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一切,安格全然無知。
一入定,安格便沉入了一個奇妙的世界中。意識是清醒的,她甚至知道自己又頓悟了……為什麼用又,額,前世那數次的頓悟也應該算在內吧?
修仙之人,並非是一味的提升自己的實力,從本質上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溝通天地、感悟天道。有些修士會被困在某個境界數百年不得突破,大部分時候並不是因為實力太弱不足以晉升,而是對天道的感悟不夠。
所以,修士才會有心魔的存在,心魔,就是阻礙他們溝通天地的壁障。它,來自修士內心最深處,其實也是修士本源的一部分。
如是,頓悟就顯得十分重要了,可能是對內心疑問的明悟,也可能是對某種天道的領悟。
對于修士來說,頓悟是一種十分珍貴又罕見的現象。
這是一種突如其來心靈上的明悟,會給修士的修行帶來極大的好處。
雖然明明大家都知道它的存在,卻不能強求。
煉氣期的少年,可能一年之內接連頓悟好幾次;大乘期的宗師,一生未必都頓悟過一次。
前世,她就是依靠著幾次關鍵時刻的頓悟一沖而上,直奔大乘期。
有話說︰生無彩鳳一起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頓悟亦是如此,不可捉模,更不可把握。
從出世之後,安格一直是冷漠的。
待人接物,她如同一個旁觀者,高高在上,沒有情緒。
縱然感動,也只是一瞬。
雖然並不曾反駁過,但在她心中,自己不過是寄居在這具驅殼中,一個已經老去甚至已經死去的靈魂,她是不完整的,除了無比強大的意識,什麼都沒有。
沒有因,哪來的果。非她種因,何必她得果。
明明一切與她無關,只是因為一個連她都不知道的緣故,她來到這個世界。
何必生、何必死、何必苦、何必笑、何必失、何必得、何必問心。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痴兒,我輩修士,逆天而行,怎能拘泥于生死?」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虛空之中傳入她腦海之中泥丸宮內,一時她神識巨震,一時有些迷茫。
似曾相識,又有些陌生。好似淳淳教導,又猶如當頭棒喝。
「人生有五味,酸甜苦辣咸。」那聲音道。
爸爸的舍棄,親人的蔑視,是酸;媽**疼愛、師父師兄的呵護,是甜;苦苦掙扎在俗世的生活,與野狗搶食的日子,是苦;踏上修行路,她戰戰兢兢,無所適從,是辣;一路艱辛行走,踏上巔峰之路,是咸。
那一生,她果真嘗遍五味,又酸又苦,又甜又咸,又辣。交錯翻滾,如潑滾油。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蘊盛。」
她雙目微張,射出一道精芒,回應那聲音道︰「前輩,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乃是佛家七箴言,晚輩歷經七苦,倒是稍有心得,卻要問,何為五蘊盛?」
那聲音似乎沉默了一會,才道︰「痴兒,佛說五蘊,色受想行識。盛,便是你。五蘊皆空,即是道。」
盛,便是你
色受想行識五蘊,便是。
皆為空,便是道。
貌似很有道理,貌似她眼前,鋪就了一條金光大道。
安格苦苦思索。
生而為人,便要受苦,便要享福。修道之人,舍棄,求得長生,才是根本。身旁一切,都不過是外物,愛恨嗔痴,只是念想,是旁門左道,是無用之物。
眼前一一閃過,前世那些人的面容,或笑或淚,或喜或悲,或怒或嗔,或哀或樂。
都已經失去了。
「這個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來。」一道溫柔的女聲,忽然出現在她的耳畔,一股溫暖出現在上方,仿佛是母親雙手的︰「她是我的孩子,我自然會保護她,不惜一切。」
「安格小寶貝,這是爸爸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哦」伯德男爵大掌中躺著一枚拙劣的空間戒指,帶著疼愛的目光,笑盈盈的望著她。
「安格,把西德帶出去,不要讓它再回到這里。」科芙娜不舍的望著小狐狸,一個轉身,卻將它丟入自己的懷中,冷漠的說道。
「你是誰」杰西卡一步躥到了安格的身前,眸中閃耀著驚懼,明明在顫抖,明明害怕的都要落下淚來,卻依然堅定不移的擋在了她的身前。
「安格妹妹,不要怕,我已經把壞人趕跑了哦」俊美無雙的少年,溫柔的攬她入懷,輕聲哄道。
「安格妹妹,以後我一定會讓你們都到利比亞來的。」美芙輕聲說道,語氣堅定。
「主人,你不要大腦袋了嗎?」。一聲嗚咽,軟軟糯糯的傳來,她似乎看見了一雙金色的水眸,正委委屈屈的看著她。
「安格……」「安格……」「安格……」
她頭疼欲裂,只覺得心神被什麼東西撕扯著,就要崩潰了似的。
就在她即將堅持不下去的那一刻,忽而,一道暖流升起,護住了她的神識和靈魂。
如同涓涓細流,明明縴細,卻將她的神智一點點拉了回來。
「主人,快醒來。」清越的少年般地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明明從未听過,卻莫名熟悉。
是誰?
