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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傍晚,谷里家的門房就被一車車從市場倉庫里運來的草藥給弄懵了
直到索斐施施然的從外邊回來,他才清醒過來。立馬一溜小跑到他面前站定,滿臉討好的表功︰「索斐少爺,您下午買了草藥?小的都給你運到院子里去了。」
索斐淡淡的應了一聲,當然沒全信,當他是傻子麼?這麼多草藥,他一個人怎麼搬都是搬不完的,多半是人家直接運到院子里的,他大不了就是開了下方便之門而已。
「索斐少爺,要不要找人替您把草藥搬到倉庫里去?」門房也知道吹牛吹大了,連忙補救道,他也不說自己搬,那是肯定不行的嘛
「不用了。」索斐捏了捏拳頭,小拇指上套著一個黝黑的指環,那是安格臨時想起來,回到家之後給他煉制的儲物戒指。
安格沒想到索斐一個谷里家的少爺連個空間戒指都沒有,否則也不必讓人送回家,他直接收入空間戒指里帶走就行了。
安格到了金丹期,總算能煉制一些讓她看得上眼的法器法寶了,只是一直沒動工,畢竟好的材料難尋。不過這儲物戒指卻是不難做,金丹期修士都可以煉制,不過是刻畫幾個陣法的事情,不拘是什麼材料。她隨意找了塊樂樂消化完以後留在空間里的礦石,見品質不錯,就動手淬煉。索斐一直是看著的,看那一大塊的礦石被她手上白色的火焰越燒越小,顏色越發凝成,不一會兒,就形成了戒指的形狀,簡直嘆為觀止。
他很眼紅,但也就是羨慕而已。安格說他其實也可以,只不過他選了現在的這條路,只能一條路走下去,切不可三心二意,看見什麼都想要。
索菲不是貪心的人,听她這麼一說,干脆連羨慕都省了。他不知道自己要放棄什麼東西才能學會那些安格說的本領,但隱隱覺得會是對他來說很珍貴的東西,所以也就不多想了。
門房殷勤的目送索斐回了屋子,其實伯爵大人有給他安排新的住處,可是他不願意,說是這麼些年,習慣了那個清靜的角落。
是清靜,清靜的有些清冷了。以前誰都知道這位少爺不受寵,甚至在家族里就是個透明的人物,就連僕人們都隱隱有些瞧不起他——貓族實在是太弱了,比人類還弱。可沒想到,這位混有一般貓族血液的少爺,竟然會有成為藥劑師的天賦。
現在谷里家族看重這位少爺了,他卻仿佛完全沒有任何在意,還和原來一樣。出門從不用馬車,上學也是靠自己的雙腳走去,伯爵大人還為此發了一通脾氣,也沒能讓他改了主意。
真是有福不會享。門房搖著頭,繼續打瞌睡去了。
索斐回到屋里,將草藥收了沒多久,他的父親就上門了。
他的父親約克遜。谷里伯爵,是一個十分英俊的男子,今年不過四十來歲,是帝國軍的一位出色的將領,深得王族信任。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在他父親身上表現的尤為明顯。稜角分明的英俊臉龐,刀削一般的線條,顯出他的剛硬來。身材也完全沒有半點發福的跡象,挺拔筆直,整個人完全看不出來有四十歲了。
索斐默默的站起來,低著頭,輕叫道︰「父親。」
他的母親難產而亡,是一直在父親身邊長大的。可是從小到大,他除了知道這個男人是自己的父親以外,完全都沒有親近過他。這個男人也仿佛當他不存在一般。
長了張好看的皮囊,卻長了顆如磐石般堅硬的如鐵的心。
「嗯,听說你下午出去買東西了?」約克遜伯爵看了兒子一眼,他那孱弱的身體一向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記憶中的那個甜美的少女欺騙了自己,直到索斐出生以後,他才知道愛人的真正身份。而那貓族女孩也隨著索斐的出生而消亡,讓他連怨恨她的機會都沒有。
他不可能去恨自己的兒子,因為他流著自己的血脈。然而他的存在時時刻刻在提醒自己,英明神武的他被愛人欺騙過,他自然對索斐也興不起親近的念頭。
沒想到……二十幾年了,當年襁褓中的嬰兒,也長成了二十來歲的青年。只不過他的模樣,還是偏向他**一些,都這麼大了,看著還跟個少年似的。
「是的,父親。」索斐點頭,這個沒什麼好避人的,老實的承認。
看著兒子與自己之間疏遠的樣子,約克遜有些莫名的懊惱。或許這些年自己太疏忽他了?但那也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很快就被他拋到了腦後︰「買什麼了?」
索斐早料到他會過問,或許在父親的心中,自己只會是一個無能的兒子吧?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又飛快的隱去,從懷里掏出安格列出的清單,吸了口氣︰「請父親過目。」
