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大姐說了祖父母之事後,章清芷當即就稟過公婆,和妹子小叔子等人一道,把章有信等人接到了家中。
馮家父母非常客氣的騰出自己所居的正房讓給老兩口住,擠雖擠了些,但張蜻蜓看得出來,馮家人和自家祖父母都是一樣樸實的莊戶人,肯定可以相處得非常好。
等一切安頓下來,陪長輩們用了頓午飯,章有信也不留她,讓其去忙,只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安排他們去看看兒子,否則老人家怎麼也放不下這個心。
此事張蜻蜓還得拜托董少泉,讓人去給他傳了個話,這邊卻讓鐵華黎把車駕出了城。果見一路上盤查極嚴,幸好他們的馬車上掛了潘府的標識,那些士兵們瞧見,極是禮讓。
只是墨冰從車窗上見到馬車是一路往城外而去,心下惶恐,不知少女乃女乃到底是要干什麼,這悶葫蘆打得人好生難受。
張蜻蜓也不言語,一路上都歪在錦褥上,闔眼養神。
自從有了孩子,除了晨起時會有些惡心干嘔,別的反應尚好,只是總覺得有些累,老想睡。她之前不知道時,還以為沒睡好,總強打著精神料理家務,但知道以後,便加了小心,想睡的時候就讓自己眯一會兒,就算睡不實,歇歇眼也是舒服的。
琴姐是過來人,明白她的感受,兼之素性沉靜,除了細心的給她照顧妥貼,並不再多話惹她分神。
張蜻蜓本能的將手搭在小月復之上,嘴角不覺勾起溫柔的淺笑。听大嫂及眾人們都說,有了身孕之後,要時時保持好心情,孩子才能長得好。
那為娘若是笑足十月,你這女圭女圭生下來可不許哭鬧若是哭鬧,就讓你爹帶你去。嘿嘿,也不知你爹洗起尿布是啥模樣,到時一定要好生瞧瞧。
可你究竟是男還是女呢?長得象他還是象我呢?張蜻蜓一閉上眼楮,就淨琢磨這些事了,一琢磨起來,就不願意人家打擾。
是以這一路之上,小小的車廂里極是靜默,讓墨冰幾次三番想要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不時的偷瞟一眼城外的景致,卻越看越心慌。甚至開始胡思亂想,張蜻蜓會不會把她拖出來賣了?
差不多有一個時辰的工夫,馬車才到一處村莊外頭緩下,路邊有個人守在那兒,可不正是府上的小廝追雷麼?
「阿黎,是二女乃女乃來了麼?她家已經找到了,安西正帶著人在那兒看著呢」
他說話的工夫,張蜻蜓已經緩緩睜開了眼楮,等到追雷到車邊回稟之時,張蜻蜓已經收斂了笑意,整肅了容顏,「辦得好頭前帶路,咱們進去且會會這家人。」
听她語氣陡然一冷,墨冰心中猛地一跳,忽地猜到,張蜻蜓帶她來的,是什麼地方了
這座村莊不大,但隨便一數,也有二三十戶人家。屋前屋後的農田雖在,但莊稼卻長得平平。
可奇怪的是,幾乎家家戶戶都是青磚瓦房,很是氣派。可越是氣派的新瓦房前,家門口的莊稼地就越差。唯有幾戶人家還住著泥牆木屋的,那左近的農田一定長得茁壯。
張蜻蜓左右瞅瞅,心里已經有了幾分定數。隨著追雷的指引,來到一處青磚小院前,就見安西帶著府內的家丁已經將其團團圍住了。
見她到了,忙上前迎接,「二女乃女乃,她家人都在,只是不見了正主,正逼著他們要人呢。只是這家人極是刁滑,左右不肯,就等著您來發話了。」
張蜻蜓輕聲嗤笑,本來準備起身下車的動作也停下了,「既然如此,那還有啥好說的?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他們家既窩藏了咱家的奴婢,那咱們說不得只好自己動手找找了。」
她眉毛一挑,笑得幸災樂禍,「要是不小心磕著踫著什麼東西,那也是難免的。不過你可得傳令下去,要大伙兒下手時都當心點,知道麼?」
知道安西會意的左右一掃,對著那些在屋子里躲躲閃閃,偷瞧著他們舉動的鄰居們大聲嚷道,「兄弟們,听見沒有?咱們少女乃女乃仁厚,他們既然不肯把咱家的丫頭交出來,咱們只好自己動手搜只是注意點啊,那些貴重的東西的不要踫,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可萬一要是實在不小心踫著點什麼,那也是沒法子的事。誰叫這家人不開竅呢?大伙兒可都記清楚了麼?」
記清楚了剛在潘雲祺那兒打砸過一回的小廝們怎麼听不明白這話里的意思?
