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侯爺對姐姐一片痴心,自然是不會虧待了姐姐,又何須妹妹來幫襯什麼不是?」慕容宛俏皮一笑,滿是嬌憨。但可惜今時今日,聶清然再也不會以為她只是一個被寵壞的大家小姐了。能狠心的與家族斷絕聯系,一意孤行的用盡各種辦法嫁給凌灝,豈是一般的閨閣小姐能做出來的事?
聶清然眨了眨眼道︰「小楠你帶著幾個丫環去院外坐坐,我與慕容小姐有幾句私密話說說。沒我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進來。」
「是,夫人。」小楠輕聲應了,招了那幾個隨慕容宛一起來的丫環出門去了,臨走還不忘將門給關上。
流霜踟躕片刻也欲隨她們一道離開,卻被聶清然喚住︰「流霜姑娘也一起留下來吧。」流霜無法,只得仍舊走回慕容宛身後站著。慕容宛疑惑的盯著聶清然,不知道她意欲何為。
待一群丫環的腳步聲遠去後,聶清然才打量了慕容宛一會兒,道︰「慕容姑娘,如今你也順利的進了門,還是以平妻的身份踏進這個門,本宮主與凌灝又腦子如此,也算是達成你所願了吧。不知當初答應本宮主的條件,又何事能做到呢?」
慕容宛聞言臉色變了變,卻又很快恢復天真的模樣︰「姐姐說的是什麼啊,妹妹可一點都不懂,妹妹當然是希望姐姐也與侯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又豈會希望姐姐與侯爺鬧翻呢?」
「哦?是麼。」聶清然不以為意的笑笑,「如果真是如此,那慕容姑娘也可以先行離開了,本宮主只想與流霜姑娘談談。」
「你什麼意思」慕容宛臉色驟變,聲音也提高了幾度,「你不過是個棄婦,有什麼資格讓我先走?」
「這麼快就裝不下去了?」聶清然諷刺的看她一眼,又乜了一眼流霜,輕笑道,「慕容小姐好歹也算名門閨秀,怎麼氣度涵養還不及流霜呢?看看流霜的演技,若不是她來找本宮主說明一切,本宮主可是怎麼都懷疑不到她這麼個溫婉可人的小姑娘身上呢。」
流霜臉上紅一塊白一塊,半晌才小聲說道︰「夫人冤枉流霜了。」
「本宮主這人雖然沒什麼好的,但也不想被人牽著鼻子走,有些事最好就攤在明面上。說句不中听的,你們那些小心思還真入不得本宮主的眼。」聶清然目光冷冽,居高臨下般望著兩人,字字如刀,絲毫不顧忌對面兩人的感受,「如今你們達成所願,卻不願履行諾言麼?是以為本宮主落魄至斯,不敢拿你們如何嗎?」。
「你——」慕容宛怒極,抬起頭狠狠看向她,卻在她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下退縮了。
「我待如何?別忘了,即使本宮主與侯爺鬧翻,本宮主也還是星月宮主,想要對付你們這兩個無權無勢,沒了家族庇佑的弱女子,不過是易如反掌之事」聶清然打斷她的話,態度強硬,「退讓不代表本宮主怕了你們,只是你們恰好拿捏到了本宮主的軟肋,若是以為本宮主軟弱可欺,那就大錯特錯」
炸如春雷的話語讓兩個女人心中大驚,就連精神也有了片刻恍惚,此時此刻她們突然覺得面對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長久居于高位,生來就是讓萬人跪拜的尊貴之人,舉手投足間充滿了讓人膽怯的氣勢。
「夫人請息怒,並非我們出爾反爾,實在是我們的目的沒有達成,所以不能完成夫人的要求。」流霜突然推開慌得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慕容宛,走到床邊從容說道。此刻的流霜目光冰冷,語調絕情,再不復以往柔順的模樣。
「當初你夜晚來找本宮主,告訴本宮主侯爺身中噬情蠱,只有你們才有辦法解掉,唯一的條件就是要侯爺娶慕容宛。本宮主救夫心切,便應了你們的要求,既然現在慕容小姐都已經過門,你們為何還不替侯爺解蠱?」話說到最後,聶清然已有了質問之意。
原來那天晚上小楠去廚房後,流霜便進了房找到聶清然,告訴她凌灝中了噬情蠱,只有她們才有辦法解蠱。聶清然當然不會相信她的一面之詞,但她卻將中蠱的癥狀一一說出,與凌灝的種種表現完全吻合。噬情蠱不同于以往的蠱蟲,不會對宿主本身造成什麼傷害,卻會讓宿主在不經意間去傷害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並非不愛了,而是耐心被消磨掉,只要發生任何一點小事就會對對方惡語相向。
聶清然聯想起當初負氣跑回越州的事,終于明白為何一向包容她的凌灝那時怎麼會說出那種話,原來根本不是他的本意
