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習慣了戊巳的來去如風,當一陣風刮過,趙習晴連頭都懶得抬只是無精打采的問道︰「你是來送消息的,還是來看棄婦的?」
還沒站穩的戊巳,听到趙習晴的話語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這位二小姐還真是灑月兌,因為受自家王爺之命要留意她的一舉一動,他們早就已經收到消息知道世子要跟楚家小姐定親,所以他才會提醒她讓她留意,只是沒想到今日城中就有了如此多的流言。
戊巳來之前很怕看到趙習晴出什麼問題,怕無法向自家王爺交代,對于平武王來說,趙習晴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即便是作為下屬他也知道自家王爺和這位趙府二小姐之間的可能性太低了,但是自家王爺似乎已經放不開了。
周玖的命令讓他們這些做下屬的很為難,明明二國之間的關系一向很微妙,他們身處他國就隨時有被拔除的危險,平時已經需要很小心翼翼的去收集情報,在一干人中斡旋,現在又要分身照顧這位身份顯赫的小姐,還要隨時答疑解惑,這讓戊巳每次來之前都是頭疼不已。
偏偏圍繞著這位二小姐發生的事情又有很多,前段時間太子和楚玉傾經常前來讓戊巳和他身後的一干人等都十分小心,生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好在太子和楚玉傾對這位二小姐並沒有太多的探究之心,只是當她的書房為消遣的地方,而如今鳳言真已經定親,城中各種流言如果傳到自家王爺耳里不知又有引起他怎樣的的動作。
頭疼的看著趙二小姐,戊巳頗為有些無力,只是他不明白的是為何這位被拋棄之人看起來還是如此平靜,似乎絲毫不受影響,難不成他跟世子之間並不像自家王爺想象的那樣?
感受著戊巳探究的目光,抬起眼看他一眼,「你就是特意過來看看我的吧,你可以去跟你家王爺回復了,我沒事,現在好的很,讓他不必擔心。」
呃,這算什麼話,什麼叫做好的很?被拋棄了還很開心?露在面紗外面的眼楮中閃著疑惑和不解,不過作為手下他沒有權利去追問所以只好點點頭說道︰「戊巳會跟王爺如實稟報,如果二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跟戊巳說。」
趙習晴啞然失笑,需要幫忙的地方?帶著周玖的人去剁了負心的鳳言真?這又算什麼,發覺自己的無厘頭,趙習晴對著戊巳微微一笑,「幫忙倒是不需要,不過習晴有個問題想知道,城中幾家大的鋪子年初時都悄然易主,這幕後的老板是你家王爺嗎?」。
戊巳皺皺眉顯然這也是他感到棘手的事情︰「回二小姐,幕後的老板不是王爺的人,我們也在追查到底是什麼人,但是對方隱藏的很深不露一絲馬腳,所以至今我們也沒查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
周玖也查不出?趙習晴心中暗暗敲著警鐘,看來京城中還有著預料之外的隱藏勢力,只是這樣的勢力當初為何要置鳳然于死地?這個問題一天得不到答案她就一天不能安心,像是附骨之刺一樣隨時提醒她還有隱藏的危險。
「想不到京城中還有這樣的勢力,看來事情越來越好玩了。」趙習晴手指敲擊著桌面,臉上是一副玩心大起的表情。
這樣的神色看的戊巳心驚,因為王爺的命令他們一干人等的小命此時都懸在了這位二小姐的身上,何況她手上還有王爺的玉牌,他們必須全力配合……
看著戊巳額頭的冷汗,趙習晴好心的說道︰「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們為難的,你家王爺既然如此善待與我,我自然要善待他的手下,我現在需要收集一些信息,我已經都列好寫在紙上,你回去讓你的人幫我查一下盡早給我回復。」
無奈的接過趙習晴手中的信箋,戊巳還想說些什麼,突然門口響起敲門聲,二人同時希聲頓住身形,趙習晴示意戊巳自己小心便轉身下樓了。
傳言果然如同潮水般快速蔓延,看著馬車旁的太子和楚玉傾,趙習晴臉上一抹苦笑,這是來安慰她的還是笑話她的?作為楚玉玲的兄長,前一天他也在平樂王府事實的‘真相’他也全程看到了,他也來看笑話?趙習晴有些頭疼,刑犯太歲諸事不宜啊。
「不知太子表哥今日前來所謂何事?」此時應該不適合露出微笑吧,畢竟自己跟鳳言真的事,他們一直都是知情的,棄婦啊,自己是棄婦,趙習晴在心中反復的提醒著自己。
「今日城中多有對習晴不利的傳言,表哥有些擔心習晴所以特意前來看一下。」太子說的很有誠意,面上盡是擔憂之色,過于專注與探究的目光讓趙習晴有些不自在。
拉扯了一下衣襟,趙習晴僵硬的擠出一絲笑容,「讓太子表哥見笑了,習晴沒事。先隨習晴到樓上吧。」
身後的太子與楚玉傾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疑惑,為何趙習晴的反應如此冷淡,楚玉傾昨日是看到趙習晴哭著從王府離開的,為何一個晚上就已經全然恢復了?是她掩飾的太好還是她對鳳言真用情本就不深?
