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沖動的潘雲豹攔住,不消幾句話就說清了真相,蔣孝才比他還憤怒,「他**的,姓常的不就是仗著他叔叔是服侍太子的人麼?咱們這就到太子跟前去評評理,有沒有這樣仗勢欺人的」
「等等」胡浩然卻已經沉靜下來,「常衡為什麼要跟老四過不去?咱們沒招惹他啊。他又不是不認得老四,干嘛要動忠順王府的獨苗苗?結了這個仇對他自己有什麼好處?」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蔣孝才和潘雲豹都冷靜下來了,是啊,他們又沒得罪常衡,更沒有觸怒太子,他干嘛要來做這種事?
蕭森听說出了事,趕過來相見。他得了潘雲豹等人上回送來的藥,雖然沒他們有御藥的恢復得好,但也已經調養得差不多了。
和風九如一對眼神,他倆的意見就統一了,「這事情恐怕其中還另有別情,但無論怎樣,那小子動手傷了咱們伙頭營的人,這個理我們不能不爭。這樣吧,雲豹你收拾一下,跟我們去求見二殿下,把那些目擊的兄弟們也帶上幾個.既然雲豹你看到是那小子使壞,故意踢的爐子,咱們總得去告上一狀才是。軍醫也請跟著走一趟,替小郎說明傷情,免得說我們夸大其詞。」
這個當屬份內之事,軍醫提著藥箱,就隨著眾人一起去到中軍。
太子和三殿下並不在營中住宿,晚上留下來的只有二殿下李志。剛進門,就見那個罪魁禍首常衡已經跪在那兒認錯了。
表面上態度誠懇,極其老實,「二殿下,是小的不該,因為飯菜不潔就跟伙頭營的兄弟爭吵,見潘雲豹都操家伙了,一時火氣上來沒忍住,就動了手。這才誤傷了郎世子,可這真的不是小的故意的。確實有人在後頭踢了我一腳,要不您瞧,我上還青著呢」
「你顛倒是非」潘雲豹一見他這惺惺作態的模樣,火就往腦門上直躥。也不等李志發話,便沖到前頭,「常衡,你模模良心,說句實在話,明明就是你故意踢倒火爐,要傷我和老四的」
「胡鬧」李志一聲厲喝,才讓氣昏了頭的潘雲豹冷靜下來。
蕭森和風九如趕緊拉著他跪下行禮,「請殿下恕罪實在是郎世明傷勢過重,潘雲豹又與他兄弟情深,所以才一時忘形,失了規矩。」
李志這才氣順,見他們帶來了軍醫,便先問傷情。
軍醫如實答話,「性命是無礙的,只是這份活受罪,卻是著實難熬,就是好了,也有終生的疤痕。幸而是在手臂上,還可遮掩一二。」
李志陰沉著臉,不問潘雲豹,卻問伙頭營其他來作證的士兵,「你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些士兵也不能說謊,于是如實把他們所看的事實說了。前頭與常衡所說並無太大差別,只是在動手上,卻常衡先動了手,然後潘雲豹才還擊。但常衡確實是赤手空拳,而潘雲豹卻是動了軍用鐵制的大鍋勺。
但在常衡是否被踢才踢倒火爐這個關鍵問題上面,雙方存在較大分歧。常衡願意認錯,卻死不承認這一條。他有傷情作證,還有另一個士兵承認確實是自己踢了他。他的目的更簡單,覺得好玩,來打太平拳。
這一下,潘雲豹是百口莫辯,明明事實就不是這樣,可他不僅舉不出實證,甚至李志都沒給機會他開口申辯。氣得額上青筋爆起,緊攥著雙拳干瞪眼生氣。
最後,李志只能依據雙方的證詞證言做出判罰。雖然常衡傷人是他不對,但事出有因,開始吵架的也是郎世明本人。而後常衡也甚有悔過之心,主動前來認錯,所以只是輕判他取消休假一月,在營中巡夜。
郎世明身為伙頭營士兵,明明看到菜做得不干淨,還出言不遜,亦有過錯,但姑念他受了傷,便不予追究。但是潘雲豹,卻因為動手打架,也得受罰。罰他同樣在營中巡夜一月,以儆效尤。
潘雲豹那個惱火喲真是恨不得生生吐了血。他自己可以認罰,可憑什麼那個常衡就能這麼輕易過關?
