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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戈身子下意識的一抖,不是冷了也不是畏懼,而是真的擔心她入了魔,眼底爬過一絲懊惱,聲音短促而湍急︰「你還好吧?有沒有事?」
他一直想著做最合適的安排,把一切都算計好了——她的想法,她的反應,幾乎都在他的預料之內,但是他差點忘了,萬一她這個死腦筋的丫頭轉不過彎來,是真的會入魔的
他也許差點就葬送了自己也葬送了她
安格望著他,眼底沒有一絲笑意︰「大師兄……你真的那樣想?真的覺得是為了我好?」從失神中回過神來,她終于明白了他的用意,他的打算她都明白了,然而不知為何,心底涌起的不是暖意,而是失望和憤怒。
只是對著他,她生不起氣來。
她一直都是知道自己其實是脆弱的,所以不願意受到太多的約束。唯有他,是真正的進入了她的靈魂里,怎麼都無法拋去的人。
清戈結嬰受重創,她和他心底都明白,這一生,只怕他飛升無望。別說是飛升,若是沒有大機緣,連能夠突破元嬰期的希望都十分的渺茫。然而她一直不想面對這個事實,所以拼命讓自己忙碌,讓自己忘記這些令她內心微微作痛的事實。
起初的幾年,忙著為他修補險些破碎的元嬰,采藥、煉丹、補嬰,倒真是沒有一絲閑暇。後來他穩定下來,她便忙著生孩子,看他因為初為人父的喜悅而忘記了其他,心底倒也踏實。
她忙忙碌碌,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他。
無論是大師兄風清歌,還是如今的清戈,都是十分驕傲之人。萬年前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封印起來,他雖不曾明言,只怕心里是懊惱,十分以為恥的。他向來獨立,最不願意的便是有人替他做下決定,而不曾問過他願不願意——前世的師父如此,這一世他的父親亦是如是。
他天資卓絕,今生的修為卻來得並不那麼光明正大——全仰賴龍爹犧牲了自己,這是他心里的一個痛處。而後修行雖然一帆風順,他卻不如前世那般勤奮刻苦了,自受傷之後,他更是幾乎放棄了
若沒有她,只怕他會找個地方隱居起來,過那安安穩穩的田園生活吧?
她原以為,為了自己為了孩子,他會振作起來。如今看來,他的種種作為,分明是早早就打算好了自己的身後事了這個男人,竟然這樣的自私
可她卻不願怪他,她知他就如他懂她,正因為如此,她才不能也不會去指責他什麼
「我……」清戈心底一痛,他就是擔心,才會如此。她是固執的人,認準了一條道路便會執著的走下去,這是靈魂里深深印刻著的東西,不是解開了心結就會改變的。「我不想耽誤你修行……先天道體得來不易,你該珍惜的。」
「風清歌,我只問你,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對我才是好的?」她卻不搭理他的話茬,站起了身子離了他的懷抱,就這麼站在他面前,腰背挺得筆直,面上盡是認真︰「只要你說是,我即刻便遂了你的願從此專心修煉,再不問其他,我說到做到」
清戈的瞳孔猛然收縮,心口抽搐了一下。
他想說,他就是這樣想的,可是不知為何,用盡力氣動了動唇邊,卻半個字都吐不出口。
她的確能說到做到,可是,他呢?
見他如此,安格心中微微放下了些。誰說只有女人口是心非?男人也一樣明明不舍,明明放不下的,卻偏要這般那般的作怪。他這樣做,和風鐘又有什麼不同?她的目光軟和了一些,卻依舊凌厲,她瞪著他,仿佛只要他說出一個「是」字,就會立馬轉頭就走
清戈莫名的恐慌起來,只是這麼斷然的幾句話,就將他一直以來的打算全部都推翻了他是打算好了要她慢慢將自己遺忘,但並不是用這樣的方式他是全心為她著想,並不想因為自己的殞落而影響她的修行——在他看來,那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他努力的讓提醒安格,修行的初衷,不可為世俗的情感而影響到自己的修行
對于修士而言,為情所困,那是最最可笑的事情了。
但,真正能走出一個「情」字,不被其所困的修士大能,又有多少。
他忽然茫然,難道他真的錯了?難道真的要為了自己,而讓她的修行也毀于一旦?他素來清澈的眸中掠過一抹茫然,喃喃道︰「我只是不想你後悔……」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安格望著他,眼神莫名的晶亮,期待的望著他︰「師兄,你可曾听師父說過這麼一句話?」
清戈一愣,她口中的師父是他前世的父親。然而父子兩人的感情並不好,又怎麼會說到如此煽情的話題,便搖了搖頭︰「他不會同我說這些。」
只是,隱隱好像有些熟稔,仿佛是在哪里听過。
他皺眉努力的思索,自從封印中醒來,他忘了很多事情,尤其是前世的,有些細枝末節他一直都沒有想起來。或許不是想不起來,而是下意識的舉得不那麼重要,便也不必去想。
