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各自都有下人,但張蜻蜓還是堅持送每位姐妹到家,才放心的離開。
謝祝兩家的丫鬟婆子都快急瘋了,根本就不知道小姐跟她一起上哪兒逛去了,在酒樓里提心吊膽的等了半天也不見人,都商量著要不要回府報信了,好歹見她們平安歸來,只是換了身男裝,說不出的怪異。可要是多問幾句,都是一字不提,只說到街上逛了逛,故此晚了。
張蜻蜓見那些下人明擺著一副嗔怪她把自家小姐帶壞的表情,心下悻悻,到了這兩家的門口,是堅決不肯進去。
只是到了郎府別院,董少泉因見她們遲遲不歸,心下惦念,一直就在廳中守著。听到響動,親自迎了出來,見面就是好一通埋怨。
「姐姐你也真是的,容容身子不好,就是帶她出門,也得有個分寸,弄得這麼晚了才回來,萬一吹了風著了涼怎麼辦?」
「少泉,你就別怪二嫂了。」胡惜容的興奮勁兒還未退去,「你猜我方才見到誰了?」
張蜻蜓把人平安送到,就不管了,「你們慢聊,我可走了,都這麼晚了,我也得回家睡大覺了。」
董少泉 了她一眼,卻仍是關心的,「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張蜻蜓笑笑走了,胡惜容這才告訴他,「我們方才見到哥哥了」
什麼?董少泉愣了,「他們怎麼跑出來了?」
「你進來,听我說。」胡惜容進了屋,嘰嘰喳喳把晚上的事情一說。听得董少泉連連搖頭,先不管胡浩然他們私逃出軍營之事,只道,「姐姐也太無法無天了幸好你們平安回來了,若是在那種地方出了一絲半點的差池,這讓我如何向你哥哥交待?往後她要再約你,必須我跟著」
小竹跟小雞啄米似的在一旁點頭,「說得是要不,我也不敢陪著去了。」
胡惜容才不怕呢,「你們呀,就是太愛大驚小怪了,二嫂挺好的,二回你們都不跟著,我獨自跟著她玩得還痛快些」
完了,這把人的心都帶野了。董少泉無奈之極,心想只好回頭去張蜻蜓那兒告誡一番。因見胡惜容著實累了,一面叫人準備香湯,讓她好好的泡個澡,既解乏,也可搪些寒氣之後好睡覺,一面又命人去郎老夫人那兒回個話,若是歇了也就罷了,若是沒歇也得跟人家家長說一聲。
張蜻蜓辦成了事,心情不錯,得意洋洋往潘府回去。她也有些累了,打著哈欠,琢磨著明天怎麼到盧月荷那兒去邀功請賞。可是悄沒聲息的剛模回潘府,才進側門,就見暗處竄出一個人來,嚇了張蜻蜓一跳。
「姑女乃女乃別嚷」林權急得直噓聲。
「你怎麼躲在這兒?」
林權上前低聲道,「今兒不知怎麼了,听說夫人到您那兒候著呢我見我們家的阿壽也沒回來,想是有事,便假說接他,在這兒守著,跟您報個信。」
啊,明白了,他是來討好賣乖的。不過不管他出于什麼目的,能這麼忠心護主總是好的。張蜻蜓心下感謝,「我知道了,謝謝林叔,你帶著林壽先回去吧。追風你去幫著紀叔卸了車就回去歇著,不必過來伺候了,只安西隨我進去就行了。」
眾人听她分配停當,各自去忙,張蜻蜓帶著安西剛跨進院子,就見里頭燈火通明,不僅是小謝夫人,連盧月荷也端坐一側。只不過,小謝夫人臉上滿是不耐,而盧月荷的臉色卻有些發白,顯得十分疲倦。
張蜻蜓心下一緊,知道大嫂剛有了身子,最是勞神不得,也不知給小謝夫人拖出來坐了多久,露了馬腳沒有。心思一動,笑著進來,「婆婆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了?」
小謝夫人終于等著她回來了,當下冷笑,「這話倒是該我問你才是,媳婦,你到底上哪兒忙活去了,直到現在才回?」
張蜻蜓還是那個借口,「晚上去探望胡家小姐,恰好又遇上兩人熟人,便在外頭一同戲耍了下,故此回來得遲了,讓婆婆擔心,實是不該。」
小謝夫人輕哼一聲,明顯不信,「是麼?那是什麼熟人,你又究竟是上哪兒戲耍去了?」
張蜻蜓听著這個問話不對,好似知道自己女扮男裝,去青樓游蕩之事了,那是哪個多嘴的傳過來的?
