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玖毫不遮掩的大肆進軍落霞山脈,接洽落霞部落的首領,軍隊在邊境線上來回的調動,一副蓄勢待發的姿態,這樣的消息被以十萬火急的密折形式送回了京城,朝野震撼。
在朝為官多年的官場達人都知道多年前的那場惡戰,那時大鳳朝和周侯國為了爭奪落霞山在邊境線上大肆出兵,一場仗打了幾年,沒人知道為何最終雙方都是不了了之紛紛撤兵,最終的結果是每年落霞部落都會向兩國進獻一定數量落霞玉。
當年的秘史已經無人會再去翻查,只是這一次周玖在落霞山附近弄出如此大的動靜,讓朝野上下都在猜測他的意圖到底是什麼,有消息靈通的人士在猜測他此舉是為了奪嫡,因為周後國內現在奪嫡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但是無論他的目的是什麼,大鳳朝都一定會派兵,因為對于皇室來說,雖然長生不老是無法企及的,但是對于可保尸身不腐的落霞玉,他們卻是無法不覬覦。
如果落霞山一直不歸屬于任何一個國家,那麼對于大鳳朝或是周侯國來說,危機感都不會太過強烈,雖然落霞玉的產量低,每年的進貢數量有限,但是每年都會有一部分被送到京城用來打造金縷玉衣,每一位皇帝駕崩之後都能穿上金縷玉衣進皇陵,這對于懷抱著神夢的帝王來說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但是一旦落霞山變成別國的附屬,那麼落霞玉就不再是兩國的帝王共享的寶物,對于想要死後尸身不腐飛身成仙的帝王來說這是萬萬無法接受的。
于是朝野上下沒人會去駁斥出兵對于國庫的消耗,也無人會去冒死進諫發兵會對百姓造成的影響,遮掩的問題已經被完全無視,只是在出兵的將領人選和出兵的人數上在做爭論。大鳳朝從建朝開始,國家的大部分兵力便一直掌握在趙家手中,趙家歷代赤膽忠心,雖然每一代的帝王對于趙家都是頗多忌諱,但是並沒有哪位皇帝會去主動消弱趙家,因為趙家人太過低調。
戰場之上奮勇殺敵,朝堂之上卻不會結黨營私,除了趙習書這一代人丁興旺外,趙家歷代都是人丁單薄接近九代單傳,所以即便皇帝對趙家忌憚,但是卻很難找到拔出的理由,何況他們需要趙家軍的威名去震懾敵國,也需要趙家軍的威名來安撫百姓。
只是這樣的趙家越是軍功顯赫,便會讓越多人去嫉妒、覬覦,比如皇後的本家王家,當年隨同趙青霖和他的父親一同上過戰場,回來之後加官封爵,在趙家的厚待與扶植下才有了如今的王家,只是人心總是貪婪的,作為武官出身的王家自然想要在這條路上走的更遠,而面前的趙家便成了他們前進路上的攔路石,推倒還是拔出是他們此時計量的最多的。
趙習晴坐在鋪子里的書房中,反復的翻看著戊巳帶給她的信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她需要了解王家的野心,也需要了解王家的弱點,更需要了解王家都許了什麼樣的好處給他的盟友。如果可以在他們內部瓦解掉他與盟友的合作,是不是自己面前的難題就會減少一層。
趙習晴反復的思量著各種可行的辦法,只是她想不通的是為何太子要參與其中,作為儲君,他的兄弟之中並無人想要跟他爭奪皇位,他此時參與進這場世家的爭奪中,他又是出于怎樣的目的?
