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佩夏氣得七竅冒煙,「成日里不說一聲跑出去也就罷了,現在居然公然帶了男人到家里來,這是沒有將我這正妻放在眼里了」小丫鬟畏畏縮縮的,垂著頭,不敢接話了。
眾人見到她正在氣頭上,唯恐撞到槍口上去,也都低眉順眼後的立在一旁,生怕引起她的注意,討了不痛快去。「你們都跟著我去」新婚不久,沈佩夏雖不大了解蔣二公子為人,可對于他的拳腳功夫,還是十分忌憚。人多勢眾,也能多幾分底氣。
蔣二公子正抿了一口酒,笑道︰「枯坐著也無趣,不如我們來劃拳,如何?」男子微微的笑,「這又有什麼意思我看不如行酒令好了,若是答不出的,罰酒一杯。」蔣二公子忙不迭點頭,一雙眼楮滴溜溜在男子臉上轉來轉去,意味深長的說道︰「我看這罰酒一杯,未免太輕了一些。」
男子一愣,「那要如何?」蔣二公子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湊上前去,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男子剎那間紅霞布滿雙頰,然而還是含羞點了點頭。蔣二公子愈發的高興,索性搬了椅子,挪到他身邊,一雙手順著他的大腿內側滑上滑下,「可不許反悔。」男子半推半就的,躲躲閃閃,簡直是欲拒還迎。
蔣二公子眼底的漸漸濃郁了起來,剛要推杯換盞,就听見雕花木門砰的一聲,重重被人踹開了。就見沈佩夏柳眉倒豎,怒氣沖沖的,叉著腰,站在門口。蔣二公子微微一愣,隨即臉色沉了下去,「你做什麼?」
「我做什麼?」沈佩夏想著踹門而入見到的曖昧景象,氣不打一處來,「你在外頭花天酒地也就罷了,竟敢將這小倌帶到家里來」話音剛落,驀地覺得蔣二公子瞅著她的眼神有些森冷,心里陡然一跳,卻也不肯松口,「你在這里,和這賤人濃情蜜意,置我于何處?」
「賤人?」蔣二公子不怒反笑,「你知不知道,到底誰才是賤人?」驀地站起身來,一拂袖,將酒杯盡數拂在了地上,酒水撒了滿地。「你是我花了幾千兩銀子,從你那母親手里買來的玩偶罷了,到底誰是賤人」
大庭廣眾之下,身邊又圍著這麼多丫鬟,沈佩夏難免有些下不來台,怒目而視︰「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他算是什麼」「明媒正娶?」蔣二公子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我們蔣家也是名門望族,娶妻從來沒有如此寒磣過。你那幾台嫁妝,在我們蔣家眼中,不過是破布罷了。我可從來沒有當你是我的夫人」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
沈佩夏本是欺軟怕硬之人,對這蔣二公子存著幾分懼怕之心,可他幾句話,句句戳到了沈佩夏的心病,讓她在丫鬟們面前,抬不起頭來。叫她如何不生氣?
橫豎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你知不知道,我的三堂姐,可是現今福王府的世子夫人你敗壞我們蔣家的名聲,就是不給我三堂姐體面」「三堂姐?」蔣二公子語氣里透著濃濃的嘲諷,「你在低位她在高,你真當福王府的三夫人會當你是堂妹?」說著,朝著身旁睨了一眼,「你將我們在慈濟寺所見,告訴給我們這位二夫人听听。」
男子面上淡淡的,雲淡風輕的說道︰「我們在慈濟寺遇見福王府的三公子正和三夫人閑逛,三夫人見著我們相依相偎,可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的。而且還和顏悅色的和我們說了幾句話,你既然是她的堂妹,為何她提也沒有沒有提你一聲?」
一席話說的沈佩夏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她怒道︰「我還沒死呢,哪里輪的到你這種外人說話」啪的一聲,她白潤的臉上,添了一個五指印。「誰是外人?」蔣二公子冷森森立在她面前,眼中跳躍著怒火。
沈佩夏在他重重一巴掌下,幾乎站立不穩,淚水盈滿了眼眶,「你竟然為了這種人打我……」「打你又如何?」蔣二公子嗤笑了一聲,「不錯,全金陵城都知道,沈家有個女兒,做了福王府的世子夫人。也知道沈家的二少爺娶了安王府的郡主。可惜,你若是想靠著沈家耀武揚威,還是趁早把你的架子收起來吧」
沈佩夏捂著臉,怨恨的瞅了他二人一眼,「這事我不會就這麼罷休的」又是啪的兩聲。完好的另半邊臉,又添了紅紅的五指印。蔣二公子下手極重,這兩巴掌下去,令她頭暈目眩的,滿頭的珠釵悉數掉在了地上。