是那一次他的眸子驀然亮了起來,面上掠過一絲恍然,他記起來了
那一次,是他**的忌日。
往年的忌日,都是掌門師伯和師娘陪他一道去,不過那一年的那一日,恰逢魔道與正道有些齷齪,門中的金丹期以上的高人都去了昆侖山,那時的他還不曾築基,自然沒有同去的資格。師娘為他準備好了祭祀的物品,他便一個人去了母親墳前。
其實那不過是一具衣冠冢,母親的遺體始終不曾找回來。
因著只有自己,他便去的早了些,到了那地方,卻發現有一個人比他來的更早。
墳前供奉著新鮮的靈果,那個男人身穿道袍隨意的坐在一邊,一個人悶悶的喝酒。
那個男人,是他的父親,挽歌真人。
他方才恍然大悟,為何每次去祭奠母親,她的墳前總會有供奉過的痕跡。
挽歌就那麼魔怔一般的喝著酒,興許是知道不會有人來,他不曾放出神識,也就沒有發現兒子的到來。清歌下意識便躲了起來,沒有出去見他。
他不知道見了他該說些什麼,質問他惺惺作態,還是問他為何來此?他雖怨恨父親,卻知道身為人子,他不能如此。
也不知道坐了多酒,挽歌真人將酒也喝盡了,他顫巍巍的起身,有些踉蹌的模樣。撐著石碑,他輕輕撫模了兩下,忽然笑了︰「挽清,我年年來看你,你也年年看我喝酒,只是你卻不知道,這俗世的酒能醉人,卻終究不如你的清釀醇美甘甜。」
「挽清,你雖太倔強,我卻太浪蕩,終究是我負了你。」他打了個酒嗝,如是說著。
臨去時,挽歌真人將酒壇子砸在了墓碑之前,忽的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將一地碎片都收拾了起來。他轉身離去時,邊走邊唱。唱的不成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兒听來的小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之所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那歌聲,久久的回蕩在空曠的墳前,直到那身影不在。
清歌默默的走出去,將父親忘記收走的瓜果都扔進了遠處的樹林里,只是彌漫在鼻尖的酒香,卻怎麼也散不去……
後來,他便漸漸的忘了這事,他以為自己一生都不會原諒父親,但最後卻……
安格並不知道他想起了往事,只是望著他,沉沉的道︰「師父還說過,情之所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你自己好好思量,是這麼消沉的等死,或是陪我一起生,一起死?」
生不能同裘,但求死能同穴。
清戈垂下眼瞼,沒有說話,安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她知道,他需要時間。他總說她是固執的人,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前世他鐘情于她,從不管她是不是接受。她不願嫁,他也不強求,只是不娶,一直默默陪在她的身邊——那是多麼孤傲的固執。
藏經閣。
「你們鬧別扭了?」一只芊芊素手一把抽出安格手中的玉簡,卻是殷若雪。神識略略掃過玉簡,忍不住便蹙起了眉頭,怎麼又是一篇俗世惡俗的言情小說?這些東西看多了連她都不信,怎麼安格這個主人,竟還看的津津有味
「鬧什麼別扭?」安格似乎還沉靜在玉簡的故事中,好半晌才慢騰騰的起身,反問道。她也不去將玉簡要回來,只是笑著看向殷若雪。
「要是沒鬧別扭,你能再我這兒一呆就是一個月?」殷若雪對她的掩飾嗤之以鼻,那兩個人,從來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這陡然不走在一起了,連風鐘都覺得不習慣,還悄悄問起過她,她又怎麼可能真的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只是擔心安格心情不好,不曾過問罷了。
只是,這置氣未免也太久了,夫妻兩個,床頭打架床位和,哪有那麼深的怨恨?
「這藏經閣怎麼就成了你的地方了?」安格笑著打趣︰「還是我礙著你和臨風的眼了?罷了,大不了我再找個清靜的地方就是」
說罷,抬腳竟是真個要走了。
殷若雪急了,連忙一把拽住她︰「你說什麼渾話,我哪里是這個意思只是你們倆一鬧騰,下面都有些人心惶惶了你整日里縮在藏經閣不回去,他整日里呆在洞府不出來,這算什麼事兒知不知道最近連鐘師弟都為你們擔心?」
「擔心什麼?」安格笑著,斜睨了她一眼︰「他閉關,我難不成要回去當柱子麼?」
「閉關?」殷若雪一呆,忽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怎麼不早說」
竟是信了。
安格一笑,搖了搖頭,真是好騙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