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做,你到底有什麼好處可言?」妖皇難以遏制的憤怒起來,他的臉龐扭曲地有些猙獰,面對生死,誰都無法保持淡然,妖皇也是如此。更何況他身為妖界的皇者,若是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這里,哪怕回到化魂池內,他也絕對不會甘心。
死在螻蟻手里,這應該是歷代妖皇最憋屈而又難堪的死法,妖皇從未想過自己會被眼前這種實力的螻蟻給威脅到性命,那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忽然之間被凡人螻蟻打倒,並且踩在了腳底下。
林凡站在第十六道台階上,如同雕塑般沉默,似乎方才那種話,並非出自他口,而他也只是寂靜的站在那里,沒有任何威脅力。
距離妖皇所在的台階,只剩下最後一步,也就是說林凡只需要踏出這最後一步,便能夠收取了妖界最高強者生命。
失去了妖界的至高領袖著,無論妖族們多麼驍勇善戰,對人界有多麼大的野心,最後也不過是一場虛空。就如同那個最古老的故事,沒有獠牙的野獸,注定了它沒有任何威脅。
林凡抬起頭,感受到自己體內的血液正在飛快流逝,可面對那最後一步台階,卻始終沒有邁出步伐。
心里面仿佛有兩個聲音在不斷交戰,其中一個極為嘲諷地想要讓林凡放棄,另外一個則是希望林凡邁出最後一步。
「雖然你已經走到了第十六步,可是你的身體根本難以承受接下來這一步的壓力。如果真的硬闖,即使你不死,也會落得殘廢,功體全廢,哪怕真的保護了人界又如何?誰會保護你心中的至親?誰會保護你的朋友們不受到傷害?別傻了,人界的生死榮辱,和你的那些至親們沒有任何關系,為了人界犧牲了自己,值得嗎?有必要嗎?」
那個聲音充滿了悲哀與憤怒,可林凡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哪怕他真的死在這里。人界那些視他為敵的家伙也絕對不會發什麼善心,放他的親人們一條生路,這也就是代表著,即便在此地犧牲了自己,殺掉了妖皇,人界的內亂還是會讓自己那些親人朋友陷入危險,最主要的是,自己活著,還可以起到某些克制作用,但若自己死了,誰會收益,誰會遭殃?
哪怕知道這只是天梯十七的把戲,林凡仍舊陷入了沉思,他在思考,為了人界如此付出,真的值得嗎?
難道,自己不是單純的為了保護至親嗎?
林凡苦澀一笑,臉龐上露出了幾許猶豫和自嘲,「是啊,我救了人界,誰來救他們?我死在了妖界,誰去保護他們?」
「錯!」另外一個聲音忽然大吼道︰「大錯特錯!」
「你如果連身為人的覺悟都沒有,又何談保護至親朋友?人界是你們的家鄉,是你們永遠無法摒棄的地方,是你們的根,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葉落尚知歸根,若你連保護家鄉的決心都沒有,有什麼資格說要保護他們!」
「蠢貨!」第一個拒絕的聲音嘲諷道︰「你懂什麼?人界哪里值得付出?哪里值得為它付出生命?在那個地方到處都充滿看了背叛和勾心斗角,到處都充滿了種族殘殺,親人仍可以在背後捅刀,所謂至親朋友又怎能牢靠?這天地間,。唯獨可以依靠的便是自己,也只可以依靠自己,將希望放在別人的身上,那只是找死的行為,不要用你的愚蠢,讓我們一同喪命!!」
「我愚蠢?沒有人界,哪里會有你?沒有那些人,怎會有我們的今天?人界或許充滿了骯髒和黑暗,充滿了勾心斗角與陰謀,但至少那兒是人界,是我們的家鄉,是我們真正的歸屬!假如人界被妖族佔領,人與妖共存的世界,還會有什麼所謂的信任存在?林凡,邁出這一步,只要邁出這一步,我們就可以拯救人界,拯救我們的家鄉與親人,殺了那個男人,殺了妖族的信仰!」
「愚蠢!」
「懦弱!」
兩個聲音吵鬧地讓人心煩,但林凡卻一臉思忖,認真思考了兩方的意見,旋即詭異一笑,有些奇怪的問道︰「你們兩個,真的是我的意識?」
「當然。」勸林凡放棄的那個聲音大聲道。「我們都是你的意識。」
林凡聞言,頓時咧嘴笑道︰「放屁!我的意識居然還敢反駁我,你們在逗我笑嗎?」
這一聲笑罵,令兩個聲音頓時消失,像是被生生扼制了一般。
