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張蜻蜓與潘雲豹各自施展筷子神功,你爭我奪,熱烈搶奪著桌上的包子點心之際,小謝夫人親自帶著人進來了。
見此情景,不由得心中怒氣更熾,「你們慢慢吃,吃完了,咱們再說正經事。」
她故意說著反話,在廳中一旁,自坐下了。
張蜻蜓是挺想再吃下去的,不為別的,輸人不能輸陣就算肚子已經填滿了,也不能讓那頭小豹子好過
可是既然有人打斷了,她也樂得順水推舟停下筷子,吩咐左右,「來人呀,沒看見夫人來了麼?快把這些撤下去,上茶」
丫鬟婆子們瞧見二少爺一臉的憋屈,想笑不敢笑。
現在二少夫人自己過日子了,院子可見不得一點浪費。也沒那習慣說是把自己吃剩下的東西賞人,每天給他二位端上來的飯,都是剛好夠二位吃的。今兒給二少女乃女乃搶去了不少,剩下的又不給二少爺吃了,擺明就是要餓他肚子了。
瞧這日子過得,嘖嘖,真是讓人沒法說
還是周女乃娘心地好,私下讓丫鬟把撤下來的東西全送到二少爺書房里去,回頭熱熱,要是餓了,也能墊補著些。
這邊小豹子沒吃飽,心里正沒好氣,可抬頭一瞧繼母身後跟著的那位姑娘,嚇飽了,「你……嬌蕊,你怎麼來了?」
嬌蕊心里那個氣啊她昨兒打發榴蓮過來,向小謝夫人求援,結果小謝夫人就曲里拐彎給她出了這麼一條苦肉計,讓她一早上來潘府門前跪著鬧事。
滿以為一來了,就定能順藤模瓜的把事情鬧將下去,沒想到根本就沒人搭理她在外頭天寒地凍的跪著,人家在屋子里熱火朝天的吃著,害她吹了那麼半天的冷風,要不是小謝夫人出手,還不知要跪到什麼時候
因為今兒要演苦情戲,她自然不能穿得太暖,披著大氅,帶著手爐的過來,就穿了件家常舊衣,凍得她著實夠嗆,身子都木了半邊。
現在潘雲豹問起,自然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也做不出梨花帶雨的可憐狀,只能僵硬著臉,青紫著唇,由著那北風吹出來的清鼻涕不受控制的一個勁兒的吸溜著,發出難听的聲音。
嬌蕊恨死了自己現在這個狼狽樣兒卻更恨讓她落到這步田地的張蜻蜓,可人在屋檐下,卻不得不低頭,往地下一跪,抖著嗓子扮委屈,「賤妾……賤妾不是有意來冒犯的」
小謝夫人四平八穩坐在那兒,斜睨了張蜻蜓一眼,卻是對潘雲豹發話了,「雲豹,你從前再怎麼胡來,娘也沒有怪過你。可是這大過年的,別說是嬌蕊了,就是一個陌生人跪在咱們家門口,你也不能坐視不理的不是?起碼得把人叫進來問個長短才是,怎麼能就為了吃個早飯,把人甩在在門口,就算是沒有外人經過,讓下人們瞧見,得怎麼想你這個做主子的?」
她 了張蜻蜓一眼,自以為訓完了兒子,就能理直氣壯的教訓她了,「雲豹媳婦,這也不是我這個做婆婆的一大清早的過來說你。你好歹也是大家子的姑娘,怎麼能由著你的相公胡來?人說妻賢才夫禍少,你怎麼都不勸著的?」
張蜻蜓剛拿了熱帕子擦了手臉,聞言心中冷笑,把帕子一扔,過來給小謝夫人行了個禮,陰陽怪氣的道,「婆婆教訓得是不過呢,起初丫頭來傳話的時候,說的是這位姑娘要來找我,可不是來找相公的,所以相公並沒有胡來,我也犯不著勸。」
小謝夫人一哽,小豹子听得心下卻很是歡喜,到底媳婦還是向著自己,看,這不是幫自己說話了麼?
