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好姑娘,同理。
張大姑娘很識時務,她看出來了,眼前這位陸真大姐絕對不是自己目前能招惹得起的。既然招惹不起,那該低頭時就得低頭。陸大姐所求的,無非是銀子。五百兩,雖然有些肉痛,但為了自己的安寧日子,張大姑娘決定忍了。
不過摁手印之前,她一定要問一句,「如果我付了錢,你是不是真的能保證我今後的日子好過?」
這個女人若是肯給她這樣一個保證,那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陸真掩嘴一笑,「我只能保證在我的可控範圍之內,你過得不難受而已。想要過好,那得看你的具體要求是什麼了。」
張蜻蜓懂了,也就是說,以後她想要這位大姐幫她解決什麼麻煩,就得再來談條件。
這女人不僅是妖孽,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吸血鬼。但是!張大姑娘可不是任人捏扁搓圓的面團子,既然敢收我的錢,就得做好日後雙倍吐出來的準備。一年時間,咱們走著瞧!
陸家。
李思靖接過姨娘手中兩張文契,看完就問,「姨娘,咱們這麼做……不大好吧?不少字畢竟那三姑娘又沒得罪我們。說起來,她倒是一番好心的。」
陸真撇嘴,「那你就是說我黑心無良?」
確實有點。不過李思靖哪里敢說?只道,「那三姑娘也怪可憐的,你不是打听過麼?她是庶女,在家也挺不得寵的。這五百兩銀子你讓她從哪兒弄去?我知道你是想多弄點錢給我成親,可我們這小門小戶的,哪里要得了這麼多銀子?」
「沒良心的臭小子!既然知道我這麼做是為了你,還好意思嘀嘀咕咕?」
陸真瞪了外甥一眼,扳著指頭跟他算,「你以為你擺個燒餅攤子就能娶到什麼樣的好姑娘了麼?起碼得有個象樣的小鋪子吧?不少字娶了妻可不比你現在打光棍,那開銷可大了,有了孩子就更是花錢如流水。這盤個店至少就得二三百兩,再給你們置套宅子,又是三百兩。加上林夫人那兒答應的三百兩,統共我才能收八百兩,這還是一年以後。到時還不知京城的物價又漲到什麼地方去了。這錢對于我們來說是挺多的,可對于他們那樣人家算什麼呀?少做幾件衣裳首飾就出來。」
伸手戳了他額頭一記,陸真很有些不忿,「我知道,你就是看人家姑娘長得漂亮,所以一個勁兒的護著她是不是?這還不是你媳婦呢,等你日後作了親,豈不是就把姨娘扔天邊去了?哼,你以為我貪財啊?不過是八百兩銀子,你以為我有多稀罕麼?要擱在從前,就是八千、八萬兩銀子擱在面前,我也沒有眼角掃的!」
李思靖給罵得頭都抬不起來,縮肩耷腦,全無英雄氣概,等她一氣罵夠了,才涎著臉上前,「好姨娘,是我錯了。我不過是那麼一說,哪里真是為了別的呢?因為我知道,姨娘是個心地最好,最公道的人,您要這麼對那章小姐,定是有您的理由。我不過是想問問而已,誰知您就惱了!」
陸真白了他一眼,「少在我面前耍心眼,這些事要怎麼做,我自有分寸!跟你說正經的,我明兒一早就得走馬上任了,你一人租在這里也太浪費了,自己找個地方安生去。先說好,不許去戲班子!成天跟那葛鳳仙混一塊,難道你日後真想做她家女婿啊?」
李思靖指著自己鼻子笑,「人家葛大叔還看不我呢!」心中猜出姨娘的意思,卻又故作難色,「這無親無故的,讓我投奔誰好呢?葛大叔願意收留我,您又不許,總不能又去找唐老師吧?不少字那個酸秀才,迂腐不堪,百無一用……」
陸真放下臉來,「你什麼意思?」
李思靖嬉皮笑臉的連連擺手,「沒什麼意思,我這就收拾包袱,一會兒就去唐老師家。他再怎麼迂腐,起碼還有三分正氣,我要是敢有點風吹草動,他就念也念死我了!」
陸真作勢欲打,李思靖哈哈大笑著一摔門簾就跑了,「姨娘,唐老師不錯的,你考慮考慮嘛!」
陸真臉上立即出現習慣性的鄙夷,可又隨即搖頭一笑,嘆了口氣,轉手從箱子里取出一個紫檀嵌百寶螺鈿首飾盒,撥動一個小小機括,那首飾盒立時就開了,只可惜如此寶匣,卻已是空無一物。
將兩張文契收在最下頭的一層原是放項鏈的小格里,她的臉上勾起一抹笑意,喃喃自語,「既然帶著你出山了,少不得給我裝個盆滿缽滿回來才是!」
章三姑娘是沒錢,可她不就要出閣了麼?那個潘府正是新貴,在那兒撈銀子,可方便得多!且不提陸真的躊躇滿志,三姑娘在府內是絞盡腦汁的琢磨,要怎麼跟這位大姐過招。
只說林夫人,剛在張蜻蜓身邊安了一根釘子,正是心情大好的時候,忽地就有人來給她兜頭潑了一瓢冷水。
跟著章清雅陪嫁去的管事嬤嬤很是為難的遞上一張燙金請柬,「姑爺說,要請咱們府上的姑娘重陽那日務必到場。」
林夫人接過,細細瞧了半晌,才問,「這到底是誰的意思?是國公夫人還是……」
「夫人有所不知,這個斗菊會每年都是由那幾個交好的王公大臣家辦的。就是鄺家,也不過是接張帖子而已。今年不知怎地,居然就多接了一張回來,具體是哪家給的,卻是不知了。」
林夫人眉頭皺得更緊,「那二姑娘就不問的麼?」
「這個……」那嬤嬤猶豫一下方道,「姑娘倒是問了來著,只姑爺說,請她們去就一同去罷了,哪還有這麼多好問的?」
其實後頭鄺玉書還丟了句話,「橫豎人家也不是看的你們面子。」
這話嬤嬤可不敢拿回來說,又打開一個小盒子,「姑娘當時听了姑爺的話,也不好發作,便拿了這四支新得的宮制珠花出來,讓我一並送回來給小姐們添妝。姑爺見了,這才歡喜。」
林夫人暗自搖頭,這個女兒,自己讓她在鄺玉書面前裝著對張蜻蜓大方,她就裝了。可鄺玉書不告訴她到底是哪家邀請的,她就不會私下里再打听打听,再分析分析不就出來了?真是推一步動一步!就這樣,別說當家了,日後在鄺家的日子可怎麼過?
當下對女兒的擔憂,更甚于張蜻蜓被邀請的忿恨,只瞟了那珠花一眼,便命丫頭接下,吩咐下去,給三姑娘四姑娘各送兩枝,再讓各自的女乃娘給她倆打點下出門做客的頭面衣裳,別到時出了門子,還丟了家里的臉面。
這可不怪林夫人玩花巧,請柬上說是請章府的小姐,雖然明眼人都知道請的就是張蜻蜓,但家里既然還有個四姑娘,也不能不一起帶去。四丫頭還小,讓她跟去,只為了牽絆著張蜻蜓,不讓她單身一人出去玩得太快活。
可這又起到多大的作用?林夫人真是有些發愁。難道說,自己真是給那死丫頭弄了門好親事,現在連沒過門,都有貴人高看一眼了麼?
這可絕對不行!但又能怎麼辦呢?
(小蜻蜓先去歇個午覺,晚上爭取再上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