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駕到!」
伴隨著門外傳來太監高長的聲音,一個身著名黃色繡著鳳凰展翅圖案錦衣的白發老婦人在眾多宮女太監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那老婦人的頭發全白了,不過面色卻紅潤有光澤,精神也很好,頗有點鶴發童顏的感覺,完全不像是一個上了年紀老人家。
不過她的表情卻很威嚴,有些不容置疑的氣勢。
她便是赫連正天的生母,天月王朝的聖母皇太後。
「恭迎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後進來之後,眾人紛紛跪下迎接,赫連正天也親自迎了過來,「母後,兒臣給母後請安!」
太後威嚴的點了點頭,又揮了揮手,道︰「你們也都起來吧。」
從頭到尾除了在路過赫連雲歡身邊的時候,威嚴的表情有所緩和,還伸手將赫連雲歡拉了起來之外,基本上就是一個不苟言笑,有些古板的老人家。
之後的節目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吃飯啊看戲,還有歌舞表演,以及獻上眾人為太後準備的壽禮。
「喂,太後為什麼這麼嚴肅啊?明明大家都是來給她賀壽的,她好像還很不滿意的樣子!」
夏初雪听到坐在旁邊的赫連百花扯這赫連雲歡的衣服低聲問道。
就這個問題,夏初雪也非常的感興趣,于是微微傾身過去,想要听听赫連雲歡會怎麼說。
赫連雲歡正在把玩著手中的杯子,頭也沒抬的接道︰「本王怎麼知道?本王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是這樣了!」
听到這樣的答案,夏初雪不禁失笑,還真是赫連雲歡式的答案呢。不過細細想想,卻也覺得他說的沒錯,從小到大太後都這樣,他哪里又知道原因了。說不定本來就沒有什麼原因,就像有人習慣了微笑,有人習慣了清冷,有人習慣了玩世不恭,有人習慣了深藏不露。這些都是天性,原本就沒有什麼說的清楚原因。
那赫連百花听到這個答案,難免有些失望,不過也沒再繼續,而是隔著赫連雲歡扯夏初雪的衣服,「姐姐啊,小楓怎麼沒來啊?」
「啊?」夏初雪沒想到她還對夏子楓念念不忘,稍稍有些驚訝至于,又覺得有些好笑,「小楓他既非官,又無爵位,怎麼能來這種場合呢?再說,他也不喜歡這種場合。」
赫連百花一听,嬌俏的小臉立馬委屈的皺成了一團,「我也不喜歡這種場合,可是我爹爹他非要我來。早知道小楓不來的話,我打死都不來了。太無聊了!」
赫連雲歡在一旁听樂了,笑道︰「你這丫頭干嘛對小楓那麼在意啊?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
赫連百花並不覺得被人說中心思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的回道︰「是又怎樣?我就是喜歡他!」
夏初雪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這一笑好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全部都詫異的看著她。
而且,就在她笑出聲的時候,正是太子赫連飛逸給太後獻壽禮的時候。所以她這一笑,明明只是覺得赫連百花這個丫頭很可愛,但是旁人卻以為她是覺得赫連飛逸的禮物有什麼可笑之處了。
夏初雪連忙站了起來,向高堂之上的太後與赫連正天施禮謝罪道︰「雪兒失禮啊,望太後跟皇上恕罪!」
赫連祈風一直留意著朝中百官的舉動,所以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見狀便準備站起來幫夏初雪求情。誰知道赫連雲歡卻搶先站了起來,拱手道︰「太後,父皇,都是我不好。我因為覺得有些悶了,就拉著二嫂陪我聊天,所以才會如此。太後父皇要怪罪的話,就怪兒臣好了!」
在這等場合,像夏初雪這樣不合時宜的笑出來,都是罪過,可是赫連雲歡卻那麼直截了當的說出自己悶了,若是換做別人定然會吃不了兜著走,可是因為是他,非但沒事,太後還呵呵笑了出來,「歡兒啊,你怎麼就是閑不住呢?好好陪哀家吃頓飯也嫌悶啊?」
赫連雲歡笑道︰「太後,我可只是實話實說的,您不會怪我吧?」
太後也不生氣,指著他笑道︰「你呀,自小就這副德行,做什麼事情都沒耐性。好,哀家知道你也坐不住,這樣好了,哀家听說了,你要給哀家一個驚喜,現在給吧。哀家要是真的驚喜了,就準許你先行離去,可好?」
赫連雲歡走了出去,「太後說話可要算話哦!來人,把本王的禮物呈上來!」
