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約莫四五點鐘的時候,我來到了雪影深的帳篷里。他顯然一夜未睡,此刻正半躺在淑妃身側,伸出他那修長漂亮的手指輕輕撫模著她的秀發,那一幕看起來很溫暖很溫暖,只是地上躺著的人兒已沒了體溫。
誰說帝王沒有愛。
此刻的他只是一個飽受了喪妻之痛的普通男人而已。他眼底的沉痛與深情就那樣折射到我的眼里,這般神態的他,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心,也不由得一沉,仿佛抓到了什麼又徹底失去了什麼。
「皇上,臣妾有事求見。」我恭恭敬敬地屈了屈膝,全然沒有一絲平日里的隨意。
「說吧。」他淡淡地開口,眼神卻沒有看向我。
「請隨我移駕德妃住處,臣妾想為自己洗月兌一下罪名。」我這也只是打賭,是不是德妃殺的人我心里沒底。
雪影深之前說了殺人犯在我們三人當中,並沒有將德妃的嫌疑排除,想必也是猜到了我的那種假設。
在宮外尚且遇到了這種事情,回了宮豈非要面對更多的陰謀算計,一失足便是萬劫不復。這樣一想,無論如何,我得在回宮的路上找機會逃跑,再也不想回去面對那一張張偽善陰毒的面孔。
雪影深一陣子的沉默過後,無力地問︰「查明了又如何,死了的活不過來,活著的卻得去死。朕的**不能消停會兒嗎?」。
「皇上想要如何處置犯人由您自個兒拿主意,但是臣妾必須證明自己是無罪的,還是勞煩皇上隨我走一趟。」我見他竟不願深究,一時有些惱怒。
他終是緩緩地站起身,隨我一同走了出去,卻在剛踏出帳篷那一刻猛地將我拉進了懷里,我一個趔趄好不容易穩住了步子。
心里猛地急跳了幾下,用力推開了他。
怎麼,他的女乃牛一死就空虛了?誰都亂抱。
「年兒你知道嗎,淑妃是朕**里死的第七個寵妃。朕愛一個女人,寵一個女人的結果往往是把她推向了死亡。朕可以掌控整片江山,掌控無盡的黎民蒼生,但是朕左右不了自己女人的命運。抓出了凶手又如何,這種慘劇一直在上演著。朕給一個女人的愛不可以太多亦不可以太久。」他望著我喃喃地說道,明顯的心有不甘。
心再次漏跳半拍,從他喊我年兒那一刻。
此時突然想起了他曾說過的一句話,他說「不要試圖讓朕愛上你,興許,那只是玩火上身,保護不好自己就別以身犯險。」
難道這也是你不肯愛我的原因之一?是因為動了心反而不願將我拖入水深火熱之中嗎?
我是否可以那樣理解。
「就算皇上不願深究,臣妾還是想要知道凶手是誰,往後的日子里也好提防一點。」我如此說,試圖打破這尷尬的沉默,甚至有點為那個死去的女人叫屈。
「德妃這人佛口蛇心,居心叵測,城府比一般女子深得很。柔妃同樣嘴蜜月復劍且包藏禍心,亦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朕告訴你這些,就是提醒你別把誰都當自己人,這深宮里沒有人會真的站在你那一邊,除非利益的驅使。」
听了他這番話,我瞬間成痴呆相,心想這人的嘴怎麼這麼毒,連自己的老婆都不放過。不過也不得不佩服,在批不完的奏折擺在面前的情況下竟還有空閑去琢磨一個女子的心思,那首歌怎麼唱來著︰女孩的心思男孩子別猜,你猜來猜去也才不明白……
通過這一點已經證明了雪家的男子都是變態,一個雪墨染一個雪影深便是很好的例子。
行至德妃帳外,我二人噤了聲,我示意他留步,自個兒掀起了帳篷走了進去。
「給皇後娘娘請安。」睡眼朦朧的丫頭們一見我進去,急忙趴到地上。
「起來吧。」我揮了揮手,看向那一臉倦容的德妃。
「皇後這麼早就起呀?」德妃整理了一下衣襟,對我滿臉堆笑的問。
「皇上他懷疑到了我,我哪有心思睡覺啊。倒是姐姐,您怎麼也沒睡?」我反問。心想她莫不是心虛的睡不著。
「淑妃妹妹出了那檔子事,我心里難受得慌,所以睡不下。」
听她如此回答,我狡黠一笑,挪到她跟前一坐下,開口問︰「姐姐做了虧心事所以睡不著是嗎?」。
她臉色瞬變,美目圓瞪,裝作不解,問︰「皇後這話是什麼意思?」
表情不到位,演技太差!
還真是你!
我一冷笑,說︰「昨晚隨我回來又折回河邊的不就是姐姐你嗎?我可是跟在您身後看戲呢。」
她臉色再變,嘴角明顯抽搐了幾下,說︰「皇後怎好如此誣陷于我,我與淑妃她一向疏遠,也沒什麼過節,怎麼會殺了她呢。」
死鴨子嘴硬!我換上了一張笑面,輕輕撫著她的後背說︰「姐姐殺了她倒是幫了妹妹一把,至于那柔妃和她一路貨色,留下了也是禍端,除掉更好。何況姐姐昨夜里又幫妹妹指證了她,妹妹對你是心存感激的。」
「皇後您不能亂說,人不是我殺的。」她還沒那麼笨被我幾句話就收服,想要來個死不承認。
見狀,我繼續蠱惑她︰「姐姐怕什麼,妹妹沒有怪你的意思,不然昨兒夜里就把你給供出來了。妹妹來找你就是想讓你幫我把戲做足,一口咬定人是柔妃殺的,告訴皇上昨日夜里我們回來後,你撞見柔妃又出去一趟,行色匆匆,面色不善。反正皇上沒有懷疑到你,妹妹又與姐姐這般的親近,這頂罪的事便由柔妃來做吧。」
她神色不停變幻著,最終直勾勾地盯著我看,似乎要確認我是否撒了謊從而做出有利的決定。
而我,發揮了極好的演戲天賦,滿臉誠意地回望著她。
見她遲遲拿不定主意,我攥住了她因為緊張而冰涼的小手,故意用雪影深听不到的聲音說︰「不妨實話告訴姐姐,皇上他不曾寵幸過我,因為我若是誕下龍嗣等于進一步鞏固了錦家的權勢,這對皇上而言是最大的威脅。所以,我怕這輩子也得不到聖上的垂青了。倒是狄裳這小鬼,妹妹喜歡的緊,他也與妹妹親近,我心想將來若是他登基了,也能對我這個母後照顧一點。妹妹在宮里如此形單影只,也不得不存一點私心。姐姐若是不嫌棄,便將我這有名無實,備受冷落的丫頭看成自己親妹妹吧。」
說著,我一臉感傷地拼命擠出了幾滴眼淚,扮成淚眼婆娑狀。
她一臉的驚疑不定,半晌之後才反過來握住我的手說︰「真難為妹妹了。唉,我這裳兒近來屢受妹妹的恩惠,我這做娘的都沒好好道個謝。」
看吧,這麼快決定了立場,都開口喊我妹妹了。
我見事情已定,故意又提高了聲調,說︰「姐姐嚴重了。那今日的事你我便說定了,妹妹不會供出姐姐殺人的事,姐姐也得幫妹妹將柔妃置于死地。」
她見事已至此,已不再反駁,點了點頭,說︰「好妹妹,以後在宮里咱便是自家親姐妹,姐姐一定好好待你。」
切!本宮還不稀罕!我雖是這麼想,面上卻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一番動情的表演之後便告辭走出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