安格驀然驚醒。
不想不要不明是非不辨真偽,她還剩下什麼?不過一句空殼,不過行尸走肉。
先前那蒼老的聲音,分明就是她的心魔
明悟,只在剎那。
安格緊守心神,抱元守一,不听不看,運起《煉心訣》。
凝滯的真元在功法的帶動下,開始緩緩流動起來。
那蒼老的聲音又驚又怒,喝問道︰「痴兒,還不悟麼?」
安格淡笑,卻並不睜開眼楮,感受著泥丸宮中的眾生影像,看著他們慢慢消散,散落成點點星光,檀口緩緩吐氣︰「人生五味,人生八苦,既然生而為人,又怎能躲的過?你可知,人生有兩種境界,一是痛而不言,二是笑而不語。」
那聲音沒有回答。
安格卻並不去管它,只是徑自說道︰「痛而不言,視為智慧,只有經歷過,才能真正識道理、明大義;笑而不語,視為豁達,親人朋友,愛人仇人,都是過往雲煙,一笑泯恩仇。」
「你勸我舍棄自身,是為了什麼?」
「這具軀殼?」
「自我生,便沒有你。我已知道,你不過是我臆想出來的自己,你不過是我心中的一抹愧疚,不過我不願承認自己的一抹執念,如今,你還要為惡麼?」
「你可知道,我若不存,你亦無存?」
一時間,真元陣陣翻騰。安格睜開雙眸,精光四溢,只見左手結繭,右手畫陣,點點星光亮起,身前浮現一個或明或暗的陣法,直奔虛空而去。
「我是安格,亦是清雅。我只是我,你,不過是虛妄」隨著她的話音,陣法爆出一陣強光。
「不,不,你不能這樣對我」虛空尖聲叫起,不再蒼老,不再沉穩,慌亂失措。
安格聞聲而動,定定的指向虛空,只見那陣法破空而起︰「明心陣,破孽障,還不服誅」
「啊」一聲慘叫之後,一切戛然而止。
安格只覺得心口一痛,一股腥味從喉頭涌出,抑制不住,「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隨即,又有一股清氣上升,滋養著她的身體,好不舒適。
安格慢慢睜開了眼楮,露出濃黑的眸色,乍看上去,倒是有些像那個寧家的少年,黑發黑眸,沉郁地看不到邊際。不過那也只是片刻,轉瞬間,便恢復了往常的海藍色。
身前的地面上,一團疑似血液的痕跡漆黑如墨,散發著陣陣腥臭。
「哇……安格小姐,您總算醒了」
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動作,一個小人兒便撲了過來,將安格團團抱住,抱著她哭的傷心無比。
是杰西卡。
安格苦笑,她這剛剛結束,身子還沒完全適應,僵硬的不得動彈。她這麼用力一抱,差些將她整個人都捏碎了。
若不是胸前有一團溫暖護著,她還真會被壓的再吐一口血出來。
「好了好了,杰西卡,我不是沒事嗎?你先起來好不好,我動不了了。」安格無奈地道。
「哦,好的,對不起,安格小姐我……」杰西卡連忙松開安格,小臉上狼狽不堪。她動作太大,匆忙起身,一時站立不穩,狼狽的晃了晃。
安格眼明手快的放出一道真元,穩穩的拖住了她。
「這是怎麼了,你到底幾天沒睡好了?」安格大驚,問道。
她的眼皮紅而浮腫,顯然不止哭了一回,眼白布滿了紅血絲,幾乎瞧不出本來的顏色。小臉上滿是憔悴之色,淚痕遍布。往日明媚活潑的蘿莉少女,竟然生生瘦了一圈,像個小叫花子似的,仿佛奄奄一息。
安格心中微微刺痛,心中明白,她一定是一直在守著自己,才會如此。
哎,這孩子,就是個傻的吧?她分明沒事,不曉得好好去睡一場麼?
杰西卡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就是三天……安格小姐,您坐了三天了,餓不餓?我去……」
「不用你,我自己去。」安格氣哼哼的道,卻是氣她不懂照顧自己。
「安格小姐……」杰西卡委屈的撅起嘴,嘟囔道。
瞅著她那可憐兮兮的小臉,安格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對她心軟了。說到底,她成了這模樣,還不就是為了自己麼?想起泥丸宮中所成的虛像,安格唇畔掀起一絲笑意。
正想開口安慰兩句,忽然胸前一重,仿佛重擊一般,猛然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胸前什麼東西這麼重?
伸手一抓,只覺得指尖滑膩,又有冰涼地金屬質感,提到眼前。
對上一雙寫滿了不滿的淡金色明眸,以及兩顆閃閃亮亮的尖尖小牙。
所謂的……明眸皓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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