瞧他出了中軍大帳時的得意樣兒,小豹子真想不管不顧的沖上去把他揍成豬頭,出口惡氣再說。可是蕭森和風九如一左一右把他拉住,就是怕他出狀況。好歹把人拖回了營房,別說胡浩然他們听不下去,就是寧幼佳等普通士兵也是氣憤不已。
「他娘的,這不分明是欺負我們伙頭營麼?要是這樣,往後誰敢來做飯?只要吃出不干淨的都怪我們,個個都可以踢爐子發脾氣,那咱們干脆不要當兵了,全都轉行當廚子,精挑細選的去伺候這些大爺算了」
「說什麼呢」風九如一聲怒吼,鎮住了眾人,「我知道大伙兒都不服氣,可是這事在明面上確實是我們伙頭營理虧是,做軍營的飯,怎麼可能干干淨淨跟家里吃的一樣?可這些話只能私下里傳,卻不能拿到台面上去說。難道說,我們一幫管做飯的,得專門做些有蟲有沙的才叫有理?這不可能嘛」
眼見眾人氣焰稍平,風九如才又道,「咱們伙頭營是苦,但大家伙兒難道就是比別人矮一截的漢子了麼?」
當然不是眾士兵們群情激憤,「咱們又不缺胳膊少腿的,怎麼可能比旁人不如?」
「那就好」風九如掃視著一張張年輕的面龐,「你們听好了,每個月底,在你們下次放假之前,新兵營的老規矩,都會有一次全軍大比拼。你們要是真想給自己爭口氣,不讓別營的兄弟們瞧不起,就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就是拼死,咱們也要爭個名次那樣咱們才有在全軍面前站得住腳,走出去人家才給面子要是光會說這些沒用的,活該再給人踢爐子」
這話說得,把一干年輕人的血性都激上來了,「跟他們拼了要是這回再不爭口氣,往後還指不定怎麼欺負咱們呢走,咱們操練去」
天雖已經黑了,但仍是止不住這些年輕人們努力上進的決心。連蔣孝才都扛著長槍,一同出去,他也知道自己功夫也弱,這一回是郎世明,再一回要是人家再來挑釁,恐怕遭殃的就得輪到自己了。
等人都出去了,風九如回頭看了潘雲豹一眼,卻什麼也沒說,跟著出去了。蕭森猶豫了一下,到底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也跟著走了。
胡浩然一直關注著他們的眼神,等房間里只剩下他和潘雲豹時,看著在昏迷中也痛苦得緊皺眉頭的郎世明,才低低說出心中的猜測,「這事,擺明是沖著咱們來的。很有可能,是家里出事了。」
潘雲豹心頭一緊,他不是真傻,在怒火稍稍平熄之後,也想到這種可能了。再仔細回想一下當時常衡的言行,忽地明白過來,「這事……應該是先沖著我來的常衡想打想陷害的人是我。只不過小郎,給無辜連累了。」
「這話現在還不太好說。」胡浩然皺眉沉思,「咱們幾家交好,他想傷你們的時候,應該是心里有數的。照理說,常衡包括太子都沒理由對咱們不利,尤其是你,潘叔正領兵出征,太子絕不可能授意他來動你。只是京城關系復雜,也說不好家里什麼人得罪了他們,所以就把這怒氣遷到咱們身上了。又或者,是一個圈套。不過不管怎麼說,看來往後咱們得留點神了。」
他把聲音壓得極低,輕聲耳語,「尤其是你,潘叔現在手握重兵,又在外頭,萬一京城出現什麼動蕩,你絕對是首當其沖的。不是給人籠絡,就是給人排擠,其實上回我就想提醒你,三個殿下之間,咱們可不要失了分寸。」
潘雲豹點了點頭,「這事我心里也明白。三殿下來給咱們送藥,其實……」
胡浩然作個噤聲的手勢,「心里明白就行,這種話,在外頭少說。」