可惜,他高興得太早了。
小謝夫人當即就問,「既然是來找你的,你為什麼不見?」
張蜻蜓理所當然的答,「因為相公吃醋了唄說我太招人喜歡,男女通吃,一大早都有人找上門來,他不高興了。」
小豹子一听,臉憋得通紅,小謝夫人一張臉卻是快青了,啪地把桌子一拍,「胡鬧有你這麼說話的麼?」
「我沒說假話呀」張大姑娘很是無辜的兩手一攤,「不信你問相公自己還有旁邊的丫頭們,你們別怕,跟夫人說實話」
小豹子頭快埋到地下去了,而兩邊的丫頭們有些實在憋不住,已經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小謝夫人火冒三丈,提高嗓門,厲聲責問,「真是胡鬧就算如此,那你也不能把人扔在門口不聞不問啊」
「我為什麼要理她?」張蜻蜓本來就憋著一肚子氣,還沒撒出來,既然小謝夫人你要鬧,她就奉陪到底了
她盯著嬌蕊,嘿嘿冷笑,「這個丫頭我又不認得,門上只說有人找我,她又不肯報上姓名,媳婦為什麼要見?說起來,我好歹也是潘府的二少女乃女乃,若是隨便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說要見我,我都得見,那我成什麼人了?」
小謝夫人倒吸一口涼氣,倒忘了這丫頭好一張利嘴了給她抓著這個把柄,恐怕後面的話就不太好說了。
嬌蕊恨得幾乎咬碎滿口銀牙,卻不得不給張蜻蜓磕了個頭,捏細了嗓子,淒淒慘慘的道,「不是賤妾有意隱瞞,實在是沒有得到二少女乃女乃的允許之前,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才沒有報上名姓,還請二少女乃女乃見諒。」
小謝夫人緩過面子,立即幫腔,「那你有什麼事,就趕緊對二少女乃女乃說」最好一針見血,氣死張蜻蜓
可是嬌蕊剛想張口,卻給張蜻蜓打斷了。不屑的瞟了跪在地上的嬌蕊一眼,「婆婆,這麼一個女人,不管她是什麼來歷,可明知大過年的,居然跑到咱家門口來跪著,這是什麼意思?是想讓旁人看見,誤會我們府上麼?對她這樣的女人,想來所說的也沒有好話,媳婦年輕,沒經過什麼事,既不敢听,也不想听。婆婆要是好心,願意管這檔子閑事,您就帶回去慢慢的听吧。」
小謝夫人慪得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生生把自己憋死她這話什麼意思?不是說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麼?
那嬌蕊更是氣得全身都開始發抖了,好厲害的女人以不變應萬變,要是自己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那還來鬧個什麼事?
當下她也不管不顧了,從地下往前爬了幾步,到得潘雲豹的面前,簡明扼要道出來意,「二少爺,賤妾已經有了您的骨肉,還請您作主」
什麼?潘雲豹嚇傻了,幾乎是本能的彈跳開來,「怎……怎麼可能?」
別說他嚇著了,就是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也嚇得不輕。尤其是周女乃娘,臉上一點血色也無,手都開始哆嗦了。若是如此,她的姑娘,她的姑娘該怎麼辦?