「回婆婆話,路上遇到的是謝家表妹和祝家小姐,我們就在街上逛了逛,祝家小姐說要送媳婦一套騎馬裝,便在綢緞鋪子里選了選。」
小謝夫人笑里藏刀,「真的只是選了套騎馬裝?沒有多選套男裝?」
張蜻蜓心中越發狐疑,難道在吉祥齋給人瞧見了?「婆婆說笑了,媳婦無端端的選男裝干什麼?相公現在又不在家,給他做了也沒用。」
可還是不覺心虛的低頭掃了自己身上一眼,應該沒有破綻吧。幸好回來時听了謝素馨一句話,不怕麻煩的改回了原來裝束,重又施了脂粉,就是給幾個小廝做的衣服,方才得了林權的提醒之後,也全放在紀誠的馬車里,並沒有帶進來。
除非小謝夫人有切實的證據,否則可沒辦法治自己的罪。于是這麼一想,張蜻蜓反將了她一軍,「婆婆這麼問媳婦,倒叫媳婦大惑不解了,不知婆婆到底是什麼意思,還請明示。」
小謝夫人果然無法追究,睨了她一眼,悻悻的道,「你也知道,現在你相公不在家,身為婦人,應當安分守己才是。你那鋪子做生意可以,可是也得避避嫌疑,不要成天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混在一塊。更加不能去些不該去的地方,見些不該見的人。」
她轉頭盯著上盧月荷,「雲龍媳婦,你可是大家子出身的,你倒說說,是也不是?」
盧月荷皺著眉頭,一直忍著想嘔的沖動,勉強起身施禮,「婆婆……說得很是。」
「哎呀,你的臉色怎麼這麼不好?」小謝夫人上前了一步,細瞧著她,「莫非,是有了身孕?」
張蜻蜓心里著急,怕她瞧破,不覺月兌口而出,「哪有?」
可這話分明就有些欲蓋彌彰了,小謝夫人頓時轉頭,看著她皮笑肉不笑,「這話可輕易說不得,萬一真的有了,那時可怎麼說呢?」
這話太惡毒了,要是現在不承認,往後有了,豈非是說不是潘雲龍的?盧月荷沉聲下拜,「婆婆說得是,媳婦最近是有些惡心干嘔,正想找大夫來瞧瞧,卻又怕不是,一直未敢擅動。」
小謝夫人惺惺作態的上前關心,「這種事情怎麼能拖?明兒我就給你找個大夫來瞧瞧,若是真有了,可得好好保重才是」
「謝婆婆關心。」盧月荷見橫豎已經瞞不住了,索性以手撫額,「現在媳婦真有些不適,想回去歇著了,還請婆婆見諒。」
小謝夫人一笑,「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你也回去歇著吧。」眼光又從張蜻蜓身上掃過,「雲豹媳婦,你可別以為分院單過了,就沒人管了。自己在外頭行事還是要有些分寸的,這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到處都可能踫到熟人。咱們這潘府老爺辛辛苦苦積下的名聲,可不能隨隨便便就給你敗壞了」
「媳婦知道。」張蜻蜓把她送出了院門,趕緊回頭來瞧盧月荷,她已經捂著嘴,招手讓丫鬟捧來痰盂,嘔吐不止。
周女乃娘是有經驗的,忙讓丫鬟捧了熱茶,準備漱口,又取了幾樣點心酸梅,備在一旁。
等盧月荷緩過勁兒來,漱了口,又拈了塊梅干在口中含了一時,揮手讓下人們都退下,虛弱的指著張蜻蜓,「你……你還不給我從實招來?」
呃……張大姑娘還存著一絲僥幸心理,可是安西已經清退了旁人,過來一五一十全部招認了,就連晚上遇到潘雲豹他們出來偷吃也沒隱瞞半個字。
得,張蜻蜓袖著手兒,縮頭耷腦的站在一旁,只听候發落便是。