他話音剛落,就听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在他們院中就有人高聲在問,「雲豹,十一,你們在麼?」
胡浩然微微色變,听聲音他就知道了,是祝心遠。
見是他撩開門簾,堵在那里,祝心遠頗有幾分赧顏,但還是上前致意,「浩然,我能來看看世明麼?」
胡浩然面無表情,徑直出去找那些伙計們操練了。要說起來,老三和老四的功夫實在是太弱了,必須得讓他們發狠練練才好。否則軍營這種地方,真不是他們呆得住的。
潘雲豹把祝心遠迎了進來,「你怎麼來了?」
祝心遠見房中只有他守著郎世明,反倒松了口氣,「二殿下命我來,特意看下你們的。」他微嘆了口氣,「今日之事,二殿下也知道你們受委屈了。可是怎麼辦?常衡是東宮的人,二殿下就是不給他面子,可總不能不給太子面子吧?不少字若是真的鬧得很難看,豈不又是給太子添了一層氣?他的身子本就不好,尤其在這種節骨眼上。二殿下也很為難,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不得,只好讓你們吃點虧罷了。況且,這事在明面上,你們確實也佔不到多少的便宜。」
「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潘雲豹只覺得心里沉甸甸的,原來以為來到軍營不過是盡一份保家衛國的心力就行了,可是現在看來,卻遠遠不止這樣。就算他們還沒入朝入官,但是身為官宦子弟,天生就象是粘在蜘蛛網上的小蟲,走不了你,也飛不了我。
祝心遠也很無奈,看了一回郎世明,很是感嘆,「說實在的,你們幾個的脾氣也太沖了些。若是從前,咱們還小,打一架也就是了。可是現在,咱們既然都生在軍營,免不了有些地方會受氣,該忍的時候,咱們必須得忍,要不然,後頭還不知生出什麼禍事來呢」
這幾句話一出口,潘雲豹知道,他還是拿他們當兄弟的,真心感謝他的提醒,「你放心,我們這回吃這麼大虧,會記住教訓的。」
這話,不僅是說給祝心遠听,也是說給自己听。
祝心遠拍拍他肩,「那我就先走了,幸好再過幾日就是旬假,小郎也可回家好好調養調養了。只是王爺王妃見了,免不了又是一場氣生。」
他搖頭嘆息著走了,除了幾句關懷的話,什麼也沒留下。
但潘雲豹反而覺得輕松,坐在床邊,看著跳動的燈火,開始認真琢磨,自己今天怎麼會遭遇這樣有口難辯的境地?若是二回,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他又該怎麼處理?總不能回回都給人冤枉吧?不少字那他這個虧吃了,才是白吃了。
張蜻蜓在家,對此是一無所知,日子還算平靜。只是大伯潘茂盛他們這邊,可是鬧翻了天。
自花朝那日,葉菀瑤含蓄而委婉的透露給長房長媳計臘梅一個消息之後,他們的平靜生活就給打破了。
「婆婆,要依我說,讓妹妹嫁給家,是最好不過了。您想啊,家那麼有錢,若是當真能讓雲露嫁過去,她這一輩子富貴榮華自不必說,連我們也能跟著沾好些光呢」
其實潘于氏早在听說這消息時,就心動了。不僅她動了,連潘茂盛也很是動心,「只怕這麼好的人家瞧不上咱們吧?不少字你不是說,他們是想向二房那邊求娶麼?」
「可是媳婦听雲祺媳婦的意思,說老2房里那位還不太滿意,嫌人家出身低,況且听說那孩子身子弱點,所以想給雲霜挑個更好的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出身,雲霜又長什麼德性,人家看不看得上,還不一定呢」潘于氏說著話,下嘴唇拉得老長,很是鄙夷。