要不是鐵華黎今兒趕著車,他都想下去湊一腳。什麼玩意兒嘛賣了自家女兒還好意思來倒打主家一耙,對這種黑心肝的人就不能客氣。
很快,安西進去把這家的院門一關,只听里面乒呤乓啷一通亂響,頓時雞飛狗跳,鬼哭狼嚎。
很快,就有人招架不住,在里頭嚷嚷起來,「住手,你們這群強盜快住手帶我去見你們主子,不許踫我家的東西」
可他們越嚷,那砸的動靜更大了。墨冰听得心驚肉跳,手都不知不覺開始哆嗦。
忽地,張蜻蜓瞅著她一笑,冷不丁的問道,「墨冰,你知道這兒是哪里麼?」
墨冰先是一怔,隨即點了點頭,咽了咽口水,抖著嗓子答,「是……是雪硯家吧?不少字」
「真聰明」張蜻蜓贊賞的點了點頭,跟拉家常似的問她,「你來過沒有?」
墨冰拼命搖頭,「奴婢從沒有來過」
「那你知道她家的事麼?都有些什麼人,干些什麼營生?」
「奴婢知道一些」墨冰點頭如搗蒜,一五一十的說著,「雪硯家有七口人,除了爹娘,還有三個兄弟,一個妹妹。只是妹妹還小,還不到賣的時候。她家大哥前年接了個嫂子,養過一個孩子,只是沒養大,現在有沒有,奴婢就不知道了。平常除了種地養雞,也沒別的營生。」
她心一橫,豁出去的在車廂里跪了下來懇求道,「二女乃女乃,此事實在是雪硯糊涂,但她也是沒法子。她家老子娘威脅她,說她要是不弄出錢來,就要賣她的小妹子,雪硯也是心疼自家妹子,所以才……」
「所以她就能去把我的大哥給毀了?」張蜻蜓忽地截斷了她的話,眼神凌厲,「那豈不是說,只要你們這些奴僕們的家里有需要,誰都可以隨時把我們這些當主子的給賣了?」
不墨冰一句話哽在嗓子眼里,心中慌亂,抖得跟篩糠似的。
張蜻蜓冷哼一聲,「墨冰,你是個聰明丫頭,我還記得你從前在我跟前說過的話,你說你相信我不會隨便坑害你們,可你們卻能隨便來坑害我嗎?」不跳字。
墨冰垂淚叩首道,「二女乃女乃,奴婢知道錯了。可是奴婢也實在不知雪硯那事,直到有官差來家中把她提走,奴婢才知道的。方才替她求情,也是念著姐妹一場的情份,真的沒有半點不忠于二女乃女乃的意思」
「你真沒有麼?」張蜻蜓儼然有了三分怒氣,「可若是雪硯現就要死要活的在你面前,求你幫著去告發大少爺,難道你就真的能見死不救?」
這……墨冰心中一顫,若真是雪硯要死在她面前了,她能無動于衷的麼?說不定她還真有可能會一時心軟的去幫她。可若是自己真的幫了她,那事情又會變成什麼樣?
二少女乃女乃在家時,是和大房的人不甚和睦,但一筆寫不出兩個章字,他們可是至親的骨肉。若非如此,為何張蜻蜓一听到家里出事的事情,就氣暈了過去?
雪硯去告發章泰寧,所貪圖的無非是金銀而已。而章泰寧失去的是什麼?是名聲,是大戶人家最重的功名他可是章府的長子,雪硯這樣陷害了章泰寧,張蜻蜓就算是再好心,又豈可輕易放過她?
就算她現在在官府里,可保一時無虞,但案件了結之後,她的賣身契可還攥在張蜻蜓手里自己要是稀里糊涂去幫了她,那日後等二少女乃女乃秋後算帳之時,豈有她的好果子吃?
