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藍院,盧月荷听完問雪的介紹,疑惑的皺起了眉頭,「她真是這麼行事的?」
「千真萬確」問雪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悅,「姑娘您沒瞧見,奴婢覺著二少女乃女乃是個聰明人,也能管得住事。咱們二爺看起來挺喜歡二少女乃女乃的,但二少女乃女乃對他可凶得很說不定這一回,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降,二少爺就能從此改好了,您和姑爺也能少操好些心了」
盧月荷美麗的臉龐漸漸柔和下來,不過瞬間卻又皺起了眉頭,「哪有這麼容易?二弟咱們不是頭一天認識了,哪一次相公回來,他不是老實幾天?等人一走,又故態復萌了,還有那邊使勁縱容著,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是二弟妹管得住他一時,也未必管得住他一世。」
她想了一想,「不過這事到我這兒就算完了,你可不許往外傳去。尤其是她要跟二弟分開來管家這些,在大少爺跟前,可一點風聲也不許露」
問雪會意的一笑,低聲調笑,「奴婢曉得,姑爺好不容易才回來,這些天可得跟姑娘好好團聚團聚。二少爺現都成親了,論理,他也該把心多放在您身上些了」
盧月荷臉上一紅,「死丫頭,說什麼呢?」
問雪抿著嘴笑,「我可是一片真心為姑娘好」她略頓了一頓,才促狹地道,「可別嫌我嗦,您自個兒心里明白」
盧月荷臉一直紅到了耳根子,又羞又惱,「你……」
「奴婢不招您嫌,這就去炖補品了」
貼身小婢走了,盧月荷一人在屋里,目光卻是不自覺的落在案頭的那一對金麒麟上,無限柔和。
有正經事忙著,時間總是過得特別的快。
等丫頭過來提醒時辰差不多了,該去赴宴的時候,張蜻蜓關于自己手下人的長短還只囫圇听了個大概。頭昏腦脹的抬起頭來,就見一雙亮晶晶的豹眼還在看著她。
他怎麼這麼閑的?唉,算了,張大姑娘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看就看吧,反正也不會掉一塊肉。
「這是要走了麼?」見她一動,潘雲豹立即一蹦三丈高,跟在她的身後,鼓足勇氣才道出心中盤旋已久的事情,「我牽著你好不好?」
潘雲祺剛才就是牽著三弟妹的,大哥也是牽著大嫂的,某人反省了半天,覺得自己方才做得最錯的事情,就是回來的路上,沒有牽著媳婦的手
張蜻蜓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腳下不停,「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要你牽什麼?」
話音未落,就覺腳尖踢到門檻,來不及收腳,張大姑娘暗叫不好,整個人已經直直的往外摔了下去
「姑娘小心」滿屋子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當張蜻蜓死死的閉上眼楮,已經做好準備,要跟地板來個親密接觸時,忽地感覺一雙手牢牢的托住了自己,毫不作偽的關切在她耳邊響起,「你沒事吧?不少字」
慢吞吞的睜眼,卻不往旁邊去看,抓著他的胳膊想要站起來。不行被抱得太緊了,張蜻蜓踢了踢腳,卻找不著地。
「你快放我下來」
哦,救美的英雄很听話。
被放下來,張蜻蜓還是不往兩旁看,悶悶的只盯著地,埋頭就往前走。
潘雲豹跟在後面,再一次請求,「我牽著你好不好?」
不好張大姑娘忿忿的提著裙子,目光灼灼的盯著路,就快燒出兩個洞來,她就不信自己還能再摔一回。不過這樣的話,她是再也不敢輕易出口了。
潘雲豹撓頭,越發的不明所以。媳婦什麼也不說,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到底不敢造次,只是老老實實跟在旁邊,私心里卻期待著媳婦下一次摔倒,讓他再來次親密的抱抱。
她身上好香,好軟哦嘻嘻,某人竊喜,某人卻快羞死了。
在剛才那一瞬間,被他抱在懷里時,張蜻蜓才真正意識到,她身邊的這頭豹子其實是個男人。無論他的心性有多大,但他的身體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了。
殘余的清爽男性氣息,只有那麼一點點沾染到身上,卻異常濃烈的從人的鼻腔直鑽到心里。還有那強健有力的臂彎,無不更加凸顯著自己這副身體是多麼的柔軟與嬌小。
張大姑娘突然無不懷念自己原來那個高挑而結實的身體,如果是那樣一個身體倒在潘雲豹的懷里,恐怕也沒這麼感受鮮明了吧?不少字
千錯萬錯,都是這個章三小姐的錯
張蜻蜓理所當然的把自己的一時失神,全部歸罪于這副身體。她要學劍術,要再度練出結實的身體,最好是絕世武功,到時路都不用走,直接飛檐走壁去
「已經到了,媳婦你還要去哪兒?」不合時宜的問題,打斷了張女俠的美夢。
呃……都已經走過了,後頭的丫頭正詫異的停在原地,某只豹子當然還是跟在旁邊寸步不離,守株待摔。
張大姑娘臉又紅了,卻是恨恨的把氣撒在無辜的狗腿身上,越是心虛,越要理直氣壯的罵,「到了也不提早說一聲,這是你家,我哪有這麼熟的?」
又把人得罪了,潘雲豹癟了嘴,自己怎麼就這麼笨呢?
