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第一天,和潘茂廣交手不到一個回合,張大姑娘就發現自己敗了。不僅是敗了,還是完敗
剛從飯廳那兒回來,連都沒坐熱,白紙黑字的軍令狀就雷厲風行的擺在了她的面前。字跡工整,內容明晰。當然張蜻蜓是看不懂,不過沒關系,送軍令狀來的小廝安東就非常有禮的,字正腔圓的把這張狀紙念了一遍。潘茂廣念書不多,所以文辭淺顯,張蜻蜓一遍也就听懂了。
她,潘家二兒媳,要從臘月初一開始,單獨過日子,這是張蜻蜓知道了。但她不明白的是,什麼時候那上頭添上了一筆,說是整個綠旗營,也就是包括潘雲豹等一干人也全歸她管轄,也得靠她養活了?
安東只負責送達軍令,但解釋權卻不在他這兒,「二少女乃女乃,您這份和大少女乃女乃是一模一樣的,絕不會弄錯。這兒元帥已經簽好名蓋好章了,請您在這兒也簽個名摁個手印。這有一式兩份,您這一份收好,我這一份得拿回去交差。」
張蜻蜓一哽,完了,給大嫂帶累了。大嫂說的是管她那一房人,自己當時光顧著答應,沒把這個重要問題分說明白。抬眼瞧著安東,「你說,我能跟公公再商量商量,把這條改改行不?」
安東詫異的看她一眼,「二少女乃女乃,您說笑話吧?不少字這事您怎麼不提前跟元帥說清楚呢?現在元帥都簽了,您還要改,怎麼改?再說,元帥爺可忙著呢,哪有工夫盡處理這些小事?這都差不多,您就快簽了吧。我得趕緊帶回去交差,一會兒元帥就得去五營巡視了,我也得跟著呢」
這中間差很多好不好?張蜻蜓很無語,但想想公公那雙冷峻的眼,忍不住打個哆嗦,算了,她還是服從吧。
「那我光摁手印的行麼?」
「行」安東很是痛快,當即掏出隨身帶的印泥,怕二少女乃女乃蓋得不合規矩,還親自動手抓著張蜻蜓的右手大拇指,啪啪摁上了幾個鮮紅的手印。然後自己收起一份,遞給張蜻蜓一份,大踏步的走了。
等他出了屋,張大姑娘怎麼突然有一種把自己給賣了的感覺?深吸一口氣,忽地捂著臉,開始鬼哭狼嚎,「噯喲這可怎麼辦喲?這麼多人,我要怎麼養活喲」
綠枝想笑不敢笑,陸真涼涼說了句,「不知道怎麼辦,你在那兒瞎應承什麼?現在手印都摁了,你還想抵賴不成?」
不敢張蜻蜓還真有點怕,萬一公公一記流星錘甩過來,她可受不了。
痛定思痛的張大姑娘咬牙切齒開始擼胳膊挽袖子,「去把那頭豹子給我叫過來我要查賬查賬」
「姑爺……一回來就出門了。」綠枝怯怯的回,誰也沒打招呼,誰也不讓跟著,騎了馬就跑,誰都不知道上了哪里。
「不指望他了」張蜻蜓忿忿的拍一拍桌子,「去,把他屋里的人全給我叫來,再把這屋里所有的鑰匙收著,我要一間房一間房的查看」
一杯茶遞到張蜻蜓的跟前,陸真輕輕搖頭,「我以為姑娘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不弄清自己的家底,怎麼知道要養活多少張嘴?