坐在第十七道台階上的妖皇像是個看客,即使明白下面發生了什麼,他也沒有任何能力去插手,去阻止眼前的一切,雖說他是妖界皇者,也是天梯十七的主人,但以他目前的重傷之軀,除了眼睜睜看著林凡一步一步接近自己,就再沒有任何方法扭轉局勢。
然而,就在林凡喝罵了兩個聲音以後,揚起染血的臉龐,直接踏上第十七道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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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天將長劍從最後一名妖族的喉嚨里抽出,右手無聲無息覆蓋在他臉上,一股黑火燒盡了一切,燒光了這具尸體以後,他小心翼翼確認附近不會有什麼痕跡留下,才將劍放回背後,沒有再理那座聳立在視野盡頭的妖界大門,轉身慢慢離開了這條峽谷。
當他離開之後,慕洛也帶著一眾妖獸族回到了獸神山,因為大部分族人都因百年雨的緣故而參加了戰爭,仍守在山內的妖獸族並不多,但見來人是慕洛,全都現身迎接,並期待能從他嘴里得知那讓人興奮的消息。
可惜的是,慕洛只是遺憾地搖了搖頭,「妖獸大門的計劃我們不能再參與了。」
「為什麼?」
一個妖獸族人頗為不解,滿臉的詫異,就像是听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這次參加佔領人界的計劃,對于妖獸族而言是一次很可貴的崛起機會,可是慕洛卻說要放棄,這個結果,無論是在場地妖獸族,亦或是隱藏在獸神山內的獸神,都絕不會滿足于他片面的解釋。
不過慕洛似乎並不打算解釋什麼,只是搖頭說道︰「絕不能再參與了,否則的話,我一定會退出。」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不是和妖族已經達成了協議,難道他們想反悔?」
一個親眼目睹了慕洛和那沉默男人的交易的妖獸族沉聲道︰「這次協議,未必是我們妖獸族的機會。妖族給我們招惹了很可怕的敵人,那家伙的實力……」
說到這,他猶豫了一下,看了眼慕洛,沒有開口說出那個讓人有些心寒的可能。
倒是慕洛灑然一笑,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只是淡淡道︰「對方的能力絕對超于我,而且他的背後還站著一個極為可怕的家伙,如果那家伙發起瘋來,相信就連獸神大人都要付出些代價才可以殺死他。」
獸神也要付出些代價才能夠殺死,這個評價就有些過重了,重的在場許多妖獸族都認為慕洛是神志不清說了渾話,甚至還滿目驚恐,顫聲說道︰「慕洛大人,您到底是在說些什麼?且不說獸神大人怎麼會和一個螻蟻去計較,身為妖獸族人,我們怎麼能夠懷疑獸神大人的榮光?」
「沒有錯,我們不可以,也不能夠去懷疑獸神大人,因為那是一種大不敬,是最不尊重的做法。」一個妖獸族滿臉虔誠,即便為此得罪于一位妖君境的高手慕洛也在所不惜,說出了他對妖獸之神的敬畏與恭崇。
慕洛心里嘆息了一聲,知道妖獸族們對于獸神的尊敬已經超越了常理,要比妖族們對于妖皇的尊敬心理強大太多太多。妖皇也許只是個皇者,是一個可以更換的圖騰,可獸神在獸神山的地位,在妖獸族心里的高度,已經是絕不能受到任何污染與褻瀆的信仰神詆,是真真正正的神,而非皇者。
統治與凌駕,看似沒有區別,都是權利巔峰的象征,可是獸神能夠凌駕在眾多妖獸族之上,這便是妖皇的統治手段無法帶來的效果。
皇者權利影響到的地方終究有限,可神卻存在于每個妖獸族的心里,他們狂熱,崇拜,尊敬獸神,甚至願意隨時隨地犧牲性命,成就獸神的偉大事業。這樣的存在,別說是一個慕洛,哪怕是妖皇親臨,說出任何一點對獸神不敬的話來,都會遭到狂熱信仰者的圍攻。
那個妖獸族顯然也是狂熱信仰者,曾經作為一位狂熱信仰者的慕洛明白,那種對于獸神的不敗信心究竟多麼影響自己,盡管最後月兌離了出來,終究還是記得那時的恐懼感和榮耀感,知道自己說出來的話,到底還是不被人信服的。
想到那個也許正在做著什麼驚天動地之事的危險男人,又想到斷天沉默果斷的殺戮,慕洛心里就像是被冰結了一般,再也生不出什麼波瀾。
最後他嘆了口氣,說道︰「如何抉擇隨你們的意願,我會帶著的族人遠離這個必死的旋窩,諸位就請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