盧月荷卻很能分得清楚輕重,沒有責怪張蜻蜓,卻是先想到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婆婆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了?」她思忖一陣,「除非,你們在那青樓之時,給人認出來了」
張蜻蜓很是吃驚,「那會是誰?」
盧月荷白了她一眼,「你說還有誰?」
張蜻蜓瞪大了眼楮,一時沒反應過來。盧月荷伸出三指縴縴玉指,心中有七八分的肯定,「我準備就寢的時候,婆婆忽地來的,按時間推算,應該是他回來之後。」
咦?張蜻蜓吃了一驚,「可我沒在那兒看到他啊?」
這下連安西都鄙視她了,「那兒那麼多人,燈又暗,咱們看得過來麼?」
張蜻蜓窘了。
盧月荷擺了擺手,不欲過多追究,「這事幸好你機警,沒把東西往家里搬,否則那麻煩可就大了。光憑一條改扮男裝,出入風月之所,就夠婆婆治你的罪了。那處小院,雖說是先婆婆留下來的,但一直在咱們手上,婆婆她可動不得,東西放在那兒,倒還算穩妥。」
張蜻蜓松了口氣,可算是沒有辦砸。可是盧月荷轉而又教訓起來,「只是弟妹,你也太胡鬧了你怎麼能跑去那種地方?還把幾位閨閣千金帶了去,這要是出了差池,你要我們怎麼面對人家的父兄?」
張大姑娘低頭嘟囔,「那不是……好奇麼?」
盧月荷差點氣樂了,「你個女子對那種地方有什麼好奇的?真是——」她也無話可說了。
「大嫂」張蜻蜓涎著臉上前,轉移話題,「這事就算是我的錯,但是好歹也平安回來了。婆婆她顧忌著老三的名聲,不敢與我們直接對質的。倒是連累你,這回讓她瞧出有了身孕了,她會不會暗地里出什麼花招?」
那是肯定的。盧月荷橫了她一眼,「那你也不想想,這是為了誰?」
張蜻蜓老實認錯,「我知道我錯了,可我怎麼知道老三他沒事干也上那兒去了?」
盧月荷刺了她一句,「連你都能好奇,他怎麼就不能也好奇好奇?」
呃……張蜻蜓再一次窘了。
盧月荷微嘆了口氣,「算了,反正我的事遲早也是瞞不住的,讓她知道就知道吧,只是日後小心些,也就是了。」想想,還是忍不住抱怨一句,「還有你,以後少給我惹點事否則我收拾得過來麼?」
張蜻蜓乖乖听訓,見她起身準備回去,倒有些好奇,「大嫂,相公那兒……」
盧月荷輕笑,「他我可管不了,相公說是交給你的。不過既然從軍營里溜出來,就得做好給人抓到的準備。抓不到,那自然是他們運氣好,我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奉勸你們一句話,婆婆方才別的沒說對,有句話倒是有些道理。這京城很小,別以為自己做些什麼就沒人瞧見。還有一句難听的,叫多行不義必自斃,送給你們兩個共勉吧。」
張大姑娘臊一鼻子灰,把大嫂送回去了。要走的時候,忽想起件事,從懷里掏模出銀兩來還她。
盧月荷一怔,「這是干什麼?」
張蜻蜓頗有些赧顏的把那幾味藥的事情偷偷告訴她,把盧月荷氣得一番白眼,這個錢眼子,沒救了
也不想再教訓她了,去吧去吧轉頭倒是給自己心月復下了道命令,往後多盯著些二少女乃女乃,再有,自己的飲食衣裳一定要格外小心,千萬別給了小謝夫人可趁之機
上房。
「大嫂真的有了?」潘雲祺吃驚不小,這孩子若是女孩還好,若是男丁,可是潘家二房的長子,就算是潘雲龍兩兄弟都掛掉了,他還是整個潘府和潘茂廣爵位的第一繼承人。
「我看八成是真的。」小謝夫人慪得頭都疼了,揉著太陽穴生氣。
誰曾想,關鍵時刻,殺出這麼個程咬金?原本見著盧月荷幾年都沒動靜,想著她有孕艱難,就放松了些戒備。沒想到這回,居然讓她不聲不響的就有了身子,而那個可惡的葉莞瑤,卻是至今也沒听著一點動靜,這讓她如何不氣?