陸真微微一笑,「姑娘,就算是給您弄清楚了,你就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生意了麼?」
呃……這個張蜻蜓還真得好好想一想。她殺豬是很在行,可現在有這麼多人,總不能叫大伙兒跟她一起來殺豬吧?不少字
「你有什麼好主意?」
陸真翹起蘭花指,往隔壁一指,「姑娘何不過去先取取經?」
是哦張蜻蜓心中一動,盧月荷可是很從容的答應的,她進門又早,肯定有法子,不如過去問問。
正想起身,卻見早上來送首飾的問雪又過來了,「二少女乃女乃,我們女乃女乃請您和二少爺過去坐坐。」
這位大嫂還真是知情識趣,那就走吧張蜻蜓帶人過去赴會了。
潘雲龍張口就問,「二弟呢?」
「出去了,也沒打招呼。」張蜻蜓聳聳肩,表示責任不在自己。
「不象話我去找他。」潘雲龍冷著臉往外走。
不用了吧,那麼大個人總不會弄丟了。張蜻蜓剛想說話,盧月荷卻把她輕輕一按,起身道,「相公,你就別忙了,我派個人出去找找,一會兒就能知道二弟的消息。」
「你知道他上哪兒了?」
「總不是那幾個地方?咱們還是先跟弟妹說說正事吧。」盧月荷把潘雲龍勸得坐了下來,又低聲囑咐了問雪幾句,很快就回來了。
潘雲龍首先表態,「弟妹,你不用擔心,只要還有大哥在,以後就少不了你們的花用。這兒有張一千兩銀子的銀票,你先拿去用著。」
張蜻蜓急忙推辭,「大哥,你這是何意?我說我能自己想法掙錢,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可不能拿你的錢。你的俸祿都交了,也有一屋子人要養活呢」
盧月荷簡明扼要的切入正題,「弟妹,那你想好要做什麼了麼?」
「沒有。」張蜻蜓答得爽快,「說實話吧,我在還沒嫁進來的時候就有這個念頭了。只是從前在家里拘束得緊,也不便四下里打听。不過現在既然連公公都同意了,我想上街上轉轉,找找門路。」
盧月荷見她態度堅決,便也不虛套了,「那你手上活錢能有多少?」
張蜻蜓毫不隱瞞,「活錢不多,我打算變賣一部分嫁妝。」
「那可絕對不行」潘雲龍當即表示反對,「弟妹你還是把這錢拿著,若是要你變賣嫁妝,那成什麼話了?」
張蜻蜓呵呵一笑,「大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你們應該也知道我家的底細,母親大人並沒有給我太多值錢的嫁妝。陸嬤嬤,你估模著我現有的東西能值多少?」
陸真進前一步,「能動的也就是一千兩銀子左右,若是要賣,還得打個折。許多布匹東西看起來花哨,卻並不實用,留著實在無益,不如趁新趕緊月兌手,只怕還好些。」
「哥嫂,你們听,情況就是這樣了。」張蜻蜓很是豁達的笑道,「這些東西又不好,擺在那兒還佔位置,為什麼不干脆賣了拿去賺利息?白擱在那兒也只是給人瞧瞧而已,光圖那名聲好听又有什麼用?」
盧月荷目露欣賞之意,「弟妹說的是句大實話,只怕她把那些東西換了田產商鋪,還有個長遠的進益,現擱在手上,可是百無一用,還越放越不值錢了。」
潘雲龍心下很是過意不過,「那這樣吧,弟妹,你那些嫁妝,我出二千兩全買了……」
「大哥,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張蜻蜓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場,「我說過,我們那屋的人由我來養活,我把嫁妝賣給你,這豈不跟還是讓公公養是一回事?那我還白立那軍令狀做甚麼?」
盧月荷看著相公無奈笑笑,岔開話題,「弟妹,那你有沒有可靠的商行處理你這的這些東西?」
陸真心思縝密,听她這麼問就知道她必有門道了,「已經聯系了幾家,但出的價都太低,故此沒有答應。大少女乃女乃若是有門道,還請多多照應。」
見她應對敏捷,行止端莊,盧月荷倒有幾分刮目相看,「嬤嬤不必客氣,此事我也沒有什麼門道,不過二弟的一位好友,應該可以幫得上忙。」
「誰?」張蜻蜓好奇了,那頭豹子也有可用之人?
盧月荷微微一笑,「蔣十一郎。蔣國公于朝中事務平平,但生意經卻打理得極好。這京城商鋪之中,十停里竟有兩三停或多或少跟他家有些瓜葛。若是他們家肯答應幫忙代為月兌手,應該不難賣出一個合理的價錢。」
張大姑娘心下一緊,早知如此,她干嘛得罪那蔣陌雪?現在再去求人,就是蔣孝才肯幫忙,他爹也未必願意呀
盧月荷卻是早就替她想好了,「弟妹你無須太過擔心,那蔣八小姐不過是蔣國公七姨娘的女兒,在府中也算不得多受寵。反而是蔣十一郎的生母四姨娘,一直掌管賬房,頗有權勢。此事也不必通過國公爺,只要能走通四姨娘的路子,就已經成了。」
哦張蜻蜓點頭,原來還是這麼樣的一層關系,「多謝大嫂指點。」
潘雲龍插了一句題外話,「弟妹,其實你那日之事辦得一點沒錯你可知道,當**為了邊關將士們所說的話流傳到軍中,可有許多人都在贊你。咱們南康國其實有點重文輕武,軍中馬匹一直供應不足。你那日能在那麼多人面前說出那樣的話,也算是為我們說了句公道話。爹雖然不說,但他心里,肯定是記得的。」
噯呀,張大姑娘被夸得臉紅了,結結巴巴的道,「我……我其實也就那麼一說而已,可比不上你們真刀真槍的跟敵人去廝殺。」
「你能這麼說,就已經很好了。」盧月荷又把話題導回正事,「弟妹,我建議你得了銀子還是托四姨娘替你買些田產,或是投在商鋪上,能有個穩定的收益,你也能靜下心來好好料理家務了。」
呃……這個張蜻蜓卻不能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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