但是光憑這點自然也不夠說服力,聶清然不是無知婦孺,不可能因為這麼點可能是巧合的「證據」就去相信什麼。但是那晚她還見到了一個人,一直隱藏在寒雪苑的那林。那林是一個面色蠟黃的青年男子,看上去似乎飽受摧殘。他親口說了凌灝中蠱的事實,就連聶清然想不通的凌灝何時中蠱的事都一並說了。
當初聶清然第二次中的蠱其實是一種雙重蠱,表面看上去是單純的毒蠱,但實際上是靠這種毒蠱掩護著另外一種更為厲害的噬情蠱母。噬情蠱母並不會對宿主產生傷害,但卻會進入與宿主有肌膚之親的人的體內,在那人體內化作噬情蠱。也就是說,顧辰涼最開始想要害的就是凌灝,聶清然不過是一個傳播體罷了。
其實噬情蠱才是寒雪苑最重要的秘密,它是利用宿主的感情,驅使著宿主去做最不願做的事,到最後明白真相的宿主不是因為抵抗蠱蟲的意志而死,就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含恨而終。
從精神上擊垮敵人才是最大的勝利。
聶清然自是不可能信他的,但追蹤那林而來的彩女卻再次證實了這個消息,她潛入過寒雪苑,也見過那種蠱蟲,更知道了凌灝中蠱的事。可惜的是,她現在也對這種蠱毒束手無策,只說若是能找到傳說中藥王留下的那個補天丹可能還有解毒的機會。語畢,她便去追見勢不妙就逃走了的那林去了。
最後,流霜留在房間里告訴聶清然,自己知道補天丹在哪里,凌灝也很快會知道了,但拿到補天丹的代價就是讓凌灝與她反目並且娶慕容宛。
事已至此,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聶清然也不能拿凌灝的性命去賭,所以她接受了流霜提出的條件。也就有了後來她執意要找到補天丹一事,更有了她與徐亦游談話卻被凌灝听到一事。但那些話並不完全是假,只是把時間擴大了一點而已,初始她的確是帶有目的性的接近凌灝的,但從兩人自苗疆返回中原開始,她心中的天秤便往感情方面傾斜了。
這些事聶清然當然不敢讓凌灝知道,依照他的脾氣,即便是玉石俱焚也不會受任何人威脅,她不能讓他受到傷害
「可是侯爺並沒有真正的娶慕容小姐啊。」流霜冷冷笑道,瞥了慕容宛一眼,「夫人大可以問問她,成親這十多日,侯爺可曾踫她一根手指頭,自己巴巴送上門去,都被人趕了出來,真是沒出息」
慕容宛低著頭瑟縮的退了一小步,似乎極怕流霜。
「這種事本宮主有何辦法,總不能綁著侯爺去和慕容小姐圓房吧。」聶清然的耐心似乎也在消磨殆盡,話語中的怒意已隱隱顯出。
「這就是夫人的事了。」流霜輕聲笑道,「夫人大可不管侯爺死活,待侯爺將夫人傷到極致後就會慢慢清醒過來了。你說到時候侯爺是會悔恨終生呢,還是含恨而亡呢?」
「你卑鄙」聶清然突然覺得渾身癱軟,第一次生出有心無力的感覺,難道就是因為當初的目的不純,所以才導致如今有這麼多磨難麼?
「隨便夫人怎麼說,總之侯爺一日不與慕容宛圓房,這補天丹就一日不能交給夫人,夫人請自己掂量。」流霜獰笑著轉過身,「算算日子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也差不多成形了,不知道侯爺會不會喜歡這麼個報仇的工具呢?流霜可是很期待呢。」
「流霜以為拿住侯爺的安危了,本宮主就會如一塊軟柿子任你揉捏麼?」聶清然突然緩了聲音,悠悠道,「別忘了星月宮有著全天下最精密的情報系統,想要查出補天丹的所在不過是易如反掌罷了。不管它在誰手里,本宮主能肯定的就是絕不在你手里,你只是一個代理人罷了。只要找到幕後主使,便不靠你,本宮主也自能找出補天丹所在。」
「哈,星月宮?你確定人人都對你忠心麼?」流霜如同听到了一件極為可笑的事,大笑起來。
聶清然捋了捋鬢角的碎發,笑道︰「你有本事讓她背叛本宮主,本宮主自然也有本事讓她回頭是岸。你的那些伎倆,本宮主實在是看不上」
「哼,那我們就走著瞧」流霜惡狠狠的回頭瞪她一眼,頭也不回的沖了出門。
「你雖不夠真誠,卻本性不壞,為什麼要與他們為伍,被他們當做棋子?」聶清然看了看縮在一旁的慕容宛,輕嘆道。
慕容宛抬起頭恨恨說道︰「我當然知道他們只是利用我,可若是能拆散你和凌灝,我死也願意」
「為什麼這麼恨我們。」聶清然愕然。她能感覺到慕容宛眼中的恨意,那絕不是因為家族敵對而產生的感情。
「因為你們欠了別人很多,不應該得到幸福」慕容宛惡毒的瞪了她一眼,小跑著離開了房間。
聶清然聞言突然想起了什麼,正欲問她,卻早已沒了她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