滾圓,而那個淒慘的女人似乎還在生死邊緣掙扎,她們終于松了一口氣,如果那女人的命保住了,她們也就可以向「上面」交差了。
「鬼嬰蟲」忽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離得最近的「黃臉老女人」,被噴了一臉黏糊糊的鼻涕。她把頭轉向那三個老女人,一副驕傲幸福的神情,令那三個老女人好生羨慕。
此時,房屋頂上響起了輕微的「沙沙」聲,很快幾只奇怪的東西輕飄飄地落到了桌案上。張黨員起初還以為是幾根細小的蛛絲,但仔細一看,不禁令他瞠目結舌,大感怪誕。
那其實是三只不知名的怪蟲,每一只蟲都有三只蛛絲般細微的長足,三只蟲子恰似三只圓規,只不過多了一只腳而已。它們的身體就更加奇怪非凡了,那簡直就是一棵橢圓形的小小的豆子。
這東西看上去,就猶如三根絲線上粘著一顆並不十分飽滿的黃豆。但那些古里古怪的家伙卻行動敏捷,攀援跳躍如履平地。張黨員想,假如他輕輕吹一口氣,就會像吹灰塵一般,把它們吹得無影無蹤。
四個老女人也是十分好奇,但她們依然不敢稍有亂動,看來她們恐怕也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家伙。那「鬼嬰蟲」居然在那三只微不足道的蟲子面前撒起嬌來,它嘴里「哇哩哇啦」地叫著,那根可怕的人肉絲在它的嘴上飄來蕩去,像一根暗紅的絲線。
那三只怪蟲靈活地鑽到身體肥碩的「鬼嬰蟲」身下,那「鬼嬰蟲」不可思議地被抬了起來,就像懸浮在空中一般,因為那三只怪蟲的腳細到不易察覺。「鬼嬰蟲」又天真爛漫地「咯咯」笑起來,看來「鬼嬰蟲」一直是養尊處優,那幾只游絲般的蟲子,儼然就是它的轎夫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