此時的嬌蕊,半點也沒有潘雲豹從前認得的那個爽朗體貼的女孩身影,揉著紅鼻子,哭哭啼啼,「這是真的,妾身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就是上回您到我那兒喝醉的那一回有的若是沒有這事,妾身就是在外頭沒名沒份的住一輩子都無話可說。可是現在妾身月復中多了這塊肉,好歹也得給他個名分二少爺,若是您不要了,那我……那妾身就唯有一死了」
小豹子給她一路逼著,退無可退,一跌坐在椅上,面如白紙,元神出竅,喃喃自語,「怎麼……怎麼會這樣?」
小謝夫人松了一大口氣,卻是故作訝異,「什麼?竟然有此事?嬌蕊,這種事情你可不能胡說」
「我真的沒有胡說」嬌蕊以帕掩面,邊擤鼻涕邊作哭腔,「夫人若是不信,盡可以去問我們胡同口的吳大夫,是他把了脈,說我有了身孕的。」
小謝夫人順水推舟,面作難色,「若是如此,好歹也是我們潘家的庶子,怎麼也不能流落在外。可是老爺素來又是最討厭納妾討小的,這可怎麼辦呢?」
她說著話,眼神卻往旁邊一瞟,卻見張蜻蜓端起一杯熱茶,慢悠悠的送到嘴邊,微抿了一口,似是覺得味道不錯,喝得十分愜意。
這丫頭……怎麼能如此的氣定神閑?小謝夫人不信果斷把皮球踢給她,「雲豹媳婦,這個丫頭是你相公一直養在外頭的,也有好幾年了,人倒還老實,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也算是你房中的事,你倒是拿個主意啊」
張蜻蜓端著茶杯,紋絲不動,皺眉故作苦惱,「是呀,這是得想個辦法。怎麼辦呢?若是讓公公知道了,一定非常生氣。嗯……」
她低頭沉吟一時,問小謝夫人,「婆婆,這女人是相公買下的麼?」
小謝夫人怔了怔,不明白她怎麼這麼問,「是雲豹替她贖的身,她從前雖是風塵中人,卻沒有接過客,還是個雛。」
張蜻蜓忽地追問,「那她的賣身契在哪兒?」
小謝夫人一噎,這個媳婦當真好生犀利當年替嬌蕊贖身之後,她的賣身契一直扣在小謝夫人手里。她既然花錢養了這條大魚,當然要有些把柄能拿捏得住她一輩子,所以這些東西,她一直不曾示人。
可是為了把事情推月兌出去,對外一直說是潘雲豹買的人,連賣身契上立字據的,確實也是潘雲豹的名字。
這事一直是潘二少爺主要的「光輝」事跡,小謝夫人也是一直說的,方才也就這麼講了。可現在給張蜻蜓這麼一問,她立即想到,既然是潘雲豹買的人,張蜻蜓現在作為他的妻子,當然有絕對的處置權。
可是自己現也不好改口,只得道,「那賣身契好象是給人收起來了吧,時隔多年,也不知還找不找得到。」
「沒關系」張蜻蜓見錢眼開,是個財迷,「只要是相公買下的人,當時必有見證,縱是丟了也不怕的。不過還請婆婆回頭找找,要是找著的話,就交給媳婦吧。還有她屋子里的人,也是相公一並買下的吧?不少字那些東西,還有人,回頭我找個人去點點。正是用錢用人的時候,多一個人也好,也好」
小謝夫人听她這意思,似乎是要接人進門了,心下不免得意。暗自想著,嬌蕊的賣身契絕不能給她,就是給她,也非逼著她拿錢出來贖不可。嘴上卻贊,「難得媳婦你這麼通情達理,只是老爺那兒,恐怕還得想想辦法才是。」
張蜻蜓卻是不答,只瞅了瞅跪在地上的嬌蕊,又瞧了瞧嚇得呆若木雞的相公,忽地嘿嘿笑了起來,笑得一屋子人毛骨悚然。
小豹子慘白著臉看著媳婦,欲哭無淚,「媳婦……媳婦我……」
現在的他,真真是悔斷了腸子要是上天能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殺了他,那天也不會去找這嬌蕊
他以為,燒了那件褂子就沒事了,結果……結果卻搞出了人命嗚嗚,小豹子真的好想哭。
張蜻蜓卻笑得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相公,你怕什麼?不就是搞大了人家肚子?又不是什麼良家婦女,還是你自個兒買回來的丫頭,睡了也就睡了。」
潘雲豹使勁搖頭,「我不要……我不要她」
他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媳婦笑得很可怕,她的笑里好象藏著什麼天大的陰謀。就好象小時候做錯了事,如果家長非常生氣的寫在臉上,暴打一頓,那過去也就過去了。可是這種明知道自己犯了錯,還笑得這麼輕松,笑得這麼詭異的,就肯定有問題,有大問題