潘茂盛仍有幾分躊躇,「若是她們挑剩下的,再給咱們,說起來也沒那麼光彩。」
「屁話」潘于氏很不以為然,「光彩?光彩能當飯吃?你瞅著老2當個兵馬大元帥是夠光彩的,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成天馬上馬下的折騰,上陣殺敵,倒不如咱們踏踏實實過點安穩日子。要是那邊真的不要,肯把這頭親事許給雲露倒是最好,有這麼個女婿,又沒兄弟姐妹來爭奪家產,咱們的日子能不好過麼?省得還受那邊的鳥氣」
潘茂盛听著有理,頗為心動,「只是……這也是你一廂情願,人家同不同意還兩說呢」
潘于氏卻覺得這點大可不必擔心,「咱們這邊官雖然不高,但好歹還是有官品的,怎麼說,也比一個皇商的品級高。況且,咱們是潘家長房,就是二房再出息,咱們總也壓著他們一頭。有他們幫襯著,人家也不敢小瞧咱們。再有,也不是我自夸,咱們雲露生得可比那邊的兩個丫頭強多了。你瞧瞧雲霜那張大餅臉,一個大姑娘長得愣頭愣腦的,就是再怎樣的嫡女也不招人待見再瞧瞧雲霏,這也不是我這做大娘的咒她,小小年紀跟個寡婦似的,有啥好看的?比來比去,倒是我們雲露生得最好,珠圓玉潤,又喜慶又活潑,要是討來做媳婦,誰不願意?」
潘茂盛給說服了,只是還有一點拿捏不準,「可眼下二房那邊又沒跟咱們提,咱們怎麼好去張那個口?」
「這個交給我」潘于氏自告奮勇的拍著胸脯,「咱們雲露也到了出閣的日子了,我這個做娘的,去找她這個做嬸娘的談談閨女們的親事有什麼不可以的?就是打听打听她家的打算,再說說咱們雲露,讓她幫著操些心,她就是心里不樂意,面上也未必就好意思拒絕咱們。
況且,那邊不還有雲龍媳婦和雲豹媳婦麼?謝家和章家可都在京城,認得的人比咱們多,要是二房屋里的實在不肯答應,能說動她們出手拉扯一把,也比咱們自己跟個沒頭蒼蠅似的亂撞要強
其實她倆人還不錯,那天雲露跟她們去玩,雲龍媳婦當即就送了新衣裳來。听雲凱回來說,雲豹媳婦帶他們出去也挺照顧的,還給他兩個買了不少東西。人挺大方的,倒是媳婦跟雲祺媳婦出去,除了中午吃她頓飯,啥也沒落著。咱們從前是不想給老2屋里的明著干上,許多事才睜只眼,閉只眼,現在有這機會,干嘛不去跟她們交好?反正咱們左右也吃不了虧」
潘茂盛听得這話在理,點頭贊許,「那你就去吧」
潘于氏得了當家人的允許,當下對鏡抿了抿頭發,換個件做客的干淨衣裳,收拾齊整才往上房施施而去。
只這話給躲在隔壁的潘雲露听見,等她娘出門時,把她拉到屋里,「娘,我總覺得二嬸才不會這麼好心那天的話可是我親耳听到的,有好事她能想到給我?」
「你這丫頭,這也是你操心的事?」潘于氏戳了女兒額頭一記,「她不樂事,咱們不會去爭去搶啊?去去去,這些事情,你一個姑娘家少摻合,有你母親出馬就行了」
她甩下女兒便走,留下潘雲露心頭糾結不已。要說家真是條件不錯了,能嫁這麼個人她是夠滿意的了。只是事關終生,女孩兒都會多一份天生的警惕。小謝夫人她是信不過的,只是婚姻大事,歷來由父母做主,有什麼,也輪不到她插嘴,這一去,究竟是福是禍,還真不好說。
且說小謝夫人命葉菀瑤放出風聲,就等著潘于氏自己找上門來。