帶著疑惑二人快步的來到樓上,卻見趙習晴已經在沖泡綠茶,隱隱的蒸汽繚繞讓她的臉越發顯得蒼白,神色中一抹倔強隱約可見,原來不是不介意,只是她不需要外人的關心和安慰而已。
看著她如此神情太子和楚玉傾反而不知該說什麼,握著茶杯坐在椅子上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如果此時趙習晴對著他們哭哭啼啼,他們反而知道如何去安慰,可是對著這倔強的模樣,緊皺的眉頭,抿起的嘴角,這明顯是不想過多交流。
相視苦笑,太子和楚玉傾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無奈,看來他們選擇今天過來是一個錯誤,太子的心中很復雜,從單純的情感上來講,他很喜歡這個小表妹,古靈精怪的模樣總是能讓他緊繃的神經得到舒緩,但是從立場來講,如今平樂王府和楚家結為親家對他的勢力無疑是有所增強,誰都知道他和楚家走的很近。
皇帝雖然早已冊立他為太子,但是對于太子可以行使的權力卻沒有賦予他多少,而每每見到自家父皇和三皇弟那種父子情深的模樣總是讓他很憤慨,同樣是兒子,為什麼他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的父愛,如果得不到父愛,那就用權力來補償吧。
每個人心中都有復雜的情緒閃動,趙習晴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她不是不想說話只是不知應該說些什麼,努力地揣摩著棄婦應有的舉止和表情,心里到位了又覺得自己的演技還是有所欠缺,面前都是狐狸一樣的男人,一不留神就容易出錯。
房間中很安靜,偶爾會有樓下伙計講話的聲音傳來但也是含混不清,杯中的茶水已然放涼但是卻無人有心情去喝,這二人不是來安慰自己的嗎?怎麼都不說話啊,趙習晴心中有些奇怪。
日近晌午,外面的蟬鳴大噪,叫的讓人心煩,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楚玉傾終于出聲打破了詭異的寧靜︰「最近幾日天氣炎熱,雖然鋪子里四下通透也很陰涼,但是坐久了還是會覺得悶熱,不如過幾日去鳳湖之上泛舟游湖,消消暑氣怎樣?」
呃,貌似是一個很好建議,棄婦就應該多出去走動走動散散心的吧,點點頭語帶感激的說道︰「好啊,那就麻煩楚公子了,習晴在此先行謝過了。」
太子看著楚玉傾與趙習晴二人,臉上玩味的笑容越發明顯,趙習晴暗自頭疼,這個太子什麼時候如此三八了,他不是有很多天將降大任的事情要做嗎?
突然想到過幾日自己父親可能會遭遇的危險,心髒一下子收緊,看著對自己流露出關心的二個人,她真的看不懂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可以一邊對她表示著關心一邊卻準備對自己的父親下手?人都是如此矛盾的動物嗎?
不知道有多少次她都想揪住鳳天的衣領問問他,他到底想干嘛,別陰謀陽謀的,有什麼事情大家攤開來放在明面上來說吧,這樣勾心斗角有意思嗎?可惜這樣的事她就只能隨便想想而已,人家是太子高高在上,即便來看她都帶著施舍的眼神。
站起身,太子把已經放涼的茶水倒掉,轉身笑著看向趙習晴︰「過幾日出去游湖,我們多叫幾人一起吧,帶上梅尾,表哥想听你和玉傾的合奏了。」
「習晴知道,到時候會帶上梅尾的。」平淡的聲音,平淡的面容,壓下心中的矛盾和不平,她還只是一個無辜的棄婦。
望著窗外有些刺眼的日光,當有一日所有明里暗里的各種陰謀詭計被完全暴曬在日光下,大家又都會帶上怎樣的面具去欣賞?是不是一邊在心中指責著自己的失誤,一邊口頭上又在聲討別人?
在這樣的社會不能適應它的規則就只能被它淘汰,每個人都在營營汲汲的獲取著自己心中最渴望的,而她自己呢,她最渴望的又是什麼?前面的路如果迷霧重重會不會在努力地奔跑中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