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筱落第一回自艾自憐,坐在雲魄身體的面前,雙腳曲起,雙手環過膝蓋,額頭放在膝蓋上,靜靜的想著自己這二十幾年的生活。
似乎,快樂總是一閃而逝。
似乎,對她好的人總是沒有好下場。
她覺得很難過,恨命運,她有時候只是求一個平平淡淡的生活而已,不需要法力高強,不需要長命百歲,不需要富可敵國。
在現代,她就是想像正常的同學們那樣去上學,放學玩鬧,回家看電視,八卦明星,周末出來逛街買衣服買小玩意兒,可是她沒有,一次也沒有,形單影只,沒有一個身邊相伴的人。
穿越後,她只想要和煙霞一起努力的修仙,了解這博大精深的道路中的奇妙,若是可以,她覺得降妖伏魔,拯救蒼生也好,可是道路又一次的偏離了,這回離得更遠,她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甚至都在被顛覆著,她的生活一直在被算計與被追殺中度過,而原本好不容易擁有的陪在她身邊的朋友,對她好的人,一個個遠離而去。
想抓,抓不住,想留,留不下,想爭取,卻將自己困入了死地。
念及煙霞、展旋、路修、胭脂,蘇筱落的心沉得發痛,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拖累他們的,她想救他們的,只是,在強大的力量面前,她似乎真的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一個招都接不過,直接到了這里。
她想修煉,卻突破,她想出去,卻無路可走,她想勇敢的轟開那仙玉之門,去看看仙界究竟是什麼樣子,去知道那迷霧重重的真相究竟是什麼,但她沒有勇氣,她害怕,她也怕死,她怕她死了,那些因為她受累的人,會遭遇更慘的事情,她怕那些在尋找她的人,掐指一算,卻發現她已經煙消雲散。
她想起了雲魄,這個解月兌了自己,卻又將自己推得更深的人,她想起了豆沙包和稀飯,若他們不能在找到她,該是多麼的難過,她想起了白月,不過是一句簡單的渡化,便讓他伴著自己冒險,她想起了蘇嵐,雖然她並非她的女兒,但卻感受到那深刻的母愛……
她還想風絡……那一身黑衣,看似冷漠的風絡,救她教她傳授她,那曾悄然滋生的懵懵懂懂的感情,似乎已經死在了搖籃中,似乎兩人一別便是永別,再無見面之日。
這冰天雪地中,蘇筱落就這麼一件件的清理著思緒,沒有用任何法力去抵抗周遭的寒冷,知道身體被冰雪凍住,融為一體,和雲魄一樣,如同冰雕一般,禁在原地。
她亦沒有掙扎,原本心就是冷的,一點點的冰掉,不妨再冷一點,她閉上了眼楮,不肯將頭抬起,身體內的靈氣一點一點的消耗著,真元一點點的磨損著,整個人暗淡無光,生氣一絲絲的被抽離。
在蘇筱落的放任之下,意識漸漸陷入了模糊狀態,所有的思緒似乎都停頓了,那些痛苦也好,煎熬也好,腦海中只剩下一片無盡的黑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將煙消雲散。
沉睡,那便陷入沉睡吧。
蘇筱落和雲魄對坐,冰雪不曾融化,冷得越發的刺骨,空氣中濃濃的靈氣似乎從兩人身體中穿過,不算的穿梭,似乎在留下一下,又帶走一些。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蘇筱落的心跳越來越慢,幾近停滯,整個人也陷入了深度的沉睡之中,只有識海中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一陣陣清脆的咀嚼硬物的聲音,由遠及近慢慢傳入了蘇筱落的耳中,讓她識海無盡的黑暗中無時無刻的多了這一個聲音,不疾不徐,很有節奏,讓她原本放任自流的神智微微有些清晰過來的感覺。
隨著那聲音的越來越清晰,蘇筱落在一片混沌中開始思,這個聲音是什麼?為什麼會一直響,一直在她的耳畔響著。
「喀喀喀……」
終有一日,這不知疲倦的聲音,似乎是觸踫到了她的某個神經,清晰無比,那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似乎在黑暗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白色的袍子,迷茫的雙眼,捧著一塊剔透的冰塊,滋滋有味的啃著。
是了,這不間隙的喀喀之聲,便是點點肯冰塊的聲音,津津有味,讓人听了悅耳。
蘇筱落的心似乎動了動,黑暗的識海中浮現了奇異澗中的奇異四果林子,里頭的果樹都接著果實,許多白童伏在大果子上幸福的酣睡著,其中有一個抱著一顆碩大的琉璃果不放,然後被一個女孩帶走了。
畫面一轉,玉石洞中,那女孩躺著,面上面試痛苦的表情,她經脈盡斷,臉色通紅,似乎是高燒不退的模樣,那被琉璃果帶來的白童便伏在那女孩的額頭上,一點點的吸走她的熱量,自己卻精力疲憊的趴在了一邊。
畫面再次轉過,玉石洞中多了一個金色面具黑衣勁裝的少年,望著那女孩嘴唇張張合合,似乎是在說「你膽子真大,要知道,你的行為足以讓你死好幾次了。」
女孩怎麼回答的呢?