今兒見她,明知其意,卻欲擒故縱,一听她問起,便嘆息連連,「那家孩子原是不錯的,只是听雲豹媳婦說起那孩子身子不是很好,我也怕誤了孩子終生,再說雲霜這孩子性子急,一听這話就跟我鬧,這頭親事,想是做不得了。」
這話倒不假,听得潘于氏也有些猶豫,萬一真要是招個有病的姑爺,可是害死女兒了。可是一抬眼,卻瞟見案幾下壓著一角紅紙,隨手就抽了出來,「這是什麼?誰家的庚帖麼?」
小謝夫人似是有些慌亂,劈手就給奪了去,可到底晚了一步,讓潘于氏瞧見上面分明寫著潘雲霏的生辰八字,不禁有些奇怪,「雲霏還小呢,這麼早就給她合八字了?」
小謝夫人勉強笑笑,遮遮掩掩的道,「也不算太小了,她姐姐不喜歡,就給她合一合,試著玩罷了。」
潘于氏當即就心生狐疑,哪有隨便拿女兒八字去合著玩的?可是再待說話,想套一套真假,小謝夫人卻推說家務煩惱,把她打發出去了。剛一轉身,就听小謝夫人在屋里罵小丫頭們,「早說了要你們勤收撿,還是成日把東西亂擱,這麼要緊的東西,是能隨便擱的麼?要是二回再這樣,一個個拖出去打板子」
潘于氏心中咯登一下,原來小謝夫人竟是騙她的吧?不少字那個家公子分明沒事,她是為了使障眼法才這麼故意說著不在意。興許潘雲霜是真不願意,那個丫頭嬌慣得很,小謝夫人也溺愛。只是又不願意平白損失這麼一樁好親事,故此才想著落在二女兒頭上。但潘雲霏就算是不得小謝夫人的寵,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哪有親娘把女兒往火坑里推的道理?
潘于氏越想越是這個道理,心下未免有些不忿。想做成這門親事就直說,還搞這麼多花頭,到底有何用意?
她一路想著心事,便沒留意,上房有個小丫頭搶先一步,出去報信了。等潘于氏出來,正要往潘雲龍的院落而去,路上先經過葉菀瑤的地方,就見她在廊下逗著雀兒,見她經過,熱情招呼,「大娘來了?快請進來坐吧」
這麼一說,潘于氏就是不停下,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隨和著些進來,與她閑話。
寒喧幾句,葉菀瑤主動把話題往潘雲露身上引,「這過了年,雲凱兄弟已到弱冠之齡,雲露妹子芳華正好,都要說人家了吧?不少字大娘一娶一嫁,可有得忙呢」
潘于氏順勢便打听起來,「我倒是想給他們說個好人家,奈何沒門路,這不?剛去求了你婆婆的。」
「一家人,說什麼求不求的?只是我的娘家故舊都不在京城,若是大娘舍得,肯放他們往黔中去,憑什麼樣的好姑娘小伙,都由您挑了算數」
潘于氏心中鄙夷,要是真有好的,你自己干嘛嫁回京城來?不就是嫌那兒山窮水遠的沒京師繁華麼?淡笑著回道,「你大伯雖沒你公公那樣顯赫,但這幾個孩子還是在我身邊嬌養慣了的,要放那麼長遠,倒是當真有些舍不得。」
「這話說得也是。」葉菀瑤撇著茶沫輕嘆,「到底是京師,就是嫁個商人子,也比外頭強。只是有人不知道惜福啊」
潘于氏听這話中有話,急忙追問,可是葉菀瑤卻似自悔失言,不肯再說。奈何婦人的八卦之心都是最強烈的,好似拗不過潘于氏的一番軟磨硬泡,葉菀瑤吩咐屋內丫頭們出去,掩了門才跟她低語,
「我這話只跟大娘說,您听完也就罷了,可別再傳了。婆婆原本想讓小妹嫁與那姓的人家,可是小妹那個牛脾氣,不知怎麼听說,是雲霜不要的,故此十分不肯,這就跟婆婆頂上了。可把婆婆這幾日氣得不行,怎麼解釋也不听。那哪里是雲霜挑剩下的?實在是雲霜的八字與人家不合。那家就一個獨生子,看得也很嬌貴,故此作罷。