飯廳里,人都已經到得差不多了。一個大圓桌橫亙在大廳中間,已經擺上了不少菜。只是還沒上桌,都在一旁坐著閑話。
長房那一溜掃下來,只有計臘梅身邊的那個青年男子是陌生面孔,想來就是潘家長孫潘雲勝了。他長得跟他爹似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只是略瘦一些。但是在年輕人當中,還算是胖的了。想想沈大海的精壯,真不知他這一身的大肥肉在軍營里是怎麼長出來的。
而坐在不苟言笑的潘茂廣身邊,那位絳紅色新衣,微笑著的婦人,定然就是小謝夫人了。
年輕,她看起來真是年輕。張蜻蜓不禁有些感慨,這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們怎麼都這麼會保養的?
認真說起來,小謝夫人的相貌也不算差了,容長臉兒,眉清目秀,尤其是皮膚極為白皙,她那三個子女反倒都沒有她生得好。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她跟潘雲祺若是潘雲霏站在一處,多半會以為是他們的長姊,卻想不到是母親。
她的打扮也算是素淨了,中規中矩,頭上不過點綴著三兩支金釵,看起來比潘高氏和潘于氏都強上許多。
可這位小謝夫人身上卻好象差了點氣場,她應該算是一品夫人了吧,可就連林夫人這三品夫人看著也感覺比她更有架勢。
看著她們進來,小謝夫人頓時笑得跟朵花似的,可這麼一來,就顯出她眼角嘴角的深深皺紋,顯出早年勞作過的痕跡。
陸真跟她說過,這小謝夫人雖也姓謝,卻不是什麼正經八百的主子,比不得謝夫人生來的錦衣玉食,瞧這氣度,就知所言非虛了。
「豹兒,你們來了,快帶你媳婦過來給娘好生瞧瞧早上我這不爭氣的老毛病一累就又犯了,後來你們來瞧我,偏我又了睡過去。二媳婦你可千萬別見怪,快過來,讓娘好生瞧瞧」
潘雲豹歡歡喜喜的就過去了,「我就說吧,我娘是個最好的人了」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小謝夫人拉他在自己身邊坐下,親熱的攬過他的脖子,「昨兒累不累的?這以後呀,你也是有媳婦的人了,得學著心疼媳婦,知道嗎?」不跳字。又沖張蜻蜓招手,「好孩子,快過來呀」
張蜻蜓笑不出她這效果,只是賠笑著走上前去,卻沒有忘記行禮,正要跪下來,卻給小謝夫人一把拉住了,「你這孩子,這麼多禮做甚麼?這豈不就見外了?再說,你們若是真要見禮,倒是應該到姐姐靈前去行禮才是。她要是看到今日,不知該怎麼高興才好呢」
小謝夫人說著,竟是嗚咽了起來。
潘于氏忙勸,「好好的大喜日子,偏提起這些做甚麼?」
「我這是高興高興」就見小謝夫人笑中帶淚,看著真摯無比。
不過張蜻蜓卻瞧出一絲異樣來,再怎麼說,潘雲豹是繼子,畢竟隔著層肚皮,她在人前對自個兒的親生兒子都沒有這麼親熱,怎麼就對這頭豹子如此的愛溺?
而她身為婆婆,就是再心疼自己這個媳婦,也絕不會不受她這一禮。現還突然提起過世的謝夫人,那是不是在借故報復自己在早上的敬茶時,提到了那位正牌婆婆?
