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臘月二十四,胡菲菲和媽媽一起按照舊時習俗打掃房子。媽媽程遠芝搬來高凳,把床墊揭開,將高凳放在床板上,讓胡菲菲站了上去,而自己在床邊扶著高凳接應。這是為了摘掉房間里大而厚重的窗簾。往年的這項工作都是由胡菲菲的爸爸胡清華完成,但是今天,胡清華一大早就去河南買菜了。重任就當仁不讓的落到目前家中第二高的胡菲菲身上。
胡菲菲沒有推辭,用手試了試高凳的穩定度,一個跨步,便跨上了高凳。
「我倒沒留意呢,你是不是又長高了?比我高半頭了!」程遠芝一邊扶著高凳,一邊感慨道。
胡菲菲得意的笑了笑。前幾天她有去街上的自動身高儀測量,短短一個月的工夫,她就又長高了一厘米,終于打破了從小學畢業就一直維持的一米六三的身高水平。這如果不是測量誤差的話,就應該是那套詭異的體操動作的功效。別的不說,她近來的確感到肢體柔軟度比前世好了許多。
「不過這樣就差不多了。我希望你不要再長了。再長就太高了。女孩子家長太高了不好看。」程遠芝又說道。
胡菲菲挑了挑眉,在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媽媽程遠芝當然是愛她的,是一心為她好的,卻看不清楚未來發展的趨勢,總是拿從前陳舊的眼光來處理當前的問題。
比如說這個身高吧,老一代人發育時期剛好趕上自然災害,營養沒有跟上,所以身高一米五幾的比比皆是,媽媽程遠芝身高一米五六,在她的同齡人當中已經不能算矮。因此在她的認知當中,一米六三、一米六四已經算是高個子了,再高就找不到對象,反而會成為困難戶了。但是隨著人們經濟條件和生活水平的改善,到了胡菲菲這個年齡段,人們的身高水平都水漲船高。雖然由于緯度和生活習慣的差異,各個地區的身高水平不盡相同。但一米六四的身高,在當地頂多能算個中等,標準身高而已,不能算矮,但是也絕對不能算高。如果眼光再往後看個幾年,女孩子們的身高就會越發高了,胡菲菲有個小她十二歲的小表妹,上中學時候已經身高一七零了,但是據她說,他們班上比她高的女孩子卻也不少。
那麼自己究竟應該長多高呢?這當然不是個人所能決定的,不過在胡菲菲看來,一六七到一六八之間無疑是最合適的高度。一般的平面模特身高要求是一六五以上,身高一六七、一六八自然可以輕松過關,穿上高跟鞋偶爾可以冒充一七零,去T台走秀一把。明星之中,像舒祺、劉逸菲的身高就很合適,上可攻T台,做商演,下可攻電影電視,和眾多男星搭配和諧,畫面美輪美奐。等等,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啊?難道,重生了這麼一遭,還對娛樂圈那趟混水念念不忘,還想再去一游嗎?胡菲菲念及此處,愣住了。
「菲菲,怎麼這麼久還沒弄好?快一點!我的手酸了。」程遠芝在高凳之下仰頭說道。
胡菲菲慌忙回神,手扶住窗簾盒,將窗簾桿順勢一扯,連桿帶布一起扯了下來。
跳下高凳,和媽媽一起動手,將布和窗簾桿一點一點分離開來,堆在一邊。然後換個房間,重復以前的步驟。
最後,三間臥室的窗簾布一起塞在六公斤容量的大波輪洗衣機里,洗衣機歡快的飛轉起來,攪動出一片片水花。
合上洗衣機蓋,又跟隨媽媽來到客廳,搭起高台,將客廳的百葉窗簾也摘了下來,泡到浴缸里清洗,抱到陽台上去晾曬。
然後是換洗沙發罩,拖地,擦地。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忙碌了大半個上午,才見爸爸胡清華手中提著幾條魚、幾只蘿卜走進大門。
「不是讓你買上二十斤牛肉的嗎?怎麼沒買?」程遠芝隨手將袖套挽了挽,問道。
「牛肉又貴了。七塊錢一斤了。我拿的錢不夠了,下午再去買。」胡清華說到,把鑰匙扔到沙發上,走進廚房間放下蘿卜,然後,開始擇魚。
「怎麼貴了這麼多?一個月前還沒這麼貴呢。」程遠芝也吃驚道。
胡菲菲听了大吃一驚。先是暗贊一聲便宜,隨即听到他們的對話,想起這才是一九九八年,不由得心中感慨一番。因而問道︰「媽媽,一個月前牛肉價格多少?」
「一個月前,有人到咱們家屬院來現場宰牛,當時我問了一下,是六塊。」程遠芝說道,隨即反應過來,斥責︰「小孩子好好學習就行了,管那麼多閑事干什麼?吃穿價格問題自有你爸爸媽媽操心!」
通貨在膨脹。這是胡菲菲得出的結論。她還記得一九九四年的時候,在三峽大壩合流以前,媽媽程遠芝帶著她從重慶順江而下到宜昌,中間經過萬州和豐都鬼城。當時的萬州還被導游稱作萬縣。那時候媽媽看她吃不下飯,想盡辦法給她開胃。其中路過一條街道,街道里的鋪子都出售現烤的五香牛肉干。一家店開價九元一斤,一家店開價十元一斤。當地人十四不分,當听到色香味俱全的牛肉干四元一斤的時候,程遠芝毫不猶豫的買了九兩,結果和當地人發生了一點爭吵,所幸圓滿解決。也就是說,當年的牛肉價格,決不會太貴,甚至不會高于四元錢。而四年後,未月兌水的牛肉都要賣六七塊一斤了。
「怎麼貴了這麼多。」程遠芝仍然在嘀咕著。
「賣肉的說今年的牛不好養,飼料貴了好多。再加上年關到了,貨源少了。」胡清華毫不在意的解釋道。
「這是通貨膨脹啊!」胡菲菲忍不住說道。
程遠芝仍然是不當一回事,斥責道︰「小孩子家家的說什麼?還不回屋做寒假作業去!你當大家都沒學過政治經濟,不知道通貨膨脹是什麼嗎?」。
胡清華也點頭說︰「通貨膨脹我知道。那是資本主義國家濫發紙幣、購買力過剩所形成的一種情況。我們社會主義國家,不會有通貨膨脹的。現在一時的物價不穩是因為受東南亞金融危機影響。放心,我們國家一定會實現軟著陸的。」
胡菲菲無奈,嘆了口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