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錢媽媽冒著金光的眼楮,連瑤就是不知她在捉模些什麼小心思,也看得出在她定是在算計些什麼。
「媽媽你的話說的是那個理,不過當下卻有另一件事,少不了要麻煩下媽媽。」見著錢媽媽抬起了頭,連瑤又道︰「媽媽也知道侯府人多,我前兩日才進門,府里各院妯娌小姑那都得送些見面禮,今後定是也要老太君、母親那兩頭跑,少不了打賞什麼的。」
錢貴家的只當裝聾作啞,低下了頭陪笑。
連瑤心知此時她在擺架子,只是自己陪嫁的莊子、鋪子還在她們手里。至于抬過來的幾箱子東西,雖是都鎖進了庫房,不過鑰匙還在錢貴家的手里。事實若不是因為這樣,自己怎麼會這般好聲好氣和她在這磨蹭?
心里不禁有些煩悶和怨念,丁氏這一招真是夠絕的,要一個主子伸手去向下人拿銀子。雖然手頭還有些銀子使,但是正如方才錢媽媽她自己說的,「現在該爭的就得爭,該要的就得要。」
嫁妝本就是屬于自己的,連瑤又何必眼看著它們落在別人手里?
「奴婢明白女乃女乃得意思,奴婢也不是一定要管著。只是太太讓奴婢幫著打理女乃女乃的錢財,是擔心女乃女乃年紀小,讓外人得了便宜。女乃女乃若是缺什麼要用什麼,奴婢當然幫您取了來的。」錢媽媽說的冠冕堂皇,是一點想將庫房鑰匙交出來的意思都沒有。
連瑤心里一冷笑,繼而看似柔順地點點頭。重新在榻上坐下,望著錢貴家的道︰「媽媽這麼說就那麼辦,其實由媽媽打理著我最是放心不過了。」
「對了,媽媽膝下有幾個孩子?」
我都那麼直白的說了,她倒是也好意思。既然你不要機會,就別怪我不顧你顏面。
錢貴家的本還在心里慶幸跟了軟主子,可以好好謀算今後生活的時候,卻很意外連瑤突然會問了這麼個問題,愣了一下回道︰「奴婢只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媽媽是有福之人,兒女雙全。」連瑤笑著說道,手伸向矮腳案幾,在接觸到茶杯的時候卻頓了一下,而後看向外面喚道︰「春肜。」
春肜自外走來,行了禮後問連瑤有何吩咐。
連瑤一笑,將茶杯遞與她,「我喝不慣涼茶,給我重新換杯熱茶來。」
春肜手腳很麻利,不一會就重新端了茶來,溫熱的茶水自喉間咽下去,余光看到一旁的錢媽媽若有所思的向門口。
望著茶杯里上下起伏的茶葉想了好一會,才抬首笑著道︰「春肜是個麻利的,听說當初李媽媽想讓她嫁給你兒子的,我竟是不知情在母親給的時候將她要了過來。如今也算是緣分,媽媽你在我跟前做事,若是有那個意思,開個口便是。」
錢媽媽縮著頭一笑,「女乃女乃您說笑了,當初是我姑子魯莽,春肜姑娘那般好的姑娘,女乃女乃自是留著的。奴婢兒子是個粗人,哪配得上姑娘跟前的人?」
連瑤暗自冷笑,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媽媽見外了,母親將你們一家都給了我,你的兒子不也算是我的人嘛。至于春肜,她本也就是個下人,婢子配小廝,有什麼不妥的?」
連瑤竟是臉色如常,一臉可有可無的模樣。
听了連瑤的話,錢媽媽倒是不好意思了,彎腰探著身子笑著不確定道︰「女乃女乃可是說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一個人在這府里,真正能信的、能倚靠的也就媽媽你一人。今日只要你說你要說一句想要春肜做兒媳,我定是一口應下。」
砰地一聲,屋外傳來花盆倒地的聲音。
連瑤有些微微皺眉。
錢媽媽正在興頭上,根本沒把那動靜放在心上。笑看著連瑤道︰「不瞞女乃女乃說,奴婢的大兒子已經成了家,只是她媳婦前兩日剛臨盆,奴婢便私自做主沒讓她下地過來給女乃女乃請安。這事還請女乃女乃別見怪,如今家里只余一個小兒子,十七了,心思極為單純,就是不知春肜姑娘能不能看上才是?」
心思極為單純,這錢媽媽還真是個王婆。
「錢管事是個有本事的,做你們家的媳婦,春肜她有什麼看不看得上的。」連瑤見到錢媽媽听了這話越發的笑了,又拉長嗓音道︰「只是……」
錢媽媽顯然被吊起了好奇心,當初她小姑李媽媽跟自己說這事的時候,心道春肜那小蹄子裝清高。早就知道她會跟著連瑤一起到侯府,正想尋著時間與連瑤提這事,卻不防她先提了出來。如今只要連瑤點了頭,這事就蓋棺定論,定要春肜那蹄子被自己的兒子騎在身下。
「女乃女乃,只是什麼?」