而潘雲祺弄上手的蘭心,是年後的事,有沒有身孕也不是這一下子就能看得出來的,起碼還有一個月才能見分曉,怎麼說,也比盧月荷這胎要來得晚了。
「唯今之計,只好是你多加把勁,無論是那個丫頭,還是你自個兒媳婦,總得讓一個先懷上,這就不至于差太多了。」
潘雲祺頗有些不以為然,「若她生的是個兒子,那咱們還爭這點子工夫做什麼?」
「放屁」小謝夫人瞪他一眼,「她生的是嫡孫,難道你的孩兒就不是麼?一個小孩兒從娘肚子里出來,再養到大,哪是那麼容易的?只要有個兒子在這兒跟她爭,就說不好鹿死誰手再說了,她男人可在前線上出生入死呢,要是再出點子狀況,她那兒還有什麼奔頭?」
潘雲祺點了點頭,忽地有些不忍之色,「可真要是大哥出了事,她連個孩子也沒有,也太挺可憐了。」
小謝夫人瞟了他一眼,「那你以為你母親就願意做這種缺德事?那也好,既然你要做你的好兄弟,那咱們索性就什麼都別管了,由著她生下潘家的嫡孫,往後你這輩子,就等著看人家的眼色過日子吧」
潘雲祺略加思忖,到底還是私心佔了上風,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他眼中現出陰狠之色,「娘,那不如就趁著爹和大哥都不在家,干淨利落的先收拾了。」
小謝夫人面上這才露出些滿意之色,「你也切莫小看了你大嫂,她經過上次一事,已經對我生了些戒心。這回又將此事瞞得滴水不漏,肯定身邊的飲食衣物都會十分小心。咱們要做手腳,還得借個東風才行。」
「娘您的意思是?」
小謝夫人挑眉一笑,心中已經生出一條毒計,「這事老2媳婦是早就知道的,你那丫頭不是還在她房里麼?若是從她那兒遞出去的東西,想來她就不會再疑心了。」
潘雲祺明白了,這一招就是借刀殺人了。而要成事的關鍵,就著落在蘭心身上,那這些天就得對她格外好些。
「行,兒子知道怎麼做了。」
見他轉身要走,小謝夫人卻叫住又問了一句,「你今兒怎麼也到那種地方去了?那樣的銷金窩是咱們這樣人家去得起的麼?也不怕給人瞧見,日後傳到你爹耳朵里」
這話潘雲祺很不愛听,「我們家怎麼去不得了?要說起來,爹也是個王侯了。承蒙朋友看得起,把我請到那兒去,要不是我去了,怎麼能遇得上二嫂?看著這樣一出好戲?只可恨無法出來指證她,倒是讓她白白逃過一劫。否則,咱們把她的豬肉鋪子弄來,那才叫坐享其成呢」
小謝夫人也覺有些惋惜,「你放心,若是將來你能承襲到潘府的一切,她手上這點東西,也逃不出你的掌握,只是現在,也不必操之過急。我要說你,你又不愛听,可你最近真得推掉些應酬,好好用用功了,不過半年的工夫就要考試了,咱們家是有功名的,可以讓你直接以舉人應試,但也得盡量考得好些,到殿試那兒讓皇上注意到才行。」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潘雲祺不耐煩轉身就出了門,心下卻在惦記著另一樁事情。
他今日是應了黃家公子之請,和吳德去吃的花酒,未料卻遇見了張蜻蜓。起初還沒認出來,等瞧清了,可讓他大吃了一驚,也怕她認出,立即就躲在後頭,一直沒有露面,後來吳德氣沖沖的走了,他倒是又留了一時,直到張蜻蜓隨虞珠進了房才離開。