哦,她露出了笑容說「我這不是還活著嗎?」。
對,我這不是還活著嗎?為什麼要求死?
這個念頭在蘇筱落一片黑暗的識海中亮堂了起來,如同一盞明燈一般閃爍著光芒,黑暗中,有多了許多的身形,有豆沙包和稀飯歡快的跑來跑的聲音,似乎還在說著「我要和筱落姐姐一起」,有煙霞懇切的表情「我們一起努力一起修仙」,有元康嚴肅的表情「我且看著,你如何保護自己」……
一幕幕在識海中迅速的浮動著,散發在空氣中的生機猛然回到了蘇筱落的體內,似乎在醞釀著強大的爆發力,讓蘇筱落都有些戰栗不已。
只不過是一瞬間,腦中渾濁漸去,一股強烈的生存的意志佔據著她每一根的神經,她猛然睜開了眼楮,冰天雪地的世界再一次映入她的眼簾。
耳畔,白童點點正在鍥而不舍的啃著結在蘇筱落身周的冰塊,想要將她拯救出來一般。看到蘇筱落睜開了眼楮,他飛到了一邊,興奮的轉著圈兒,幾圈之後,似乎累了,落在冰面上靜靜的看著蘇筱落。
蘇筱落想動,卻不得動彈,這才發現自己已然成了一個冰雕,是一個奇異的冰雕。
只有很薄很薄的一層冰籠罩在她的身周,但她卻發現就是這一層薄薄的冰層,讓她動彈不得,如同被禁錮了。她想動用靈氣,卻不能。強行凝出探靈眼看了一眼,只這一眼,叫她說不出話來,這薄的一層冰的密度令人發指,似乎是數千塊冰層結成的,只是,這冰層是透明的,能清晰的看到完結。
仔細的檢查了身體,她不由驚嘆,她不知道時間過了多少,整個身體已經講話,靈氣散亂,體內的真元之丹暗淡無光,幾近碎裂,似乎是幾百年不曾修煉果的模樣。
但是有一點才是最讓蘇筱落吃驚的,因為她發現自己經脈骨骼中的靈氣含量高得令人發指,雖然並未凝成,但是這濃度堪比是紫品靈石一般,好似她身體的每一塊肌肉,每一個組成部分都是靈石構成,因著這寒冷堅硬無比。
吸收煉化
這個念頭在蘇筱落心中響起,她再一次的閉上了眼楮,功法的口訣立刻在她心頭浮現,她開始嘗試著運氣,慢慢的納入真元之中。
這一個過程很漫長,白童點點一直在旁看著,看著這不知多少時日鑽入蘇筱落體內的靈氣被她煉化著。
這一個過程也很凶險,靈氣太濃太多,蘇筱落幾乎不能控制,原本因為絕對的冰寒和靜止,這些靈氣沒有太大的波動,可是一旦她有所動作,這些靈氣也開始瘋狂的動作起來,似乎要撕裂她的身體。
每當她控制不了的時候,就會從氣海中浮出寒冰氣,以寒冰氣吸收,再從寒冰氣中轉吸出來,以此來緩解靈氣帶來的問題,壯大著自己,充實著自己。
蘇筱落不知疲倦的煉化著,真元強達到了一個無與倫比的程度,真元之丹的顏色竟在慢慢開始轉向金色,雖然只有一絲絲,但卻是金色。
為何會如此?
蘇筱落驚訝不已,她結丹修士,若要轉為金丹修士,中間還需要經歷一個凝神的過程。
凝神乃是一個修士畢竟的階段,根據蘇筱落的理解,凝神似乎是要將所有的神智拋去在重新凝聚,為何需要凝神散,因為許多修士,在散開神智之後,便無法凝聚,變得瘋癲或者痴傻,只有以凝神散相助,才有可能保證神智不散。
而且許多修士,在凝神期後,雖然沒有變成痴呆,但卻會心性大變,如同換了個人一般,敢于散開神識挑戰凝神期階段的修士不多,而能散能聚的更少,至于聚集之後,還能保持以往心性的更是少之又少。
莫非,自己在這不知多久的冰封之中,已然完成了凝神這一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