連瑤笑了下,而後歪了身子,胳膊枕在身後的引枕上,看著錢媽媽道︰「只是方才我見了你家一閨女,長得倒也秀氣,叫妙珠是吧?」
「是、是。」
錢媽媽點頭滿口應下,本就想將閨女引在連瑤身前的,原來她已經上了心。也是,自家女兒長得那般標致。
連瑤有些慵懶,掩袖打了個哈欠道︰「方才媽**意思許是說這重影閣沒有女主子,將六語的事給耽擱了。我若是沒見著妙珠還好,就是看到了她人長得那麼水靈,年紀也差不多了。媽媽這麼盡心盡力幫我,我必給她尋個好點的小廝,她年紀也不小了呢~」
刻意在「盡心盡力」四字上加重了語氣,連瑤望著錢媽**臉色。
錢媽媽听到前方還好,听了後面的話,身子徒然一抖。大腦嗡嗡地響,心也跳竄了起來,自己就那麼一個閨女,這次跟著自己做連瑤的陪房來到乾梓侯府。自是是想給她找個好的歸宿,不過卻不是配個小廝就好的,怎麼說也要抬個姨娘,今後若是能給姑爺生個哥兒,也算是有份有位的正經主子了。
可現在,自己的這一腔心思,全是被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給全盤否掉了。
強忍著內心的不安與急促,稍作鎮定道︰「女乃女乃對奴婢一家大恩大德,奴婢銘記在心。老奴已是一把年紀,不能天天跟在女乃女乃身邊貼身侍候。妙珠原先在府里的時候也學了幾天規矩,女乃女乃不如收了她在身前使喚,也好替奴婢一家報報恩。」
連瑤擺擺手,笑著道︰「你家閨女我看著也喜歡,怎麼忍心讓她做個端茶倒水伺候人的奴才。好好的姑娘還是早先嫁了人,今後媽媽你也好報外孫。」
這倒是連瑤的心里話,不說是一般人家,尤其是錢貴夫婦也都是為奴為婢的,怎麼忍心看著自己的孩子給人作踐讓人使喚。
「她生在奴婢這樣的家里,也就是個侍候人的命,女乃女乃可是嫌她不夠體面?」錢媽媽急了,看連瑤的樣子是不打算松口。
連瑤笑回道︰「倒也不是這個理,只是我跟前不缺人。再者,媽媽你就是舍得閨女給人使喚,我還不忍心呢。」
「女乃女乃剛不是說讓春肜給奴婢兒子做媳婦嗎?那女乃女乃跟前不就缺了個大丫鬟,讓妙珠補上也合情合理啊~」
這算盤倒是打得響,她知道院子里還有兩個一等丫鬟的份額,而自己身前有紫蘇、紫煙和春肜三人。然而春肜明著是丁氏給的人,不管是出于什麼考慮,定會給她一個名額。那她的女兒妙珠所謂的補缺,就是想一來就是個一等?
「媽媽今日也見著了,這重影閣上上下下那麼多人,哪還缺人手?再者,暖言和暖玉也回來了,她們本來就是這兒的一等婢子,我看這事還不好辦。」
「女乃女乃說笑了,暖言她們怎麼說也都是舊人,安排個三等的丫鬟在外做些粗使活就夠了,哪能領一等的月銀?就是女乃女乃您同意,姑爺也不會同意的。」
連瑤似笑非笑,「姑爺哪會理這內院的事,這些自然都是齊媽媽做主,不過暖言她們我也不能虧待了她們。好了,錢媽媽,這春肜你過幾日便來領回去,至于你閨女的事,我也盡快給她物色一個。媽媽,你雙喜臨門,可是高興?」
錢貴家的有些慌,望著連瑤心里直發毛,她這是捏準了自己的心思?
「女乃女乃,方才是奴婢開玩笑的,春肜姑娘是女乃女乃跟前的得力丫頭,奴婢怎麼會奪人所好?」
連瑤又自顧起身,湊近了錢媽媽道︰「媽媽可別拿這事跟我開玩笑。」
錢媽媽討好道︰「自是真的,奴婢那沒出息的兒子,我當家的已經在郊外的村里給他物色好了個姑娘。」
連瑤半似玩笑,露出一口皓齒,「媽媽可要想清楚了,別等過幾日又來向我要人?」
「女乃女乃,奴婢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在這件事上跟您開玩笑。」
「哦~那就真可惜了一件美事了。」連瑤笑眯眯著說完,便揮了手道︰「今日我也有些乏了,你便先回去吧。」
「哎,那妙珠的事?」錢媽媽笑著問道,自己讓了一步,她連瑤也該讓女兒進院子了吧。
「妙珠的事,我自然會上心,媽媽你也別心急。」看著松了一口氣的錢媽媽,連瑤又道︰「也就再等個兩天,我便問問爺,看院子有沒有合適的小廝。若是沒有,我就不信侯府上下這麼多下人還會找不到個合適的,放心,我定不會委屈了你家閨女。」
連瑤嘴角含笑,看著額上已經冒汗的錢媽媽,心道想跟自己做交易,也得拿點誠意出來不是?
錢貴的手有些抖,連瑤想要發作她,她便不能逃月兌。人家是主,她是奴,這就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