婆婆為了面上好听,所以才推說是雲霜不願意。後來拿了小妹的八字過去,一合竟是無比相投,家再無不願,听說光是聘禮都已經準備了好幾車了,他們家就這一個兒媳婦,可不得辦得風風光光的?這要是雲霏嫁了,可是享現成的福了。奈何那丫頭脾氣孤拐,怎麼也說不通。這要是再去回絕人家,面上也實在有些過不去。可雲霏要是實在不願,總不能強逼著她嫁人不是?婆婆正為了這事鬧心呢」
啊潘于氏這才恍然大悟,不覺心思動了,雲霏要是不肯嫁,她女兒也可以呀不過這話卻說不出口,只能旁敲側擊,「要是你婆婆還有個女兒,這不就都解決了?總有懂事的。」
葉菀瑤嘆息,「誰說不是呢?咱們遠的不提,就說雲露妹妹,多懂事的一個孩子?怎麼也不能讓母親這麼為難。」
「就是」潘于氏趕忙道,「只可惜我們雲露沒福,沒托生在你婆婆的肚子里,我們倒是願意找門這樣的好親事,只可惜人家瞧不上咱們。」
噯葉菀瑤見她已上鉤,心中冷笑,面上卻故作熱心道,「要是大娘肯,哪有他們家挑剔的份?都是咱們潘家的女兒,雲露妹子還是長房嫡女,難道還辱沒了他們家不成?」
潘于氏听了這話很是受用,卻是這話,卻不好自己去說。葉菀瑤主動道,「那不如,我去問問婆婆意思,要是可行,倒是解了婆婆的煩惱,雲露妹妹也算是終生有托了。」
一番花言巧語,哄得潘于氏心花怒放,也不去找盧月荷,徑自就回去報喜了。
而這邊小謝夫人得了媳婦的稟告,很是得意,「這事你干得不錯,不過先別這麼快就透出口風來,再端上一陣子的架子,讓她覺得沒這麼容易到手的,才更加會深信不疑。」
葉菀瑤听命,不過卻是裝作無意,提起另一樁事,「婆婆,近日听得一些風言風語,媳婦不敢擅作主張,想著來討婆婆一個示下。」
小謝夫人斜睨著她,「你說。」
葉菀瑤神色頗有些尷尬,似是很不好意思,絞著手絹兒支支吾吾的道,「近日,常听人說,二嫂房內有個丫頭時常往相公的外書齋而去……」
小謝夫人心中冷哼,就是你自己監視的,卻還裝什麼裝?不過,她卻給她吃了個定心丸,「那定是有人看錯了。你要知道,老爺是最不喜歡人家納妾的,咱們雲祺自小讀聖賢書,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呢?就算是有些丫頭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攀上高枝,那也只會是一場空。」
葉菀瑤心下稍安,可緊接著,小謝夫人又道,「只是,你這做正室的,也要有做正室的氣度。雲祺現在還沒有功名在身,日後有了功名,在外應酬更多,你要是樁樁件件都這麼計較,還讓他怎麼在外頭安心做事?一個男人,逢場作戲是免不了的。只要他身邊有名分的只有你,他子女的母親只是你,這就夠了。你,懂了麼?」
葉菀瑤的心,陡然一沉,「媳婦明白。」
出了房門,那長長的指甲幾乎要把手心掐破了,要她給別的賤女人生的孩子做母親,抱歉,她做不到那個蘭心,她一定得想法打發了才行
匆匆數日,新兵頭一個月結束了,第一次全營大比拼也即將開始。
郎世明活生生的疼了幾日,胳膊上的傷痛才漸漸平復。只是傷口還沒長好,這回的比拼是無論如何也參加不了了。
小郎咬牙切齒的跟一眾兄長們說,「這回,你們要是逮著機會,狼狽的替我揍那姓常的兔崽子一頓」
胡浩然卻道,「我們把他留給自己,讓你親手去報這個仇,好麼?」
呃?郎世明一怔,就憑他?那猴年馬月才能報仇?