原本滿心想私下提醒吳德,張蜻蜓的真實身份。可想了又想,到底不妥。一來張蜻蜓這回扮了男裝,若是說破,潘府臉上無光。二來吳德此人極是小氣,若是因為記恨上張蜻蜓,就遷怒潘府,那就是引火燒身。三來,萬一這吳德要拿他作刀,讓自己撕破臉去鬧內訌,那也怪沒意思的,故此潘雲祺還是決定把此事壓下,只回來稟告了娘親。想以張蜻蜓的破綻,尋她一個不是。現在的張記豬肉鋪生意可做得紅火,要是能插一杠子進去,倒也算是不錯。只是沒想到,啥也沒撈著,反而探出盧月荷有孕一事。
潘雲祺想了一想,回房之後就跟葉菀瑤提出,「從明兒起,我要在外書房用功,中午就在外頭吃了,不必打發人過來,反讓我分心。」
葉菀瑤听著這話來得古怪,不解其意,暫且柔順應下,服侍他歇息。是夜一番**過後,趁著他心情不錯,葉菀瑤提起一事,「我那嫁妝,什麼時候能給我贖回來?」
潘雲祺輕笑,只撥弄著她的頭發,閑閑提起,「大嫂已經有了,你這肚子什麼時候也爭點氣?」
葉菀瑤心下一凜,再不好多說什麼。知道她的嫁妝,恐怕贖回無望了。而潘雲祺要去外院讀書,是否又是要去會張蜻蜓身邊的那個騷蹄子?看來,她也要采取些行動了。
翌日,張蜻蜓特意打發人先去鋪子里,給她告了一會兒的假,在家中陪伴盧月荷等來了小謝夫人請來的大夫。
一番診脈,確認真是有了身孕,盧月荷忙命人拿出準備好的銀錢打賞身邊的親近下人,闔府歡喜。
這邊大夫又開了安胎藥,小謝夫人似是為避嫌疑,反而主動讓盧月荷自己派人跟去抓藥。一面囑咐她好生休息,一面又訓斥下人們好生服侍,派頭拿捏得十足。
盧月荷也不理她,只是在小謝夫人含蓄提出要幫她管事之時,微笑著回應,「謝謝婆婆關心,院內諸事,已然吩咐明白了。再有些要操心的,有弟妹幫著我也就罷了。」
小謝夫人踫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但她做婆婆的該說的話已經都說到了,要是盧月荷再出什麼狀況,那她可就不管了,于是不尷不尬的,也就揭過此節。
張蜻蜓原本要把安西也留在大嫂身邊保護著,盧月荷笑道,「倒是讓他跟著你,我才放心。安西,要是二少女乃女乃再行昨晚上的混帳事,你也不必怕,直接打暈了,把人送回來,我還重重有賞」
說得張大姑娘一吐舌頭,老實帶著安西上工去了。
只是心里卻還記掛著一事,那偷吃的小豹子,可被抓住了沒?
很不幸,小豹子昨晚一回去就被抓了。一網打盡,沒有一個遺漏之魚。
當晚,關了一夜的小黑屋。幾個家伙被反綁了手,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在那兒討論,為什麼張蜻蜓她們幾個好好的女孩要去嫖ji?
這是世風日下,還是另有隱情?作為元凶丈夫的小豹子雖然覺得杏花春和虞珠說不定會和大哥有點關系,只是他實在沒有勇氣告訴別人,他的大哥會去那種地方。而且,就算是大哥交待了什麼事情,怎麼不通知他的?只告訴他媳婦?
嗷嗷,小豹子想破腦殼也想不通,其余幾人更是一頭霧水。只有無辜被牽連的寧幼佳,欲哭無淚,他怎麼這麼倒霉,被這伙家伙脅迫了出去?
