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一臉媚笑的男人到處的招呼著女客,我感到渾身的不自在,此刻倒是甩了江無痕的大好時機,只是大半夜的我人生地不熟,倒是沒有個去處。
無奈,只好尋了個角落坐下來,盼著江無痕能早點了事,別讓我干等著。
只是那沒良心的死女人一撲上去就不見她下來,大概過了子時了,閣子里已不見有客人出入,那些包夜的也擁著美人睡下了,寂靜的有些過分。
干坐在冷板凳上好像也不是個事兒,反正有江無痕那個「闊少」給咱出銀子,干脆去會一會那個叫做茗泉的美人,起碼也是賞心悅目。
「那個,兔兒爺!」我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那個老鴇,干脆隨大流這麼叫了。
「什麼吩咐啊?」他打著瞌睡湊過來問。
「我要見見茗泉。」
「成啊,銀子呢?要知道我們茗泉光是陪一次酒的銀子也夠其他陪睡的官兒一個月的收入了。」他沒好氣的說完,伸出手來示意交錢。
「去跟江大人要,我們倆的交情在這里,你還怕我賴賬不成?」
「哎呦,江大人那個死鬼一年下來也就舍得掏一次錢花在茗泉身上,自個兒平日里都不舍得花的錢,哪肯便宜你呀?」
死鬼!?好吧,我穩住氣場,指了指身上那件數日來沒有換洗過的皇後專用服,說︰「你覺得咱是個沒錢的主嗎?」。
反正這個國家只有女皇,沒有皇後,我這身行頭雖是過分的華麗了點,卻也不易惹人懷疑,何況那栩栩如生的鳳凰也可全當是裝飾圖案一類。
「料子是不錯,要不這麼著,你把你的耳環,手鐲,項鏈一並取下來擱我這里,也算是個押金。」他眼神倒是不錯,看得出來我渾身是寶。
「那成,明兒早上江大人幫我付了錢,記得把東西還我。」我說完,把珠寶首飾的一並給了他。心里卻惦念著身上沒幾個錢,那些東西也能多少頂一陣子,可不能白給他拿去了。
「瞧你,來我們這的,非官即富,就沒見過您這麼摳門的。」
說完,他擺弄著我的東西去樓上張羅了,一番交代之後扯著嗓子喊道︰「成了,客官,您且上來吧,茗泉這會子還沒有睡下,到會趕個時候。」
「美人,大爺我來了!」我婬笑了幾聲,呼啦啦往那處「閨房」走去。
和上門,看著那搖曳燭光里端坐在桌前的仙人,不免狠狠咽了口唾沫。娘親啊,這男人走近了更耐看啊,怎麼可以長的如此清麗月兌俗,倒襯得我世俗污濁了。
美人此刻睫毛輕眨,像是有什麼心事,一臉的惆悵,竟也沒發現我這個一臉花痴的來客。
「那個——我可以坐下嗎?」。我試探著問了句。
他猛然回過神,看了我一眼,既客氣又疏遠的說了聲︰「請坐。」
只需兩個字,已經打敗了雪墨染那該死的播音員般的磁性嗓音,如同山澗流水,潺潺而動听。
只是咱好歹也是名聞雪國的絕世美人呀,你見了就這態度?就算不跟我討要簽名起碼也得表現的像是有點驚艷吧。
難道是?同志!?
這麼一想,我撫模著下巴狠狠打量起他來,要說雪墨染是受的話那也是強受,柳雲楓就干脆是別扭受,你丫的就是一極品誘受呀!
