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大紅喜服的杜懷瑾更比平日添了幾分俊秀,杜懷瑾本就生得極其俊朗,也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舉手一投足都是神采奕奕,眼里滿是暗暗涌動的流光。哪怕是站在人群中,也自有一股遺世而獨立的氣質。
這樣的人,注定不會被埋沒。不管站在哪里,都無法叫人忽視,一眼就能從人群里發現。
沈二老爺看著十分滿意,眼底眉梢都是笑意,面色頗為自得。就有人對沈二老爺夸贊,「老爺可找了個東床快婿」不管真假,沈二老爺听在耳中,極其得意,志得意滿的開懷大笑。
杜懷瑾就去柳氏的住處敬茶,柳氏臉上掛著飄忽不定的微笑,接過茶,看了杜懷瑾一眼,笑道︰「我們三小姐在沈家可是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多少人奉承著,性子自然有些驕縱,少不得要請你多多包涵了。」話里話外都有說不出的諷刺的意味。杜懷瑾鎮定自若的答應了。
柳氏見著,眼底掠過一絲不快,也無旁話可說,遞給他一個紅包。
杜懷瑾接過紅包,就去了外間敬酒,因為是福王的兒子,皇親國戚,沈家眾人都顯得有些拘謹,也沒有太多話,不過吃過幾盞酒,就發轎了。
沈青鈺卻看到,杜懷瑾大紅喜袍下修長的手指,微微有些發顫……
看來,並不像他表面那樣的鎮定,沈青鈺看著,似乎察覺到一個秘密一般,微微笑了起來。挪到杜懷瑾身邊笑道︰「你可要好好待我姐姐。」杜懷瑾並未因為沈青鈺年幼而露出輕視的神色,如同對待一個大人般的口氣︰「二舅兄請放心。」沈青鈺就眯著眼笑起來了。
耳邊是喧囂的笑語聲,沈紫言只覺得自己在夢里一般,恍恍然被沈青林背著上了轎子。
轎子一點點遠離沈府,沈紫言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覺得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再難平靜。
而面上已是一片冰涼,原來不知何時,淚已流了滿臉。
在沈府有那麼多不快的記憶,可到頭來,還是她的家。
忙從喜服里抽出帕子擦拭了眼淚,一顆心砰砰亂跳,只知道轎外是連續不斷的鑼鼓聲和鞭炮聲,隔著紅色的蓋頭,也看不清外面的光景。只知道轎子在顛簸了一下後,突然停了下來。沈紫言一直端坐在轎內,背脊都繃得有些發痛,就有喜娘扶著她下轎,不斷小聲提示她該如何做,跨過了火盆和馬鞍,沈紫言覺得腳下似踩在雲朵上一般,讓人暈乎乎的找不到東南西北。
不知繞過多少道回廊,喜娘小心提醒,「前面有門檻,邁腳。」沈紫言就跨過了最後一道門檻,進了屋子,隔著大紅的蓋布,只覺得眼前紅通通一片,只些須看到些明晃晃的燭光,還有人影幢幢。
不知何時,杜懷瑾已挑開了頭上的蓋頭,坐在了東面。沈紫言羞澀的坐在床西頭,不敢抬頭,自然也不知道屋子里都有哪些人,只看見地上滿滿的的都是各色繡花鞋,做工十分精致。想來也有不少和福王府來往甚密的夫人。
只听一個聲音說道︰「真真是女大十八變,這才幾天沒見,出落的更加漂亮了。」外面是一浪高過一浪的喧嘩聲,沈紫言仔細辯听了一回,才知道這是安王妃,一顆忐忑不定的心稍稍落定了些,不管怎麼說,到底都是熟人。
就不斷有人附和安王妃,「可不是,新娘子這雙眼楮水靈靈的,一看就是個機靈的。」「這面相看著就有福氣,和三少爺站在一起真是一對金童yu女……」如此之類的話,不絕于耳。
福王妃望著沈紫言呵呵直笑,眼里滿是掩不住的笑意,听著眾人的贊美,也有與有榮焉的感覺。驕傲的揚了頭,走到沈紫言身邊握了握她的手,「你別理她們,都去一群為老不修的人。」
「看看,看看「安王妃對眾人笑道︰「你們看看,這媳婦茶還沒喝呢,就先維護上了。」沈紫言正坐床,不能下床,也不能說話,只低著頭,臉上一陣陣發熱。杜懷瑾就看了她一眼,眼里柔和得似能滴出水來。也不知是不是這晚上的燈光格外柔和,杜懷瑾今日看起來十分溫和。
福王妃哪里看不出來,抿著嘴直笑,不以為意的答道︰「你們倒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等到你們兒子娶媳婦,別怪我去鬧上個三天三夜」滿屋子人都掌不住笑了,「你只管鬧去,我們還怕了你不成?」氣氛融洽而活躍。
幾個丫頭端著金銀盤盛金銀錢,彩錢、雜果上來,喜娘就抓了一把雜果,灑在了帳子里,口里吟唱著︰「撒帳東,簾幕深閨燭影紅。佳氣郁蔥長不散,畫堂日日是春風撒帳下,見說黃金光照社。今宵吉夢便相隨,來歲生男定聲價撒帳後,夫婦和諧長保寧。從來夫唱婦相隨,莫作河東獅子吼。」