他不過是個京城的平民之子,家境雖然不算富裕,但也還算過得去。本人長相平凡,資質普通,屬于那種丟在人堆很快就淹沒的類型。為人也一直老實本分,隨和安靜。
因為哥哥小時候摔斷過腿,行動有些不便,所以這回征召軍役,家里人商量之後,就讓他來了。也不求他升官發財,建功立業,只要他安安分分的服完幾年役,能平平安安回家就好。可沒曾想,這入伍才幾天,他就得背上個處分。真是倒霉透頂
不過這幾個富家公子哥兒還算講義氣,胡浩然就告訴他,「你別哭喪個臉了,到了明天,我們就說你是被我們抓來的就完了。」
寧幼佳剛好過一點,郎世明又來打擊他,「你也真笨早知道多跟咱們吃一點不就完了?誰又曉得?」
蔣孝才本想一拍大腿,奈何手被綁著,只能恨恨的一跺腳,「只可惜那牛肉大餅了,就這麼給充了公,要不,給小寧你吃了也好啊?」
嗚嗚,能為能不講吃的?寧幼佳肚子更餓了。他們好歹還吃了些東西,他可一口沒吃呢,真虧
可不管怎麼鬧心,幾個人還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
到了天明,營中點卯之時,幾人就在全軍面前被提溜出來了。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不過是開營時露了個面,一般是不出來的,可是今天,三位殿下卻盡數到齊了。一個個面沉似水,神情嚴肅。
再瞅著下頭黑鴉鴉聚集了全營的新兵,郎世明不覺頭皮發麻,兩腿發軟,「完了完了,這回不會殺了我們,給這幫猴兒看吧?不少字」
「殺誰也不會殺你」蔣孝才可比他有腦子多了,忠順王府的一脈單傳,若是就為了偷個嘴就給殺了,這未免也太令人寒心了,「不過看來,這回活罪是免不了的,咱們就等著開花吧」
開花?幾人想著,未免都有些膽戰心驚,只是不好在面上表現得太過軟蛋,梗著脖子一同上前跪下。
郎世明悄悄抬頭,眼巴巴的瞅著幾位殿下,想討點暗示,卻見太子蒼白的面上極是威嚴,三殿下臉上卻有些不忍之色。眼神里分明寫著,你這傻蛋,怎麼整出這ど蛾子呢?
二殿下李志板著臉,指著這五人,當眾問那刑官,「這五人姓甚名誰?所犯何事?」
刑官把五人姓名一報,「此五人昨夜私逃出軍營,回到內城去偷吃宵夜。巡營之時教官發覺他們丟失,正要外出緝拿,恰逢他們回營,這是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牛肉餅,請幾位殿下過目。」
此言一出,台下已經有了不少笑聲。見過沒出息的,沒見過這麼沒出息的跑出去只為了偷吃幾口東西,這值得麼?
「肅靜」李志低喝一聲,聲雖不大,但場上立即安靜下來。
此時,蕭森也從人群之中走上台來,「卑職身為他們的教官,沒有盡到應有的監督與管教之責,請殿下責罰。」
沈大海很是自責,早知道就把這些惹事生非的家伙收歸自己麾下了,萬不該推給好友,這回可給他惹**煩了。
李志微微頷首,轉身問潘雲豹等人,「此事是否屬實?」
胡浩然只補充一點,「不關寧幼佳的事,因為我們私逃出來之時,正好被他瞧見,因怕他叫嚷,我們就強逼著他一起跑的,他可是一口東西也沒吃,就我們幾個吃了。」
寧幼佳心中感動,沒想到胡浩然還當真替他辯白了。
李志走到胡浩然的面前,夸贊了一句,「很好,夠義氣」然後轉身面對所有新兵,「大伙兒知道,這幾個都是什麼人麼?」
完了,這是要曝他們的底細了。小豹子幾人此時才真正覺得羞愧不已,眼光灼灼的盯著地,恨不得望出個坑來,好把自己給埋進去。
「這一位,就是當今的武烈侯,可能現在的年輕人不太知道了,可是稍微上些年紀的人都知道,他的父親,可是前任的兵馬大元帥老侯爺十多年前就戰死沙場,為國捐軀了,只留下這麼一點血脈。」
再走到蔣孝才和郎世明面前,指著二人道,「這一位是昌平王府的公子,這一位是忠順王府的嫡孫,都是我們南康國鼎鼎大名的功勛之後。」
他的腳步來到潘雲豹面前,「而這一位,就更加的非同凡響了。」
嗷嗚小豹子連眼楮也羞愧的閉上了,只恨不得一頭撞死,這回真是給他爹丟死人了
「他就是我們現在的兵馬大元帥,得勝侯的二公子。」
嘩底下一片嘩然,跟炸了鍋似的議論紛紛。李思靖夾在人群之間,很是為他們掬了一把同情之汗,說你們什麼好呢?就為了飽點口月復之欲,這真是把祖宗八輩的臉都丟光了
太子微咳了幾聲,從座椅上站起身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雖然他們幾個都是王公親貴,甚至當中還有皇親國戚,但是,既然他們犯了軍規,就該依律受罰執刑官,他們都該當什麼刑罰?」
執刑官鐵面無私的道,「未經許可,私出軍營,當杖責五十,貶為苦役。若是知情不報,還得加罰五十。」
什麼?小豹子幾人都傻眼了,寧幼佳更是白了臉,怎麼他的懲罰更重?
