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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亂世里的人們是無奈的。
從和平年代里走來的張暮,有一種深切體會。就好像是站在前世路燈的昏黃燈光下,那股怎麼也徘徊不去的憂愁一樣。人可以改變世界,但需要你先適應才行。
世界都一樣。
張暮坐在帳篷中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聰明人很多,以為自己是聰明人的普通人卻很少。他明白,身前這個透明的游戲系統,只是自己介入聰明者行列中的一個平台,沒有那麼多的傻子讓你玩弄,想成功,靠的終究是自己。
夏侯霖拿起桌案上的那杯清茶,輕輕的飲了口。
「其實現在大家都在等。」
張暮很是淡然的一笑。
「等待齊家出手?」張暮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楮微微眯起,就像是被那朦朧的水氣踫到一樣。
大人物的心思都是難猜測的。夏侯霖、景國然與衫山一郎一面在局中相互的廝殺著,一面又在等待著這個幕後之人的出現,大家彼此都是相互敵視的對手,同時,卻又是同一戰線的隊友。關系之復雜微妙,讓張暮不得不在心里為之一嘆。
你在設計著別人,別人也在設計著你。
局里,局外,都是局。
現在的張暮,已經不是剛剛穿越到冀昌時,那般兩眼一抹黑的模樣。如今冀州的這盤棋局上,他終于可以看見一些端倪。看到一些勢力間的趨勢動向。
時間在兩人交談中流逝,那壺本是沸騰的茶水現已慢慢冷卻,縷縷白煙般的水氣消散在帳篷之中。
夏侯霖點點頭。「只有齊家出手了,我們才能有機會。」
「合力兵進齊家?」一個想法出現在張暮的腦海。他眉頭皺起。「衫山一郎與景國然會心甘情願的與我們聯手?」這個問題是他內心中的隱憂。
「一定會的。」夏侯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是肯定。「張暮,你要記住一點,亂世里沒有道德,但是它有規則。」夏侯霖說到這一笑。「規則之一,就是強者出現,會讓弱者團結起來。」
張暮眯起眼楮。
他忽然想起了當時在冀昌的上南樓里,公孫正坐在他的對面,向他說的那兩句話。(四十章)
「張暮,你也是絕頂聰明之人,我想你一定明白這個道理,一個想要下棋的人,他最先要知道的,絕不是棋盤多大,也不是如何落子,而是整盤棋局的規則。」
「你記住,天大地大,無規矩不成方圓。」
規矩嗎
還在感慨的時候,張暮身前的那塊透明屬性板卻突然閃動起來,幾條信息在欄中出現。
大勢︰1325年5月1日,景國然部下俞瑞慶率軍夜破中楊城,中楊城太守逃遁。
大勢︰1325年5月1日,冀州地圖勢力發生改變,景國然的勢力更強大一分。
中楊城?張暮一皺眉,看過公孫正留給他的那幅地圖後,全冀州的城池他現已大多記住。這個中楊城正是天官都城的北方,並且還是佔據烏蘭、嵩明兩城的景家在去往天官都城中,所必須經過的城池,這個地方不歸于任何勢力,它是冀州其余貴族們所共有的地方。
景家的勢力也蔓延到冀州中央了嗎?
夏侯霖的聲音響起,將思緒正在不斷向外發散的張暮,拉回到現實之中。
「怎麼?想到什麼了嗎?」
張暮搖頭,他自然不會將大勢里的信息告訴夏侯霖。剛要張口欲要說些什麼。可誰知這時他身前的那個信息欄,居然又動了起來。不過幾個思緒飄過而已,就又有新的情況出現。
在這個戰爭不斷的世界里,就是這麼煩亂。
大勢︰1325年5月1日,齊家大兵團向萬阜涌進。
大勢︰1325年5月1日,齊家勢力地域萬阜城,擁兵6萬。
眉頭一挑,張暮壓下內心中的驚訝,臉上依舊淡然。張暮看著夏侯霖,回答著他剛才的疑問。
「沒什麼,只是在想如果齊家出手,這第一口咬的到底是誰?」
夏侯霖聞言,輕聲一笑。「這恐怕就是衫山一郎該頭痛的問題了。」
張暮明了,他心中對于夏侯霖的判斷暗自佩服。齊家向萬阜城大舉進兵,其攻擊的目標範圍只有三個。一為夏侯霖勢力的冀昌,一位景國然勢力下王家的興隆,還有一個,就是北方冀州的大本營,天官都城。此三者,需要齊家增兵去攻打的,恐怕也就只有衫山一郎勢力下的天官而已。
他這是從大勢中分析而來,但夏侯霖沒有游戲系統,卻也能得到這樣的結果。張暮心里一嘆,這就是差距,要清楚,夏侯霖可並不以謀略而聞名。
張暮微微感慨了一下。系統不是萬能的,自己只是個有點小聰明的普通人,得到系統,只能意味著比普通人多出一種希望,一種可以變成*人上人,有資本在大陸上能夠角逐的希望。
「不知夏侯將軍是否見過衫山一郎?」
听到這個問題,夏侯霖的眉頭不由皺了一下。
「沒有,衫山一郎這個人向來神秘,在冀州重要的會議上,他都會在自己的座位前放一塊帷幕,據說,真正見過他本來面目的人,整個冀州都屈指可數。」
張暮抬了一下眉。他被衫山一郎這樣怪異的秉性弄的一愣。
然後不由搖頭輕笑。
整個大帳中,兩人喝茶對坐。夜風偶爾吹在帳篷的圍布上,會有點呼呼的聲響。燭光輕閃,張暮與夏侯霖漫談,冀州大勢,在兩個人的話語里,被描繪的分外清晰。
就在此時,軍營中似乎有種聲音突然傳來,輕輕的,幽幽的。
張暮側耳听去。好像是一群人在某個地方正在唱歌。「有生必有死,早知非命促。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魂氣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千秋萬歲後,誰知榮與辱。但恨在世時,飲酒不得足。」歌聲中有股淡淡的淒涼哀傷,夜風吹奏,把這股悲傷遠送。
「這是」
「挽歌。」夏侯霖在一旁輕聲的說道。「這是冀州的風俗,人死後,據說歌聲會將人們的靈魂帶到他們應去的地方。」張暮開口,神情間似乎想要辯解什麼。卻被夏侯霖的聲音打斷。「張暮,我知道你不是冀州人。但你到底是哪里人我並不在乎,我只希望你能到時答應我的要求。」
張暮一皺眉,卻沒再辯解。
「如果沒有性命之憂的話,我會盡量答應的。」
夏侯霖一笑,四十歲有些平淡無奇的他,這一笑,好多滄桑流露。
兩個人從帳篷中走出,默默來到一塊高地之上。不遠處,一群人正圍在推起的篝火旁,輕輕歌唱。溫柔的月色傾瀉,在大地上留下了抹不去的銀霜。
「有生必有死,早知非命促。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魂氣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千秋萬歲後,誰知榮與辱。但恨在世時,飲酒不得足。」
好像在安慰著戰爭上死去的人。聲音于此漸漸飄遠。
飄到莫名遠方
亂世里的戰爭,何時才能結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