說話間一太監將一個卷軸送了上去,交于太後手上。
太後展開那卷軸,先是驚,後便喜上眉梢,然後將那卷軸遞給了赫連正天,笑容滿面道︰「歡兒,這真的是你畫的?」
那赫連正天看了之後,也甚是驚喜,「歡兒,你什麼時候有這等本事了?從前你不是說作畫這種事情,既耽誤時間又無趣的嗎?朕從未見你執過畫筆,怎麼忽然有這等功力?而且絲毫看不出去初學之人的作品啊!」
赫連雲歡昂著頭,笑的張揚,「太後,父皇,你們不是一直說我沒什麼耐性,做不得細致的事情嗎?上次太後還為這事數落我了。雖然我是不喜歡做這麼耽誤時間的事情,不過我要做到了,你們以後就不能再數落我了。為了讓我耳根清靜點,我就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學了一下。怎麼樣?是不是很驚喜啊?」
何止是驚喜啊?太後與赫連正天臉上的笑容,簡直就是寵溺到了極致。像極了做父母長輩的,看到自己的孩子考試考了第一名一樣,不但寵溺,而且還驕傲。
「驚喜驚喜!歡兒,哀家早說過,你是聰明的孩子,只要你想做,什麼事情做不好啊!」太後說著轉向赫連正天,「皇上,你說哀家說的是不是?你瞧瞧三個月的時間,這畫畫的堪比名家的手筆啊。他若是真心誠意要做什麼事情,定然能做的比旁人都好!」
太後的畫外音,聰明人都听的出來。
赫連正天又豈會不知道,只是他雖然寵赫連雲歡,但是以後誰來繼承皇位的事情,也不能如此草率決定。當然他也知道,赫連雲歡真心要做的話,一定不會差。但問題就在于,他完全沒有這份心。
私心上,他還是偏向赫連雲歡一些的,但是就國家的前途上,他還許慎重考慮,在赫連飛逸,赫連祈風,與赫連雲歡之間他需要做一個最正確的選擇。
但是太後是完全偏向赫連雲歡的,就算赫連雲歡根本沒有這樣的心意,太後也還是盡量在幫他爭取著。
赫連正天知道她的意思,不好拂她的意思,便笑道︰「是啊,是畫的很好!來,你們也瞧瞧!」說著便將那幅畫傳了下去。
大家看了之後,紛紛點頭稱贊。
夏初雪看了那幅畫後也不由的贊許的點了點頭,與身邊的赫連祈風說道︰「確實不錯!」
赫連祈風有些詫異的望著她,「你對這種東西也有研究?」
夏初雪點頭,「以前學過幾年。雖然說雲王爺這畫算不上完美,但是他只學了三個月,能畫到這種境界,真的很難得。說不定雲王爺真的有繪畫的天賦,假以時日會成為一代名家也是有可能的!」
原來夏初雪小時候在少年宮學過幾年的畫畫,上大學的時候,也參加過社團,作品還曾經得過大獎。所以對畫還是有一定的欣賞眼光的。
而赫連祈風呢?自然對字畫也有研究。他剛才的驚訝,完全是因為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女人原來還懂這些事情。
在赫連祈風的印象中,如今的夏初雪與從前的夏初雪性格上有很大的不同,這些應該是因為失憶引起的。但是失憶以前的夏初雪,因為身體很差的關系,從小家里就不要求她學什麼東西,就算是請老師教她識字,也是上一天休息三天的。所以她字能不能認全都是個未知數。哪里可能懂別的東西?
特別是繪畫,原本就是急需要耐心與耐力的事情。以前那個虛弱的夏初雪,怎麼會有能力學呢?
見赫連祈風一直盯著自己,夏初雪有些奇怪,「怎麼了?我說錯了?」
赫連祈風搖頭,笑道︰「沒有,跟本王的看法相同!」
「喲,祈王妃好似對雲王爺的畫很有意見啊,已經看了好半天了吧?怎麼,是覺得雲王爺畫的不夠好?」
此時,藍貴妃忽然陰陽怪氣的笑的開口道。
藍貴妃原本就因為夏初雪嫁給赫連祈風而將她視為了敵人,一心想找機會讓她出丑。再說剛才赫連飛逸獻上禮物的時候,夏初雪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笑出來的,到底會讓人覺得她是在笑話赫連飛逸的禮物,藍貴妃自然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于是便故意將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夏初雪的身上。
經她這麼一說,眾人才留意到,那幅畫已經放在夏初雪的手中好一會兒了,而且夏初雪好似還在指指點點的,說著什麼。
太後因為對赫連雲歡的禮物喜歡的不得了,哪里能接受別人說它不好,所以臉立刻板了起來,「夏初雪,是這樣嗎?有什麼不足之處,你說出來讓哀家听听!」
夏初雪無奈看了赫連祈風一眼,沖他露出了一抹苦笑。心道,開始了!果然,她就別指望能平平安安的度過這一天,那些人是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存在的!