張蜻蜓是個好主子,但絕不是觀音菩薩,想想她是怎麼收拾碧落,甚至跟三少爺在府里爭斗的,自己怎麼天真到以為她會寬宏大量的對這些事情不予計較?
突然想通此中關節的墨冰不由得心中大駭,重重磕著頭道,「奴婢該死,奴婢錯了奴婢這就去官府給大少爺作證,大少爺是曾經想收我們在房里,但絕沒有動強,更沒有踫過我們」
這還差不多張蜻蜓今兒帶她來看這場戲,就是要殺雞給猴看。
她已經細細想過了,雪硯在府中和墨冰的關系最為要好,若是要有一個人去推翻她的證詞,沒有人比墨冰更合適的人選了。
只是這丫頭老惦記著跟雪硯的姐妹之情,若是張蜻蜓強逼著她去做此事,只怕她在公堂之上,見著雪硯受刑,會心軟的倒戈相向。倒不如逼她自己想通此中厲害,主動去做成此事,就可擔保她絕不敢有貳心了。
解決了雪硯這個**煩,章泰寧的危機就解決一大半了。碧落那里縱是再巧舌如簧,亦不足為懼。畢竟她又沒有真正在府里吃過虧,所說的那些敗壞名聲的事情,就留給林夫人去傷腦筋了。
而雪硯此刻並不在家里,也沒有逃出張蜻蜓的預計,她就坐在車里,等著安西他們把這家人收拾得怕了,自然會主動把雪硯的行蹤交出來。
果然,又等了一時,安西過來開了院門,「二女乃女乃,他們肯說了。」
張蜻蜓也不想多費唇舌,「找個人帶路,咱們現就去拿人」
很快,雪硯的大哥就鼻青臉腫的給帶出來了。
張蜻蜓正說要走,卻冷不防有個中年婦人披頭散發的斜刺里從屋子里沖出來,瞧這架式就想往車上撲。
猝不及防間,鐵華黎長鞭一甩,把那婦人套了結實,隨手一蕩,就把她跟麻布袋似的,給甩到牆上去了。
這一手漂亮張蜻蜓私心想著,回頭等自己生完了孩子,非學來不可。
卻听那婦人扯著嗓子尖叫,「二少女乃女乃,您也是大戶人家的女乃女乃,怎麼能這麼欺負我們小民百姓?您來看看,看看他們把我家砸成啥樣了,這個錢,您得賠」
賠?張蜻蜓撩開車簾,冷冷的道,「那我的丫頭,你們怎不賠給我?」
「那可也是我們家的女兒就是給官府的人帶走了,也不是我們能管得了的」雪硯的娘還在那兒強詞奪理。
張蜻蜓從袖中取出賣身契,「那我這兒是什麼東西?難道當年你們家沒有收過我們府上的銀子,就把她賣了?這上面可是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雪硯是我們家的人,從此生死都與家中父母沒有半點關系。你們未經我這做主子的許可,私自把我的丫頭帶走了,便是有違律法。現在我這主子找過來了,你們還不交人,那就是錯上加錯。在搜之前,我有沒有讓人提醒過你們?是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硬逼著我的人動的手,現在你還想要我賠錢?請問你這臉皮到底有多厚?」
她冷笑著扔下一句,「若是你們不服,盡管上衙門去告我,本夫人就在家中等著至于你們,這幾天最好在家好吃好喝的養好了,恐怕過幾天就沒這樣舒坦日子過了」
「你……你少唬人」雪硯她娘心中有些慌亂,但面上還猶自逞強。
「你們可以不信,但千萬不要想著逃跑。你家周圍我已經埋伏下眼線了,只要你們跑了,這天大地大,想要遇上幾個殺人放火的強盜可是太容易的事情了。」
「你到底想干什麼?」這回雪硯的娘撐不住了,她爹沖了出來,氣勢洶洶的追問。
張蜻蜓一笑,「不干什麼,不過是要討個公道而已。你們自己做過什麼,自己心里明白。旁的話我也不多說,只希望他快點帶我找到人,否則的話,我還得登門來請教。走」
她把臉一沉,帶人走了。行出一段路程,安西悄悄的問,「二女乃女乃,真要留幾個人下來監視麼?」
不用張蜻蜓瞥他一眼,狡黠一笑,「我方才故意嚇唬他們的。」
呃……您高明除了佩服,安西也只剩下佩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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