「媳婦兒,我……」小豹子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沖到她的面前,搖著她的胳膊,語無倫次重復,「我只喜歡你,只喜歡你的你相信我,你能相信我麼?」
張蜻蜓伸手拍拍他的手,笑容不變,輕描淡寫的道,「既然你不要,那就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把她賣出去也就完了」
「二少爺」嬌蕊急了,上前去拉他的衣擺,「我沒有想要破壞您和二少女乃女乃的夫妻感情,只求給我和孩子一個名分和容身之所,求二少爺和二少女乃女乃成全」
小謝夫人也變了顏色,她就說,這個媳婦連豬都敢殺,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放嬌蕊過關?原來打的卻是這個主意她當即拿出當家主母的款兒,「不行到底也是潘家的血脈,怎麼能說打就打?」
張蜻蜓冷哼,到底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不少字她的態度也強硬起來,「婆婆,您這話媳婦可不能同意這個女人又不是什麼高貴人物,不過是個買進來的粉頭,相公也不過是偶爾的酒後亂性,讓她得了一胎,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有什麼好要緊的?難道您認為,媳婦往後就不能生?就算是我不能生,也要給相公納個出身清白的貴妾才行,跟這個女人,也不知哪兒懷上的野種,要了作甚?」
這話說得可真夠惡毒,嬌蕊當下白了臉,尖銳咆哮,「二少女乃女乃,您可不能這麼血口噴人嬌蕊因家貧才淪落風塵,可是一直潔身自好,守身如玉,跟著二少爺的時候,也是清清白白的,並不曾做出半點苟且之事」
張蜻蜓一語戳破她的虛偽,「你要是當真守身如玉,怎麼會在相公酒醉之時跟他行下苟且之事?那時我已經進了門,你既然跟他做出這等事來,怎麼不先來報我?就算你從前在青樓是逼不得已,可早就是潘府的奴才了,既然是下人,就更該好好學著本份,可我進門這麼久,你有來拜見過我麼?你的眼里,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主子?」
嬌蕊無語,轉頭去尋潘雲豹,「二少爺,您說啊,說我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您的?要是您也不承認,那我……我只好一頭撞死在您面前了」
她作勢要去撞牆,小豹子嚇得手一伸,卻是給張蜻蜓拉住,冷冷譏誚著,「你去啊記得用力點,可別撞不死,反把牆給污了」
嬌蕊哪里舍得死?就盼著有個人能給攔著,可是現在給張蜻蜓這麼一激,弄得她進退兩難,比死還難受
小謝夫人聞言不悅,出言解了圍,「媳婦,你這是怎麼回事?就算是她有身孕,你心情不好,也不能把人往死路上逼啊這心腸未免也太惡毒了吧?不少字」
張蜻蜓嗤笑,「婆婆,今兒這事我是越鬧越糊涂了。這個女人來了,我不見,您卻帶著進來了。進來之後,您說是相公買的人,交我處置。我一沒打她,二沒殺她,只不過是怕惹公公生氣,也讓人笑話相公跟個下濺女人有瓜葛,壞了府上名聲,所以做出如此處置,可您又不滿意。既然媳婦做什麼,您都不滿意,還要媳婦處置個什麼?不如婆婆您自個兒把事情包辦到底了,也省得費這許多工夫」
「你……」小謝夫人給堵得半天說不上話來,「好好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這個做婆婆的,今兒就管上這樁閑事了」
她怨毒的盯著張蜻蜓,「雖說老爺是同意了讓你自己管你院子里的事,可是咱們畢竟還沒有分家,就是分了家,也沒說我這個做婆婆的,就不能管你們的事嬌蕊現在有了雲豹的身孕,就是潘家的人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將她收房你還得保證,讓她平安產下孩子」
「對不起,我做不到」張蜻蜓兩手交叉抱于胸前,潑辣本性盡顯無疑,「我可沒有跟這種女人共用一個相公的習慣婆婆要是一定讓她進門,那好,我走」
什麼?所有人都驚呆了,張蜻蜓這個話可相當嚴重了。為了不讓這個妾室進門,難道她寧願被休棄不成?