約克遜伯爵接過了,卻沒有立即就看,而是環顧了一下屋子,竟然只有一張椅子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卻沒說什麼,徑自走過去坐下了,才慢慢看起來。
良久,他放下單子,笑了笑︰「很好,沒有亂花錢。」
索斐的嘴角掛著得體的微笑,喜歡亂花錢的那個人可不是他他也沒有亂花錢的機會。
他在安格面前是單純的索斐,可他知道,自己只有在那少女的家里才是真正的自己。
可以肆無忌憚的大笑,可以做各種搞怪的表情,可以忘記自己的身份,將貓耳和貓尾露出來。
環境,逼的人不得不成長,不再純真。
「這個給你,好好使用,不要丟失了。」約克遜伯爵攤開手掌,里面靜靜躺著一枚泛著銀光的戒指。他沒在院子里看到堆積的草藥,以為他送去了倉庫,想了想,那是他自己的東西,還是不要混在倉庫里的好,而且,堆在倉庫里,也容易壞掉。
索斐怔忪的接了過來。
他知道,這是儲物戒指,而且里面的容量還不小。
「我從沒希望你成為藥劑師過,」約克遜看著少年一般的兒子,難得露出了一個笑容︰「不過,這樣也很好,等你成為正式藥劑師的那天,我會為你娶一個妻子。」
索斐二十多歲了,連個未婚妻都沒有,也從來沒有人關心過他的婚姻。
而今天,這個是他父親的男人,卻突兀的提起。
索斐低下頭,沒有說話。
他應該把這個儲物戒指還給他,告訴他自己已經有了更好的。他應該大聲的怒吼,告訴他自己不需要他的同情,他也不需要什麼妻子。
可是他忽然好像聾了啞了一般,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手心里緊緊的攥著那個戒指,銀色的,帶著父親的體溫的戒指。
他在身上放了多久?他什麼時候準備的?他為什麼忽然之間要對自己這麼好?
索斐知道,一個藥劑師學徒真的不算什麼,就算是初級藥劑師,也不算什麼……
就好像是一個契機,他偶然的出彩,成為了這個男人關懷他的理由。
他曾經已經放棄了得到這種溫暖,可是突然之間,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明明應該不屑一顧,卻莫名覺得,眼眶酸澀。
或許,他從來,不曾好好看清過自己的父親,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聖城的傍晚,是十分美麗的。這里有紅雲夕彩的天空,有圓潤如同蛋黃一樣夕陽,有炊煙冉冉的平民人家,有豪華富庶的貴族。
聞著飄飄裊裊的飯香味,殷若雪鑽進了廚房。小兒子跌跌撞撞的跟在自己身旁,罕見的沒有被杰明特抱到一邊去玩耍。小無憂黑白分明的瞳孔睜得圓碌碌的,如同是上好的水墨畫一般,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自己的媽媽︰「娘,我想吃果果。」
無憂叫他們夫妻倆爸爸媽媽,無憂卻喜歡喊爹娘,這是安格教的,有些怪異,但架不住小無憂愛這麼喊。每當听到他軟綿綿的童音,殷若雪便覺得心都軟了三分。
她低下頭,看著知道自己小腿邊的小兒子,搖頭︰「一會就吃晚飯了,無憂不可以再吃果果。」
「真的不可以嗎?」。小無憂偏過頭,一臉失望。
「真的不可以。」她認真的道。
「那好吧」小無憂一派天真的說︰「那我就等到吃飯的時候再吃果果好了。」
殷若雪頓時啼笑皆非。
清戈走進來把小東西拎了出去。
「清戈哥哥,你會給無憂吃果果嗎?」。無憂眨巴著大眼,一點都不怕他的冷臉。
「不會。」清戈回答的更干脆︰「如果你繼續吵,我會打你的。」
無憂連忙兩只小手疊放在嘴上,捂的嚴嚴實實,表示自己不會再吵了。
這小東西,就是個鬼靈精。
安格站在院子里看黃昏的天空。
無憂撲了過去︰「安格姐姐,無憂……」
「咳咳」清戈咳嗽了一聲,小無憂頓時可憐兮兮的住嘴。
安格卻仿佛充耳不聞,只是仰著頭,偶爾能看見常常的眼睫翕動。
「在想什麼?」清戈終究還是忍不住,走到她身邊,問道。
「我在想,是不是世上的每一對父母,都有那麼多的無奈。」安格喃喃的道,說完了,好似才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轉頭看他,懊惱道︰「你又套我的話。」
也只有他能用這種方式套出她的心里話。
好吧,她承認,她早已不再對他設防。
「我只是隨口問問。」清戈說的認真,嘴角卻藏著笑︰「為什麼這麼想?」
「只是有感而發。」
索斐表現的再活潑,也掩蓋不住眼楮深處的落寞。
為什麼在父母的愛情里……受傷的總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