她癱坐在原地,過了好一陣,才自己爬了起來,也不要丫鬟攙扶,自己跌跌撞撞的回去了。男子看著她的背影,吁了一口氣,「同樣是沈家的女兒,怎麼福王府那一個風華絕代,這一個如此刁蠻?」
「沈家大房早已敗落了。」蔣二公子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你不大關心這事,自然不知道。我接親那一日,親眼見著沈家二房的兩姑嫂聚在一塊,絲毫沒有和大房的人說話。」男子送了一口氣,「你打了她,只怕她又要回去哭訴了。我還擔心會不會招來麻煩,現在看來是不會了。」
「自然不會。」蔣二公子吩咐人將一片狼藉的地面收拾好,臉色也漸漸緩和了下來,「別讓她攪了我們的興致,繼續吃酒。」男子點了點頭,復又站了起來,斟了慢慢一盞酒,遞到了蔣二公子手中。
沈紫言出了慈濟寺,上了馬車,推搪著他︰「那就是你說的奇遇?」杜懷瑾知道她在打趣蔣二公子攜男子游玩一事,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心里會不痛快呢。」「我哪里會不痛快。」沈紫言不以為意的笑,撇開了話頭,「讓我x著歇一會,這陣子總覺得乏力。」
杜懷瑾點點頭,靠了過去,攬過她的肩頭,讓她舒適的靠在自己肩窩中。眼見著沒一陣的功夫,她就昏昏欲睡,不由在她額頭印下了一吻,寵溺的笑道︰「真是小孩子脾性,這才多久的功夫……」話雖是如此說,卻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鬧醒了她。
等她醒來時,已經是華燈初上。
沈紫言吃了一驚,慌忙爬了起來,就見在書案前的杜懷瑾晃悠悠走了過來,「醒了?」聲音听起來格外的柔和。沈紫言臉一紅,「我怎麼睡了這麼久?」杜懷瑾模了模她的頭,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也沒有多久。我見你睡得沉,就抱著你進來了。」
沈紫言忍不住哀嚎了一聲,「那豈不是人人都看見了?」「差不多。」杜懷瑾點頭,「不過我騙人說,你身子不適,還讓太醫來給你診脈。」沈紫言暗暗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好歹是沒有丟人。
「不過,太醫說……」杜懷瑾欲言又止。
「怎麼了?」沈紫言見著他如斯神色,心里也著了急。
「太醫說,你可能有喜了。」杜懷瑾喜中帶憂,神色十分古怪。伸手就貼在了她小月復上,輕輕柔柔的摩挲了幾下。「有喜了?」沈紫言喜不自勝,激動的幾乎落下淚來。過了好一陣,才略略平靜了心緒。
「三郎。」沈紫言笑眯眯的仰面看他,攥著他的衣袖搖了搖,「我成天悶在家里好沒趣。」刻意變柔的聲音,令杜懷瑾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然而心里還是十分受用的,「我們不是今天才出去過麼?」一轉臉見著沈紫言不悅的撅嘴,又笑道︰「乖,暫且忍一忍,等你這胎氣穩了,我就帶你出去走走。」
「我們就去空明寺好了。」沈紫言眼珠子轉了轉,眉梢微挑,「去上香拜佛,求佛祖保佑。」「不行」杜懷瑾想也不想,立刻拒絕,「你做母親的,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兩個孩子,調皮搗蛋,唯恐天下不亂。你若是要去空明寺,他們必然眼巴巴的跟著去,到時候鬧出事情來,可怎生是好?」和當初沈紫言的拒絕之言,如出一轍。
沈紫言暗暗笑了笑,也不挑破,嘟了嘴,「可是我就想去空明寺,那麼多丫鬟婆子看著,能出什麼事情」杜懷瑾急得冷汗都落下來了,「可是你月復中還有我們的孩子,一時不防,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我會小心的。」他越是急切,沈紫言越是暗笑不已,「我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該怎麼做,我自有分寸。」「紫言——」杜懷瑾拉長了語調,「空明寺人來人往的,你有孕在身,哪里方便」說來說去,就是不肯放她出去。
沈紫言也不過是借機讓他急上一急,看著他如斯模樣,心里驀地一暖,嘴角微勾,眼底流淌著淺淺的笑意。
「我要出去走走。」沈紫言不依不饒。
「不許。」杜懷瑾斬釘截鐵。
「你陪著我出去走走。」沈紫言牽著他的衣袖撒嬌。
「不可。」杜懷瑾美色在前,心懷不亂。
「我就看看風景,不會亂跑的。」沈紫言步步相逼。
「不行。」杜懷瑾置若罔聞,臉色愈發的黑。
「你不喜歡我了」沈紫言惱羞成怒。
「不可能」杜懷瑾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