小謝夫人當即抓住這一條,「妒忌可是七出的第一條可從來沒有听說,哪個主母容不下一個妾室的」
張蜻蜓冷笑連連,「婆婆既然這麼心胸廣大,怎麼不給公公先納幾房姨娘回來,讓我們們也好生學習學習?」
小謝夫人惱羞成怒,氣得快背過氣去了,「說到底,是你自己不成器伺候不好自己相公,讓他在外頭做出這等事來,現在你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下了」
張蜻蜓面無表情,「既然是媳婦伺候不好相公,又沒有氣量容得下人,那就更不應該賴在這個位置上了。請婆婆作主,讓相公寫下一紙休書,讓我滾蛋」
一屋子人都不約而同倒吸了一口涼氣,二少女乃女乃她竟然是來真的?
周女乃娘再也顧不得什麼禮儀規矩了,哭著上前,「姑娘,你可不能這麼意氣用事啊就算……就算……女乃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這種事……這種事既然發生了,咱們……咱們就得認下……」
「女乃娘,不要哭。」張蜻蜓伸手替她拭去眼淚,平靜吩咐,「去收拾東西吧,咱們一會兒就離開。多的也不要了,就把我托你管著的那口箱子拿著,再收拾幾件衣裳就行。彩霞,你去叫紀叔把車備著。再讓綠枝通知下去,原先跟著咱們的人都趕緊把行李收拾了,隨我離開。」
周女乃娘哭得肝腸寸斷,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抬起朦朧淚眼,看向那個最有發言權的人,「夫人……求您……」
「你也太過分了」小謝夫人以為張蜻蜓是故作姿態來威脅她,根本就把她的話放在心里去,「難道你以為我們當真就不敢休了你?」
「不敢。」張蜻蜓冷冰冰的看著她,「我知道婆婆有這個本事,甚至,你也有這個權力,都不用通過相公,你都能寫一封休書把我趕回家去。難道你會不敢麼?」
「我當然敢」小謝夫人被激得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炸了開來,「雲豹,去寫休書」
潘雲豹不願,上前試圖挽回張蜻蜓的心,「媳婦兒,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要是生氣,打我罵我都可以,你不要不理我,不要走」
小豹子是真的很難過,非常非常難過,也非常非常後悔。如果早知道自己當時的一時之氣,會惹下今天這麼大的麻煩,他一定會學著做事再沉穩一些,不再犯這樣的錯。
可是,如果只是如果,結果仍是結果。
「我知道我錯了媳婦兒,你別生我的氣」小豹子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張蜻蜓一個勁兒的躲著他,甚至都不願意讓他踫到自己的衣角,他只能在她身前停住,坦承錯誤,「那天,是我糊涂,是我不對,我到她那兒去喝酒,喝得不省人事……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
張蜻蜓沒有看他,眼光落在別處,在他看不到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算了,不必說了。婆婆既然要你去寫休書,你就去寫吧。」
對不起,小豹子。她的難過,藏在心里說不出來。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收場,不用她再絞盡腦汁的找借口傷害她,籍由小謝夫人、嬌蕊造成的別離,也許對小豹子的傷害才是最小的。
盡管他會難過,盡管他會內疚,可總比揭穿自己根本不是原來那個大家閨秀章三小姐來得好吧?不少字那樣的失望,會讓張蜻蜓更加的難以承受。
她承認自己有一點小小的私心,想在離別的時候,盡量顯得漂亮一些,盡量給小豹子一個最好的形象。
這樣……不算過分吧?不少字
「媳婦……」潘雲豹嘴唇開始抖了起來,喉頭帶著哽咽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你罰我好不好?你罰我什麼都可以」
張蜻蜓有點听不下去了,故意提高嗓門,惡聲惡氣的打斷他的話,「那你能讓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你不能所以你憑什麼讓我原諒你?你要我打你是不是?好啊」
她跟發怒的小獅子般沖上前,對潘雲豹又打又踢,「我討厭你,我最討厭你了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一點都不想跟你過日子你個小混蛋,從前不長進也就算了,居然娶了我還做出這樣的事來,你怎麼對得起我?你既然對不起我,我就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小豹子跟木頭似的愣在那里,任她拳打腳踢,動也不動。
嬌蕊在一旁看得痴了,相識多年,她早知潘雲豹是心地很好的一個人,可是,他也是最愛逞強半狠的一個人,就算打不過,也會跟人拼命。可是他現在,他卻容許有人對他拳打腳踢,自己卻動也不動。
自幼在歡場之中長大的她,如何看不出,這是一個人真的喜歡上另一個人了,所以才會為了她改變,才會任她對自己做出其他人絕對不許越雷池半步的事情?那麼她的留下,還有機會麼?