赫連祈風伸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後自己站了起來,拱手向太後道︰「回太後的話,雪兒是在跟本王說,雲歡畫的很好。若是能保持下去,說不定會成為一代名家。並不曾說這幅畫有什麼瑕疵!」
太後本來也不討厭夏初雪,更不曾想要故意為難她。所以听赫連祈風解釋之後,便也就不再計較了。
可是藍貴妃哪里肯這麼容易放過她呢?嬌笑道︰「祈王妃這麼有眼光,可曾為太後的壽辰準備點什麼別出心裁的禮物啊?」
當然沒有了!
都到這個時候了,有禮物的肯定早就拿出來了。
再說了,她跟赫連祈風可是夫妻啊,赫連祈風送的不就是她送的嗎?哪有一家人份兩次送禮的道理?
藍貴妃自然是算計到這一點,才故意這樣說的。
「藍妃妹子,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雪兒跟風兒已經是一家人了,風兒的心意自然也就代表了雪兒的心意,何必要一家人分成兩家,太不合禮儀了!」
皇後笑意盈盈的幫夏初雪開月兌道。
藍貴妃一樣,表面上笑顏如花,好似跟皇後的感情多親近一樣,「姐姐,瞧您說的。這可是祈王爺成親之後,太後第一個壽辰。作為太後的第一個孫媳婦,妹妹覺得還是應該有所表示才好,這樣也好為以後的新人做好榜樣啊?」藍貴妃說著轉向赫連正天,「皇上,您說臣妾說的對不對啊?」
赫連正天是何等聰明的人,怎麼會不知道藍貴妃的心思?
他雖然在眾多的妃嬪之中最寵幸的人就是藍貴妃,卻也不會故意在這種場合上幫她。于是便笑嘻嘻的準備開口結束這個話題,誰知道素蘭與藍貴妃不合的太後卻覺得她說的在理,搶白道︰「藍妃說的也在理。哀家今日好像還是頭一次見這唯一的孫媳婦呢!」
太後這話一出口,就算是赫連正天也不好開口拂她的面子了,也只好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這下不僅僅是夏初雪頭疼了,赫連祈風跟皇後也都頭疼不已。
這若是給普通人的禮物,隨便在身上挑一件什麼也無所謂了,可是這是給太後的禮物。而且太後還強調了,這是她們頭一次見面,這禮物怎麼能隨便送呢?
夏初雪一面頭疼,一面在心中憤憤的道︰知道是頭一次見面,就應該給我紅包啊?哪有跟晚輩要禮物的長輩啊?
再說了,為什麼她今天才頭一次見太後呢?還不是因為太後她老人家不樂意見她,又不是她不懂禮貌,不去給她請安。現在說的好像是她這個做晚輩的不懂禮數一樣。
「怎麼?祈王妃該不會真的沒有準備吧?這可真是失禮了。太後的壽辰,連皇上都要費盡心思為太後準備壽禮,怎麼祈王妃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疏忽了?該不會是祈王爺沒有提醒你吧?」藍貴妃漂亮的臉上帶著燦爛無比的笑容,好似自己已經勝利了一樣。
對上那樣的笑容,夏初雪心中一陣不爽。
一來,自己根本就沒有得罪過藍貴妃,她這樣平白無故的刁難自己,真是無中生有,無事生非。
二來,她自從一早進宮開始,就處處小心謹慎,可是卻還是沒能躲掉,這些無聊的人的刁難。
三來,這些人也太不講理的吧?就算要刁難自己,能不能找一個合理的理由啊?藍貴妃的理由根本就是強詞奪理,可是大家好像還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一樣。難道真的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四來,她夏初雪火了!難道她真的這麼好欺負?這點事情就能攔得住她?
