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聞訊趕來的蕭如正和她的媽媽在胡菲菲的鄉間別墅前對峙。
「媽媽你不要這樣,再給我點時間好嗎?」。蕭如說道。
「再給你點時間?你忘記一個月前你是怎麼說的?」她的媽媽冷笑道,「你一味拖延,想來是翅膀長硬了,不肯听我的話了。所以我千里迢迢,趕到上海來,就是想把事情說個明白。」
「媽媽,你不明白。我們都是為胡菲菲干活的,一直是她在提攜我們。我實在沒有再煩她的道理。」
「說什麼煩她?人們都說她現在的身家,少說也有幾億,娛樂圈里這麼亂,也不知道黑道白道都沾了多少。不過是提攜你弟弟混口飯吃,對她來說芝麻綠豆大小的事情,怎麼就煩她了。你說你這個人事總管作不得主,那我直接找她總可以了吧?」
「妞妞若找不到工作,我養他一輩子都可以。但我們工作室的工作性質和緊張程度,實在不適合他這種人在里面混日子。媽媽,他工作的事情,讓我再想想,一定有辦法解決的。」
「辦法辦法,你如果真心在想辦法也不會拖了我一個月。大凡你肯真心為你弟弟考慮,我怎麼會千里迢迢來到上海,低聲下氣給蕭如那丫頭求情這麼慘?一直到初中,她都只是你的跟班,你的陪襯。怎麼人家一上高中,反倒出息了,你卻越來越不成器了」她媽媽教訓道。
蕭如忍無可忍︰「說我不成器?我再不成器也考取了美國名校的獎學金,還取得了心理學博士學位,若不是你催的緊,家里需要我出來工作還債,工科博士的學位也早拿到手里了。媽媽,我覺得我為這個家做的已經夠多了,你為什麼還不依不饒?」
「這是和你父母說話的態度嗎?你忘記家里對你二十年的養育之恩了嗎?烏鴉尚懂得反哺,飛禽尚且如此,你一個人,難道連動物也不如?」
「媽媽,在你心目中,只有妞妞是你的孩子,是不是我不是你親生的?」
兩人正在爭吵間,胡菲菲的身影已經漸行漸近。她和蕭如要好,自然對事情的來龍去脈非常清楚,哪怕只听到一鱗半爪,也知道這母女二人正在討論的是妞妞的工作問題。妞妞自大病痊愈後,性情大變,變得意志消沉、玩世不恭。胡菲菲知道,早在幾個月前,蕭如的媽媽就透露了想讓妞妞在工作室里工作的意向,卻被蕭如直接擋掉了。其實一個工作職位也不算是很難的事情,只不過工作室里的人都是精簡而極有才干,可以獨當一面的人才,要麼是胡菲菲一手挖掘,要麼是經歷過波折考驗,若是讓不明不白的人進來,的確是一件頭疼的事情。所以胡菲菲雖然大概知道這件事情,卻很滿意蕭如的冷處理態度。工作歸工作,交情歸交情,胡菲菲這點還是分得很清的。
「阿姨,你怎麼來了?」胡菲菲大老遠就打招呼道。
蕭如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她意識到她的阻攔仍然是失敗了。
輸入指紋,別墅的大門緩緩開啟,談吐得體的保姆噓寒問暖,對不速之客關懷備至。
蕭如的媽媽正準備延續適才教訓蕭如的余勇,說些什麼,胡菲菲卻早已疲憊地擺了擺手︰「阿姨,你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想不到這麼快,妞妞就畢業了。我當年就視他為弟弟,現在當然不會袖手旁觀。這樣好了,如果他願意在我這間工作室屈就的話,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你把他的簡歷留下,過幾天自然有工作人員和他聯系。阿姨你千萬別怪蕭如,其實她現在主要是負責給我聯系電影方面的事情,人事方面,還真不是由她負責。」
這樣斷斷續續說了有半個小時,胡菲菲借口有工作上的事情告訴蕭如,請蕭如媽媽先去客房休息了,她自己坐在客廳里,疲憊地喝著咖啡,和蕭如面對面的沉默著。
「其實如果你當初能夠再勇敢一些,不屈服于家庭的束縛,也許你也會獲得更大的成就。」胡菲菲說。
「其實我已經很知足了。當然,如果沒有這些煩心事的話,我會更開心一些。不過,我一直在想,人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活著呢?他們縱然偏心,卻仍然是我的父母。若我一心只為自己而不顧他們的感受,即使成功了,也是孤獨的。」
「也許,你以後就不會這麼孤獨了。」胡菲菲喝著咖啡,意有所指。
「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媽媽一定要來,我實在無法阻止。不過,我會盡量勸說妞妞找一份別的工作的。」蕭如說。
胡菲菲笑︰「蕭如啊,你太客氣了。你根本不明白,你對于我的重要意義。我們一直是最好的姐妹,我幫過你很多次,你也幫過我很多次。也許有的時候,你幫了我,自己卻沒有意識到。所以,不要說抱歉,謝謝這些字眼。工作室現在不比以前了,現在的規模要大的多,也經的起折騰。再說,妞妞也不像是不成器的人。所以,一切放心吧。」
蕭如最後也去客房休息了,胡菲菲一個人坐在客廳的大沙發上出神,突然覺得無比的孤獨。這些年來,她守著一個很大的秘密不能說,獨自做著各種旁人看來匪夷所思、事後卻又被證明正確無比的抉擇,她看似一帆風順,春風得意,然而,私下里的迷惘困惑卻並不比其他人少。在感情方面,她看似不斷在拒絕別人,也很小心地不讓自己走進去,因此,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其實才是最怕受到傷害的那個。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孫磊會下定決心與蕭如走入婚姻,而李小白和水中雯也好事將近,徐一然那個孩子一向是只談戀愛不結婚的不婚主義者,如今也正在甜蜜中,只有她,孤身一人,卻面臨著危機,需要做出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
胡菲菲沒有喝酒,她只是一口一口的喝著咖啡。據說咖啡可以讓她腦子清醒。過了許久以後,她用平靜的手指撥通了一個電話︰「請幫我找下紀先生。」她說。
不多時,對方蒼老而不失威嚴的聲音傳來︰「胡小姐,你終于相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