這樣說說笑笑鬧了將近半個時辰,那些夫人們就陸陸續續散了,福王妃跟在她們身後出去,回頭望了眼沈紫言和杜懷瑾,見他們一東一西的坐在床頭,說不出的賞心悅目,臉上就笑成了一朵花。林媽媽見著就打趣道︰「您從早上到現在,今兒個一整日就沒合攏過嘴。」
福王妃高興的和什麼似的,「你哪里知道我今日的歡喜,我等這一日可等了好幾年了。」走在她前面的安王妃听了,住了住腳,待福王妃跟上去,才笑道︰「這下你可高興了吧?」福王妃忙不迭點頭,「我的心意今日可算是了了,以後就等著抱孫子了。」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漸漸走遠。
沈紫言和杜懷瑾在喜娘的指引下喝了交杯酒,不知是不是這一日吃得太少的緣故,喝下酒,覺得胃里似火燒一般。杜家和沈家的兩個喜娘,領過紅包,就乖覺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杜懷瑾和沈紫言兩個人,那道門靜靜的隔絕了外面的喧囂,屋子里落針可聞,只听見落地鐘一下一下的敲動著的聲音。沈紫言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敢大神,胃里一陣陣抽痛。
真餓……
現在只能忍著餓意,也不好開口說的,又不能叫墨書幾個給自己送吃食。
沈紫言已是後悔不迭。
怎麼在家時沒有多吃些……
因著待嫁時太過緊張,前三日都沒有好生吃過一頓飯,都是匆匆吃了幾筷子就放下了,那時也不覺得有什麼,到現在就覺饑餓難忍了。
沈紫言依稀記得喜娘曾經說過,喝過交杯酒,新郎是要出去敬酒的,垂著頭,眼楮似要將那地灼出洞來,心里不住嘀咕,怎麼還不走……
目光落在喜娘撒過的果品上,只看了一眼,怨念的閉上眼楮。只能看著不能吃,更叫人痛苦。不知是不是一直想著,沈紫言只覺得更餓了,手足發軟無力,額頭上冒出了絲絲細汗。她一直垂著頭,處于神游狀態,自然沒有察覺到,杜懷瑾不時飄過來的目光……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听見一陣衣裳摩擦的稀稀疏疏的聲音,耳旁傳來一個溫醇的聲音,「我去敬酒了。」沈紫言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下炕屈膝給他行了禮,不曾想,外間傳來熟悉的聲音,「王爺和夫人說了,少爺今日不必出去敬酒……」是林媽**聲音。
沈紫言覺得她的聲音里有說不出的笑意,似乎察覺到什麼,臉上變得滾燙滾燙,連耳朵都變得緋紅緋紅。心里卻不由自主的發出氣餒的嘆息聲,怎麼會這樣……
杜懷瑾已低低應了。
林媽媽又看了二人一眼,含笑行了禮,道了恭喜,笑容滿面的下去了。外間一直守著的人,就慢慢關上了門。沈紫言飛快的看了眼杜懷瑾,見他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波動。
月復間突然傳來「咕嘻「一聲響,在這靜謐的屋子里,竟是格外的清晰。
這下沈紫言再也不敢抬頭看杜懷瑾,臉紅得能滴出血來。
一抹笑在杜懷瑾唇邊綻開,「我也餓了,你正好陪我吃上些。」說著,站起身來,打開門吩咐外間的人,「去廚房做幾樣小菜過來。」不管怎麼說,總算是解了自己的困窘。
自有人端著幾碟小菜過來,都是些調羹菜,蕹菜之類的,很合沈紫言的胃口,見著不免食指大動,見杜懷瑾已拿起了筷子,就再也沒有猶豫的細嚼慢咽起來。也不知為何,和杜懷瑾同案而食絲毫沒有令她覺得有一絲的尷尬,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和溫馨。
結果到最後,反而是那個號稱餓了的人,不過淺嘗小半碗,只一直端著碗,偶然夾一點小菜,而那個一直不做聲的人,吃了整整一碗才放下……
沈紫言長吁了一口氣,總算是飽了。慢慢放下碗筷,一抬頭,就見杜懷瑾專注的看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麼,幾乎是下意識的,沈紫言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難道是自己實在太餓,吃相太過難看?
哈哈,前些日子都寫的不痛快的,今天咱也來個溫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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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又掉下來了~~~
淚奔,大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