于是她反手抓住剛要站起來為她開月兌的赫連祈風,自己搶先站了起來,帶著恰到好處的四十五度笑容道︰「是雪兒失禮了,原以為與王爺成親之後,便不分你我。王爺的決定便是我的決定,王爺的心意便是我的心意。誰知道原來還有這樣的新規據。是雪兒疏忽,不曾事先詢問藍貴妃,都是雪兒的錯!」
夏初雪這番話說的大方得體,引的眾人紛紛點頭稱贊,而且她的話語中還暗諷了藍貴妃故意刁難自己,氣的藍貴妃臉色發白。不過還是做出了一副聖母伯利亞的端莊相,接道︰「這麼說,祈王妃是沒有準備咯?你認了便是了,太後又豈會因為這等事情怪罪于你?」
「雪兒自然知道太後大人有大量,不可能因為這點事情怪罪于我。但是正如娘娘您說的那樣,雪兒今日的所作所為將會成為日後眾皇子妃的表率。所以雪兒今日若不有所表示,豈不是壞了後來人的規矩。那雪兒的罪過可就大了!」
夏初雪一改之前素來不多話,能躲則躲,能避則避,能讓則讓的態度,昂著頭,笑意盈盈。
听她這麼一說,大家也都來了興致。赫連祈風也一樣,不過除了興致之外,更多的是擔心。雖然他知道夏初雪做事並不屬于沖動型的,但是畢竟在這樣倉促的時間里,準備一份太後滿意的禮物,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哦?你的意思是,有禮物呈上?」太後也有些期待。
夏初雪點頭,抓著赫連雲歡的那幅畫轉而走到赫連雲歡的跟前,「雲王爺,我要在您的作品上加一些東西,您不會介意吧?」
赫連雲歡也正期待她的下文,于是饒有興趣的點了點頭,「請便!」
于是夏初雪要來筆墨,將那幅畫平鋪于桌上,執筆洋洋灑灑的在那幅畫左上角的空白位置上提上了四句詩。
天下英雄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間,不勝人生一場醉!
寫完之後,將畫遞給了赫連雲歡,自己向太後道︰「太後娘娘,雪兒才疏學淺,本不該在此班門弄斧。只因我覺得雲王爺的畫左上角的空白處太多,若是添上一首詩,正好能將版面填滿,整幅畫也會更加飽滿。于是便自作主張賦詩一首。萬望太後莫要怪罪!而這首詩只是雪兒為了應畫中的景物所做,與太後的壽宴並不相符,也萬望太後能見諒!」
太後本來是有些不悅的,因為那幅畫可是赫連雲歡給自己的壽禮。但是赫連雲歡既然答應了,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如今听她這樣說,心中更加不悅了,她的話好似在說赫連雲歡之前的畫有什麼欠缺一樣。
不過正在她要發作的時候,赫蓮雲歡卻忽然大呵了一聲,「好!這詩寫的太妙了!二嫂,本王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能將本王的心思用寥寥數語就表達出來了。本王原也是留那一片題詩的,只是時間太倉促,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寫。誰知道你竟然將本王要說的話,全部寫出來了。二嫂,你這個朋友本王交定了!」
夏初雪笑了,她知道自己贏了!
事實上本來在看到赫連祈風的那副畫的時候,她就忽然想到了這麼一段話,好似是哪個電視劇主題曲的歌詞。
赫連雲歡的畫中畫著千軍萬馬,錦繡山河,那是那些都是背景,整幅畫的重點卻是那個不羈的少年,抓著酒壺仰頭暢飲。
夏初雪原本就知道赫連雲歡對權力沒有興趣,看到這幅畫的時候,更加認定了這一點。
所以,她也確定赫連雲歡定然會喜歡那幾句話,只要他喜歡,也就表示太後喜歡,太後喜歡,她也就贏了!
因此,她將詩寫好之後,看似順手遞給了赫連雲歡,卻是早已在心中計劃好的。因為在這大殿之上,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出在權力的紛爭之中,真正會喜歡這首詩的人,大約就只有赫連雲歡一個而已。
事實上,她也可以抄一首可以哄太後高興的詩詞什麼的,但是她真心不想提一首文不對題的詩上去,從而毀了赫連雲歡的那幅畫。
果然,赫蓮雲歡這麼一說之後,太後也不生氣了,連連笑道︰「歡兒,快拿上來,讓哀家也瞧瞧,這詩寫的真有那麼好?」
赫連雲歡笑得意,「當然了!」說著他將畫拿了上去,展開與太後看,「您瞧瞧,這首詩配我這畫,真正是相得益彰!」
太後看了看,心中也並不是那麼喜歡,因為那詩分明就是表達了對朝廷之事沒有興趣的意思。不過,她也不得不否認,那首詩配那幅畫卻是很適合。
再說她也看得出來,赫連雲歡是真的喜歡,便也就沒再追究了。
于是這一關,夏初雪也就有驚無險的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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