面前仿佛有無數的難題擺在趙習晴面前讓她無法不去正視,她想化解掉自家父親可能面對的危險,她想螳臂當車不自量力一次,所以她每日早出晚歸,拼命地騷擾戊巳讓他給搜集各種情報,此時她才開始理解為何鳳言真經常把自己關在書房中,一呆就是一天,再出來時滿臉都是疲憊。
需要思慮的事情太多,每一條情報都要反復的推敲各種可能性以確保中途不會出錯,只對著單一的情報趙習晴就已經有些力不從心,那鳳言真每日面對那樣龐大的信息量要怎麼處理?即便有手下會幫他去整理分析但是最終決策還是需要他去下達。
難怪他永遠都很忙,難怪他總是一臉淡漠,難怪他即便在眾人面前也是低著頭徑自沉思,趙習晴突然發覺她對鳳言真的了解太過膚淺了,她之前喜歡他什麼?是身上淡漠的氣質還是永遠都一副得體的舉止,情不知所起只是一往而深。
搖搖頭甩開私心雜念,趙習晴覺得還是繼續整理信息更為重要,朝中已經開始爭論出兵的人選,出于私心她並不想自己的父親前往,但是如果父親不去就要交出一部分的兵權給別人,這又是父親無法接受的,畢竟趙家的兵權都是歷代傳承下來,即便不能讓趙家更加鼎盛也斷然不能沒落,想到這些趙習晴拼命地抓抓頭發什麼辦法才能兩全。
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趙習晴不知又有誰前來,只能先把書桌之上攤開的各種情報全部收納到盒子里,攏了攏被抓亂的頭發走過去開門。
趙習書笑的一臉風騷立在門前,看他還穿著朝服就知道是剛剛下朝便趕了過來,白他一眼,趙習晴轉身伸了個懶腰便往窗口走去,她的書房真是越來越受歡迎了,這些京城有名的公子哥動不動就來,她都要考慮是不是要增加一些其他的營運項目來充分消費這樣的男色。
「大哥今天怎麼有心情來鋪子看習晴啊?」慵懶的聲音里有著屬于趙習晴特有的味道,帶著一點軟糯和沙啞。
趙習書並沒有回話,只是隨意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然後開始四下打量,趙習晴的鋪子他以前也不是沒來過,只是樓上的書房卻是第一次上來,遠不如太子和楚玉傾來的勤快。
趙習晴的書房總是有著她的特色,那就是簡潔,這個小妹似乎並不喜歡太過繁復的家具,所以無論是書架書桌還是其他擺設都是最為簡單大氣的款式,如果是不了解的人第一次進來很有可能會認為這是男子的書房,因為線條太過陽剛。
看著自家大哥愜意的模樣,趙習晴走到他旁邊坐下,雙眼落在他的衣服之上,連朝服都沒換就過來不會就是來隨意看看的吧。
趙習書看著她較真的表情輕聲一笑︰「小妹多想了,大哥就是過來看看你,然後準備跟你一同回去的。」
就這麼簡單?趙習晴驚訝的看著自家大哥,什麼時候她的地位又上升了。
趙習書揉了揉她的頭發嘿嘿一笑,這個小妹傻氣的時候看起來還是很有意思的,「父親說讓我來接你早點回去,他準備明天就上奏折向皇上請命帶軍去落霞山,如果聖上當場就準奏的話,也許父親最近幾日就要動身了,可能連中秋節都等不到,所以父親說趁著他還在府,咱們幾人沒事多聚一聚、聊聊天,此次一行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趙習晴听得心驚,事態的節奏進展迅速,比她預料的還要快上幾天,她以為還要過上幾天朝廷上的爭執才會進入白熱化的階段,所以她才會在這邊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如果父親明日就要上奏折的話,那今天是不是王家就會迫不及待的動手?
趙習晴慌亂的站了起來想要去拉著自家大哥趕緊回府,他心中默念著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只是該來的總是躲不過,他們剛走到鋪子門口府中的下人就快馬來奏,趙將軍在回府的路上遇刺重傷,現在生死不明。
馬車快速的向趙府駛去,急速的行駛卷起塵土陣陣,此時車上的二人都顧不上顛簸只是一心盼望著可以早點到府,趙習晴更是一顆心全部揪了起來,她不明白為什麼太子和楚玉傾能一邊帶著她出去散心,一邊又對自己的父親下手。
她現在只盼望自己的父親就如同當初周玖推測的那般只是受些皮肉之苦,沒有性命之虞,不然她不能保證自己是否會拼個魚死網破,她不能保證自己若是發狂會做出怎樣的驚人之舉。
趙府門前停了各式的車馬,趙青霖遇刺的消息已經第一時間送入宮中,皇帝震怒之余派出了所有的太醫前來診治,天子腳下,一年之中二位權貴遇刺,京城的治安是不是該好好的整頓一番了?
趙習書兄妹下了馬車便快速的向父母的臥房跑去,一路上見到很多生疏的面孔,臥房前趙習武正守在門外,生冷僵硬的臉上有些焦急和驚恐,此時的他褪去了一身的冰冷焦急的模樣看起來更像十六歲的少年。
因為門被從里面關上了,趙習晴和趙習書打探不到具體的情況就只能拉著趙習武拼命地問他到底情況怎樣,趙習武支吾了半天也說不清楚,只是將太醫的話重復了一遍,刀襲左胸,入骨三分,無法判斷是否傷到心髒,需要進一步診治,請不相關的人去外面等候,于是趙習武便被打發出來了。
刀襲左胸,入骨三分,似霹靂一般的八個字在趙習晴心中炸開,頹然的靠在廊柱之上,趙習晴在心中把天上的各路神仙全部拜了一遍,求他們保佑自己的父親能夠化險為夷、轉危為安,求他們保佑趙家不要再遇到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