就因為幾滴眼淚,就讓潘雲豹胸無城府地道,「母親那兒,我早就記不得了。娘您待我好,我們就該給你行禮的,這生娘不及養娘恩,媳婦,你說是不是?」
他故意來問張蜻蜓,是想學著她早上給哥嫂行禮,也要在繼母面前賣賣乖。張蜻蜓心中微微嘆氣,她終于有幾分明白,這頭傻豹子怎麼養成的了。
給小謝夫人的這個禮,在得到潘雲豹這句話後,才讓他們行了下去。作為婆婆,她給了張蜻蜓一份非常豐厚的回禮。當禮盒打開的時候,許多人都驚呼了出來。
「好漂亮哦」這是一套純金的首飾,剛打開盒子之際,就連張蜻蜓也給耀了一下眼。碩大的鳳釵張揚美麗,還有一副小指頭粗的金項圈,綴著一塊雞蛋大小的血紅寶石,明艷之極。
「娘您真偏心」潘雲祺笑著抱怨起來,「您給我們的,可都沒有這樣好東西」
小謝夫人笑嗔道,「你這孩子,跟你二哥還爭什麼?他是沒娘的孩子,就算是再不易,也得多疼一些。二媳婦,你可喜歡麼?」
潘雲豹自覺面上倍有光彩,張蜻蜓卻在想,婆婆這麼大手筆,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好心吧?不少字
正在琢磨著該怎麼應對,忽听門外有人進來說話了,「真漂亮的首飾,弟妹你還不快謝謝母親?」
潘雲龍夫妻是最後到的,一進門就問候小謝夫人,「母親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被他這麼一打岔,小謝夫人臉上的笑容微僵了一僵,不過很快就恢復常色,「你們怎麼來得遲了?」
張蜻蜓心中一緊,暗自懊悔,她本來自己說了來時要叫他們一聲的,可摔那一跤,走了會兒神,竟給忘了,想來潘雲龍他們一直還在等著他們吧。
「是給相公換了下傷藥,所以遲了。」盧月荷微微一笑,輕輕巧巧就把話題給岔開了。
可小謝夫人卻就著這話題說了下去,「雲龍是該好生補養子,不過媳婦你也要去瞧瞧才是。可別嫌娘嗦,要不你自己留心尋個人回來?怎麼說雲龍也是老爺的長子,咱們侯府的這塊牌匾還得你們這一房傳承下去。」
盧月荷听得當即臉色微變,小謝夫人卻又自笑道,「算了算了,今兒可是好日子,咱們不說這個了。既然人都到齊了,就開飯吧」
這女人好一招綿里藏針啊張蜻蜓心下對這位婆婆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表面上看什麼都和氣,什麼都周到,可實際上,什麼該說的都沒拉下。
既然如此,早上她親兒子吃那麼大虧,她一會兒恐怕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得多加點些小心才是。
不過看潘雲龍他們成親也有幾年了,怎麼盧月荷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左右看看,這女人也不算很小啊,起碼比起現在的自己還是大多了。
「弟妹,你看我做甚麼?是有什麼不妥麼?」盧月荷察覺到張蜻蜓的目光,有些詫異。
呃……張蜻蜓略窘,一本正經的掰瞎話,「我是覺得大嫂體態勻稱,應是宜男之相。日後和大哥喜得貴子,定也是吶個……將門虎子」
張大姑娘能想出這個詞兒來,可真是很出了把子汗的。
潘雲龍當即借著她的話,給妻子解圍,「那就借弟妹吉言了其實這也都怪我,自成親之後,總是聚少離多,可怨不得娘子。來,夫人,夫君在此,就給你賠個罪了。」
盧月荷眼圈微紅,赧顏低下頭去。
潘茂廣淡淡發話了,「孩子們都還年輕,急什麼?我們家可沒有娶小的傳統,弄那麼多女人回來,也不怕鬧得慌,吃飯吧。」
這個習慣好,怪不得這家里沒瞧見一個姨娘。張蜻蜓再看盧月荷瞧她的目光,已經友善許多。
張大姑娘無心行了一善,心情大好,卻不妨從上頭瞟來兩道目光,暗藏凜冽。
(小蜻蜓笑眯眯的看著大家,要是有票還是交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