不她必須留下,她已經為了這一切等待了太久,付出了太多的青春,所以她不能失敗,她也不想失敗
小謝夫人卻是越看越生氣,看向兩邊的丫鬟婆子,「你們都是死人麼?還不快把她拉開?」
這個院子里的沒有人敢動,只有小謝夫人自己帶來的人上前,把二少女乃女乃拉了開來。
張蜻蜓本來就沒有想著要打下去,所以有人來拉,她是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抹一把微有些汗意的額頭,看著小豹子,「這樣你是不是心情就好了?你就可以放我走了,是不是?」
潘雲豹抬起眼看著她,原本燦若星辰的眼楮里寫滿了受傷、絕望與傷心,「媳婦兒,你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一點都不想跟我過日子?」
一個是字咬在舌尖,張蜻蜓卻怎麼也無法把它斬釘截鐵的吐出來,扭過頭,只說,「事到如今,勉強還有什麼意思?」
潘雲豹艱難的點了點頭,死死抿著唇,「好我放你走」
他沖到書房,很快就寫出一張休書,往張蜻蜓面前一遞,「還你自由」
小謝夫人心頭一松,若是真的讓她出面來休張蜻蜓,恐怕日後要招致許多是非,最好還是由這個傻繼子自己出面,將來就算潘茂廣回來問起,她也可以推得一干二淨了。
「且慢」
忽地,一個溫柔和緩的聲音憑空出現,打斷了潘雲豹要遞給媳婦休書的動作。眾人抬眼望去,卻見盧月荷站在門外,想是急急的趕了過來,兩頰還微有些紅暈。綠枝跟在後頭,見她進來了,趕緊一縮脖子,躲到一邊去。
張蜻蜓心下雪亮,定是叫這丫頭搬來的救兵。
小謝夫人暗道不好,卻見盧月荷先走到她的面前,施了一禮,「見過婆婆。」
小謝夫人從鼻子里嗯了一聲,惡人先告狀,「你瞧,老2媳婦正鬧著要休離呢連行李都開始讓人收拾了,說是怎麼也不肯跟雲豹過下去了。連我這個做婆婆說的話,她都不放在眼里,興許你這個做大嫂的,說些話她還能听。」
她這話,一方面是將張蜻蜓一軍,讓她沒臉出爾反爾,二來,既是撇清自己責任,也是難為盧月荷,要是做婆婆的說話都沒用,你這做兒媳的,難道還能越得過我去?
盧月荷可不傻,什麼也不多說,只是伸手將潘雲豹寫的那紙休書搶了過去,阿彌陀佛,幸好還沒落到旁人手上。她對著小謝夫人又施了一禮,「既然婆婆說話都沒用,媳婦也不打算多說什麼了。」
抬眼看著弟妹和小叔,一臉淡然,「你們也不用跟我解釋,你們願意鬧什麼我這個做大嫂的管不了,不過我只記得從前相公說過一句話,二叔你要是想休了弟妹,必須得到公公或是相公的許可。若是他們不在家的時候,你就鬧出這樣事來,恐怕相公回來,要責怪于我。」
「大嫂」張蜻蜓想說,公公其實也是同意的。
可是盧月荷擺了擺手,表示什麼也不想听,「我不過是不想承擔責任,所以就請你們先緩一緩。雖說公公和相公都出征去了,但也並非是不通書信的。此事等我回頭托人告知他們,只要得著一個準信了,你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我絕不多說一字」
這個媳婦,好生厲害她口口聲聲說不管不管,可畢竟還是管了。小謝夫人心里明白,若是給潘茂廣父子知曉,哪里肯讓他們夫妻和離?