他看出了我目光里的猥褻,厭惡的神色一閃而過,不冷不熱的問︰「這麼晚了客官來見茗泉,是想听我撫個琴呢還是唱個曲兒?」
「都不用,我就是過來打發時間的,討個茶喝就行。」我本是出自好意才這麼說,卻發現他像是受到莫大的侮辱般,粉色薄唇輕啟,問道︰「原來我也只是陪您打發時間的工具而已啊?」
我一看他這似笑非笑的表情,趕緊解釋說︰「我不是質疑你的魅力,而是咱就一個俗人,不懂欣賞那些絲竹管弦,你又何必把才華浪費到我身上呢?這琴彈得再好,也得彈給知音听,這樣才不算是枉費了自己一身的修行。」
「客觀說的是。」他見我沒有別的意思也就此打住了這個話題,轉而問︰「那可是來單純的喝杯茶?」
「正是。」我點了點頭,伸出手準備自己倒茶,卻被他打住了。
他一雙清麗的眸子略微浮上了一絲笑意,對我說道︰「您是客,怎能勞您自己動手。」說完,他為我倒上一杯茶然後端送到我面前。
「被男人這麼伺候著我還真是不好意思。」我訕訕的笑了兩聲,猛地喝了幾口茶,還別說,真覺得渴了。
他听我這麼一說,奇怪的問︰「那您不是中國人?」
心道不好!這雪影深的皇後跑了怕是傳得人人皆知了,我若說是雪國來的豈不容易暴露?但是話已出口,干脆拉著老臉撒謊道︰「我是祤國來的。」
「祤國?那倒是個好地方。」他眼神一黯,喃喃的說。
「你們男人自然向往祤國和雪國這種男人掌權的國家,可以三妻四妾,並且要女子看自己的臉色。」我毫不掩飾自己的譏諷。
他淡淡的一笑,卻又帶了一點淒涼,「我倒不稀罕什麼三妻四妾,人生在世,只希望尋得一個心上人,從此白首不相離。」
我一頓,心想這種理想的社會在這個世界怕是得等到幾百年之後了,甚至更久。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嗎?」。我默念著,看了他一眼,突然念及自己的過去,一時間心里五味雜陳。
我雖是也在這個世界里堅守著一夫一妻的理念,但偏生愛上了一個有著三宮六院的男人。
他見我也是觸及了什麼傷心事,干脆不再多言,看著那搖曳的燭光繼續發著呆。
「既然你如此向往理想的愛情,又為長留在這煙花之地呢?想必你的銀子也夠多了。」我打破了平靜,不解的問他。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說︰「我弟弟茗溪被我娘賣入了沈尚書的府上,那位大人性格暴戾多變,經常把他打的遍體鱗傷,我想贖他出來,可是大人開口就要一萬兩黃金,我萬般無奈,只好長駐這醉香閣,起碼這賺錢能快一點。」
玩**的女人你傷不起啊!一萬兩黃金抵得上雪影深為了尋我而出的賞金了,你們中國難道遍地黃金嗎,竟然要花一萬兩黃金贖個男寵出來。
「那你手里有多少了?」我問。
他希望失望各半的神態對我說︰「已有七百兩了。」
我該怎麼說呢,七百兩黃金啊!他居然靠陪酒賺了這麼多!只是比起那一萬兩,這何時才是個頭啊,等到攢夠了錢,那位小弟怕是也被滴蠟,鞭抽,捆綁,各種虐待而致死了。
我當然不能添油加醋的再刺激他一番,只是看他委身這種場所來賺取那救命的銀子卻不知能否趕得及救他的弟弟,我那泛濫的同情心就有點戰勝冷漠,不禁想要幫襯一把,卻又不知如何下手。
「要不我便賣身吧,這樣錢來的也多些。」他像是征求我這個陌生人的意見,但說出的話卻是肯定的語氣,只是眼里隱約有了淚水。
我可以顛倒一下男女尊卑來看待這件事情,茗泉一旦賣身怕是以後就找不到什麼好歸宿了吧。為了自己的弟弟來犧牲自己,這種精神倒是難能可貴。
「再想想別的辦法吧,不到迫不得已,可別走了絕路。」我試著勸阻他,然後不舍的從懷里掏出那塊玉清寒的美玉,原本是我準備當了添置房產用的,不如今天就忍痛割愛,做個人情給了那走投無路的茗泉吧,大不了明日便跟著江無痕去府上做個幕僚蹭吃蹭喝得了。
「那個,你看這塊玉能賣個好價錢不?」我把無暇的美玉擱置到他桌前問。
他拿起來端詳了半天,說︰「倒是一塊難得的好玉,若是賣給了識貨的起碼也值個千兩黃金,若是賣給了那些沒見識的那就換不了幾個錢了。」
千兩黃金?真有這麼好!?我一听有些舍不得了,這足夠我後半生的花銷了啊。可是咱得好人做到底,干脆一咬牙,不再留戀我的美玉,對美人說道︰「那便拿去吧,盡量尋個好買家,賣出個好價錢。」
他一臉的不解,問︰「您的意思是讓我幫您尋找買家嗎?」。
「我的意思是送你了,賣了錢拿去贖你弟弟,你听不明白啊?」我因為心痛銀子,說出的話語氣也有點高。
他一臉的震驚,半天沒有消化我的意思,最後才試探著問︰「您是說給我了?」
「是啊,拿走吧,別讓我再看到它。」我擺了擺手,面上裝出一副大氣的樣子,心里卻在滴血。
「您與我素未蒙面,為何要如此幫我?」他問。
「我這人四處行善已經養成習慣了,見路面坑窪我都會拿塊石頭去墊上,你不信吧?」我臉不紅心不跳的扯淡。
他倒是意外的單純,抽抽搭搭的說︰「謝謝,如今像您這樣的好人已經不多見了,您的大恩大德不知茗泉如何報答?」
「好說好說,美人,那就讓我親一口吧。」我馬上扮起了大灰狼。
他臉一紅,像是極力掩飾自己的緊張,半晌之後竟怯怯的問︰「只是親一下嗎?」。
「是,咱從不做趁人之危的事情。」我說。
「那,便隨你吧。」他臉色更紅,卻是答應了。
我見他這小媳婦神態,撲哧笑了起來,眼淚狂飆,說了句︰「我開玩笑的!」
他一怔,攥緊了玉佩說︰「您到真是個好人。」
可是,我為什麼發覺了他眼里像是落寞的神色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