「老大說得對」潘雲豹拍拍他的肩膀,極其認真的告訴他,「老四,你自己想想,為什麼你這回會吃這大虧?就是因為功夫不好,若是你自己有功夫了,哪里還怕人家欺負?我們就算是這一回幫了你,可是下回呢?再下回呢?我們不可能老盯著你吧?不少字萬一人家尋個落單的機會,再來欺負你,你不還得給人欺負回去?」
郎世明干咋巴著嘴說不出話來了,這還是他那個性如烈火的豹子哥講出來的話麼?
蔣孝才拍拍他的臉,在他面前坐下,「別一臉傻樣老大老2說得對,老四,這句話我老早就想對你說了,你呀,真得學會自己保護自己。不管是明的還是暗的,用拳頭還是靠陰謀,你都得有點保命的東西。現在咱們是在軍營,就算是有人對你動手,也留有分寸。可是真上了戰場呢?誰管你是皇親國戚還是幾代單傳啊?一刀下去,喀嚓你就沒命了。到時你跟誰說理去?當然,你也可以一輩子不上戰場。不過就算那樣的話,你也得學幾手防身的本領。就算是皇上,也有落單的時候,前朝不還出了有宮女太監謀害皇上的事情?萬一哪天出了什麼事,你跑又跑不動,跳又跳不高,不等著就跟羊似的宰了?」
郎世明眼楮睜得比銅鈴還大,瞅著眼前的幾個兄弟,就跟不認得似的。
胡浩然沖蔣孝才一努嘴,「老三,讓他看看你的手。」
蔣孝才在郎世明面前坦然攤開兩手,就見從前只會彈琴作畫,保養得比女子還嬌女敕白皙的一雙手上布滿了斑斑血跡,是打了血泡又破了皮之後留下的印記。
胡浩然將自己一雙蒲扇般,早結出老繭的大手也伸了出來,「等到老三再月兌幾層成,磨出我這樣的老繭時,估計就不再疼了。可是老四,你作好準備要磨出這樣一雙手麼?要是沒有,我建議你還回家吧。」
「真的,我們不是損你。」潘雲豹也伸出自己一雙同樣因為練功而堅硬無比的手,「老四,你要是吃不了這個苦,呆在軍營也會受人欺負。這回還只是燙傷手臂,二回,再出什麼岔子,你不是要我愧疚死麼?」
小郎緊緊攥著自己的手,卻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手心里那樣握了十幾年的柔女敕有些不舒服。他的血脈中開始有股火開始燃燒,燒得他的耳根子都有些發燙,可心里到底是不平靜的,象是一杯水在那兒蕩來蕩去,有些發虛,但越是如此,他越要大聲嚷嚷著,「不就是練功麼?我也能做到」
胡浩然一臉嚴肅的拍拍他的頭,「老四,你最好想清楚,開弓可沒有回頭的箭,你要是半途而廢,兄弟們會瞧不起你的。反而不如早早退出,過幾天比試完了就可以放假,你不如回家好好想想,再作決定要不要來吧。」
他的眼光落到他的胳膊上的燙傷上,「那時的痛,可比你這燙傷還要磨人。你這燙傷再痛,熬個三五日也漸漸輕了,可是你一旦決定開始了,那份痛苦卻是要長久持續下去的。沒個一年半載,絕對磨不出來,你真的能做到麼?」
郎世明想說自己能做到,卻覺得底氣不足,怎麼也發不出完整的聲音,說做到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自己真的能做到麼?胳膊上的傷痛還歷歷在目,要是這樣的痛苦將持續這麼久,他真覺得自己有些膽怯了。
咚咚咚,集結的大鼓開始敲響,震耳欲聾。
所有的士兵都整隊集合,磨拳擦掌開始比拼與較量。軍營里的比試,不象讀書人寫文章,有各自的偏好。對于軍人來說,沒有那麼多的花巧,最基本的東西就一樣,那就是絕對的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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