「老爺和雲龍都有軍務纏身,哪里能為這些事情分心?這事也沒什麼好瞞著的。」小謝夫人指著嬌蕊,「這個丫頭現在有了雲豹的骨肉,可是雲豹媳婦非說,有她自己就一定要走。別的咱們都可以等,但這丫頭現在有了身孕,卻是等不得的,還須快些有個決斷才是。」
盧月荷哂笑,「不過是個還沒過明路的丫頭,縱有了身孕,又有什麼等不得的?老爺相公又不是一去就得十年八載的,縱是她生了孩兒,先在府上養著,等著大些再正名,只怕還好養活些。不過這事若是婆婆要做決斷,媳婦自然也沒話說,那就全憑婆婆作主了。不過夫妻和離是大事,就算老爺和相公都不在府上,但還有爺爺女乃女乃、大伯大娘在。弟妹家里,也是父母雙全,不如請幾位長輩同來商議,婆婆您當著他們的面,再做出決斷,日後也就少了許多是非了。」
這……小謝夫人給她問住了,不敢作答。她哪有這個魄力把章致知兩口子請來?別的不說,光是潘高氏那個老太婆,跳起腳來指著她的鼻子臭罵一通也是她承受不起的。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這樣的惡事小謝夫人敢偷偷模模的做,但這樣的罵名她可背負不起。
當下只得忍下這口氣,「既然媳婦如此說了,那此事就交給你處置吧你是長嫂,雲豹又是雲龍的親兄弟,有你出面,總是好些」
盧月荷當仁不讓,「媳婦謹記婆婆教誨。只是這名女子,現在身份未明,若是讓她住在二弟這兒,恐怕多有不妥,但她既然有了身孕,也不好讓她孤身流落在外,不如請婆婆帶回上房,暫且安置,待得名分定了,再作打算,如何?」
這是把個燙手山芋扔回給小謝夫人了,不管張蜻蜓和潘雲豹要不要分手,但嬌蕊的安置都是件麻煩事情。
依著小謝夫人的意思,當然是塞在張蜻蜓這里最好,萬一出了什麼狀況,也可以賴上她,可是沒想到張蜻蜓居然撒手徹底不玩了。
她要是跑了,再把嬌蕊放在潘雲豹處,讓他們亂成一鍋粥當然也是可以的,但現在盧月荷主動提了出來,小謝夫人就不能閉上這只眼楮了。那要傳出去,不成他們潘府慣著外室,寵妾滅妻麼?身為婆婆,這確實是她的責任。
有些悻悻的瞧了嬌蕊一眼,到底是把人領過來了。卻是不走,要看盧月荷怎麼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盧月荷給了張蜻蜓一個建議,「弟妹,你既然想走,大嫂也不攔著,只是現在事情未定,你能暫且忍耐麼?」
可以。但張蜻蜓有個要求,「大嫂,我不想再住在這兒了。」她無法面對小豹子,良心上,唔……實在有點過不去。
「好。」盧月荷應得異常干脆,「我家親戚在京中有所空宅,還算干淨。你既然不想在家中住下去了,就收拾收拾搬過去吧。」
呃……張蜻蜓沒想到事情居然這麼順利的就解決了,倒是有些模不著頭腦。反觀潘雲豹,只是滿面的頹敗與憂傷,絲毫不覺事情會有轉機。
盧月荷心下生氣,活該這個小叔受些折磨也不多管,回去先安排人去準備準備,讓張蜻蜓收拾好了,就來找她。
(小豹子慘遭拋棄了,嗚嗚,躲牆角哭。有人幸災樂禍,小樣兒,不欺負你欺負誰去?呵呵~謝謝親們的票票,假期結束鳥,回來看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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