執刑官繼續講了下去,「蕭教頭身為他們的教官,管束不力,罪加一等,當杖責一百,降職留用。」
啊?胡浩然等人面面相覷,他們願意一人做事一人當,可不想連累旁人,「錯是我們犯下的,請罰我們就是,不必牽連旁人。」
「就是,我們教官……」
「住嘴」太子李忠罕見的疾言厲色起來,這一動怒,又是一陣咳嗽,才漸漸平息,「你們以為這是逞英雄抖威風的時候嗎?也不睜開眼楮看看,這里到底是哪里」
他指著下面的一眾新兵,眼楮卻望著潘雲豹等人,滿臉俱是恨鐵不成鋼的惱意,「這是軍營你們只要進了這里,每一個人的身上,就不僅僅是肩負著自己的性命,你們還肩負著成千上萬的同袍,乃至整個國家的命運
覺得我言過其實了嗎?可你們都應該讀過書吧,應當知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一場仗下來,很有可能就關乎到整個形勢和國運的變化。你們想一想,如果咱們現在是在戰場上,你們幾個就因為想吃點好的,就私逃出軍營。然後你呢,明明看到了,也沒有阻止,這個性質是不是更加惡劣?而身為你們的教官,卻是在你們回來之前才發覺,這樣的紀律,這樣的作風,怎麼來保衛我們的南康?保衛我們的家園?」
偌大的校場,寂然無聲,只有軍旗獵獵。
太子的話象一句句重錘,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發人深省。這一刻的他們,都在捫心自問,自己是否能做到一個合格的將士?
因為情緒過于激動,太子李忠以帕掩嘴,又劇烈咳嗽了幾聲。可沒有人再敢輕視這位病弱蒼白的太子,因為他的氣勢,他的胸懷足以引領著他們去追隨,去臣服。
旁人都低著頭,沒有看到,只有離得最近的二殿下李志瞧見,雪白的絲帕上分明染上淡淡血痕。他心中一沉,原來皇兄病體,竟已至此了麼?
李忠迅速將手帕藏進衣袖,語重心長的道,「你們現在還是新兵,也許有人會覺得,這麼嚴格的對待你們,是小題大作了。可是西北的鋒火已經燃起,我們不打人家,人家卻要來侵犯我們的家國。可能隨時,都需要你們奔赴戰場,若是沒有一支鐵的軍隊,怎麼才能保衛得了我們的大好河山?」
人群之中,有人帶頭舉起了鐵槍,「嚴守軍紀,保家衛國」
「嚴守軍紀,保家衛國」千萬人一同附合,氣壯山河。
潘雲豹幾人低了頭,再沒有半句話好說。
六人盡皆月兌去棉衣,赤luo上身,就在這高台之上,領受了各自的杖責。然後一同被貶入伙頭軍,全軍最苦最累的地方,干活去了。
(嗷嗷,加更了,感謝大家的票票,桂子還是很給力的素不素~眾︰鄙視,盡往自己臉上貼金。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