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的,陳醉醒來後已經是晌午,畢竟整晚沒睡,到快天亮了才睡著,連沈坤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啞僕的目光中有些探尋的意味,陳醉自然不會傻乎乎地去解釋,傳了飯菜來填飽了肚子,這才一臉飽足的幸福模樣坐在院子里看書。看一會兒卻又走神,傻笑一會兒回過神來又有些害羞,模模臉又接著看書。
啞僕看著覺得自家主子有些不對勁,卻無法詢問,只能面帶擔憂之色侍立在一旁,不是續些茶水,上些點心。入夜,主子更加反常,吃罷了晚飯後,竟然讓幾個啞僕都搬到了前院,自己卻在房中關上了門窗。巴巴地盼望著,漸漸就夜深了,陳醉整個白天都未曾補眠,此刻就有些經受不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直到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聞著熟悉的味道,陳醉偏過頭去在沈坤身上蹭了蹭,鼻音濃重地埋怨道︰「怎麼那麼晚?」
「有些事情耽誤了時間,時間太早了府中有人也不好走。」沈坤解釋著,陳醉听在耳中卻吃了一驚︰「她在你府上安插了眼線?」沈坤有些無奈地點點頭,無所謂地道︰「她現在已經不信任任何人了,連我都會懷疑,總是擔心我月兌離她的掌控,卻又害怕我知道她想要掌控我的心思。不過這都無所謂,只要她不算太過分,我都能讓著,若是她太過分,我自然不會容忍。」
「都監視你了,你還覺得不過分?那要怎麼樣才算太過分?」陳醉有些泛酸地問。
「只要她不傷害你,我就都能容忍。」沈坤將鼻子湊到陳醉頸子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並未有更進一步的舉動。陳醉被這話感動了,將雙手反握過去,緊緊地握住了沈坤的手。又是一夜絮語,沈坤照例等到陳醉睡著後才離開。
一連幾日,雖然晝夜顛倒,雖然無法跟沈坤手牽手走在陽光下,陳醉卻覺得十分滿足。這一夜打定了主意要等到沈坤來了才睡覺,最終卻還是撐不住睡著了。
迷迷糊糊地陳醉听到窗戶響,知道是沈坤來了,決定裝睡,可對方那小心翼翼地腳步聲卻讓陳醉意識到不對勁,睜眼看時,卻是一個黑衣蒙面男子,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一步一步往床前走過來。「來人啊」陳醉剛剛喊出聲,就被那男子搶步上前,一個手刀利落的砍在了陳醉脖子上。等陳醉醒來,睜開眼楮卻是一個陌生的院子里,自己躺在青磚鋪就的地上,屋子里的陳設簡陋到了極點,出了屋子正中有一張凳子,屋子里一無所有,而在居中的凳子上,一個華服女子端坐著,屋子里只有自己和那個華服女子。
見陳醉動了,那女子端上了燭火緩步走到陳醉面前,等近了陳醉才看清楚︰她是綠芸當今太後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陳醉坐起身子,看著這個明明在笑,卻笑得人心中發毛的女子,「你想殺我?」
「呵呵,我綠芸是那麼沒腦子的人麼?你在盛京城中並無任何仇家,熟悉你的只有大牛和沈坤,如今你若是死了或者失蹤了,沈坤自然會懷疑到我,我怎麼會讓他懷疑到我?」
「那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只要不死就還有機會,陳醉听說不殺自己,頓時坐直了身子,也稍微安心了一些,說話的聲音也少了一份恐懼。
「今日我讓人帶你過來,絕不會動你一根毫毛,我要你自己當著沈坤的面主動提出來回南雲國去」綠芸蹲子跟陳醉對視,陳醉不理解綠芸的自信從何而來,疑惑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會听你的話,我憑什麼要听從你的安排?」
「我知道你不會甘心,但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知道了這件事之後,會答應我的。」綠芸笑得篤定,陳醉被這陰森森的笑容嚇得打了個寒戰︰「什麼事?」
「我在沈坤府上安排了細作。」綠芸緩緩說出了這句話。
「我知道。」原來是這個啊,陳醉松了一口氣。
「你知道?他連這種事情都告訴你了?好啊果然很好」綠芸挑眉看了陳醉一眼,突然低笑起來,「可你其實不知道,我的細作不是一兩個,而是許多人,甚至是他的故人,還有當初跟他一起打天下的人,那麼你說說,他要如何辨別這些人呢?將他們都殺了?」
「那又如何?」陳醉並不懼怕,看著綠芸得意的笑容,突然為沈坤感到悲哀︰看著曾經摯愛的女人如今變成這樣,他會傷感和失望吧?「我很認真地提醒你︰若是你半個月內沒有離開盛京,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暗殺沈坤我不能擁有的,誰都別想有,我寧可毀掉他」綠芸獰聲說完,緊緊地盯著陳醉的表情,果然如願見到陳醉臉上閃過震驚和恐懼的神色。綠芸滿意地笑了。
「你曾經深愛他不是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你就不怕他知道了以後會從此視你為毒蛇猛獸敬而遠之?」陳醉不理解,這樣自私和霸道的佔有,不是為了喜歡或者愛,目的就只是要徹底地佔有。
「哼這些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一點︰若是你做不到,我會立即付諸行動,你若是覺得我是個良善之人好說話,你大可以嘗試告訴沈坤,也可以針對我采取其他行動。你大概也听過一句話︰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好好兒地想想,再告訴我答案。」綠芸說完,又看了地上的陳醉許久,這才輕笑一聲提起了裙擺緩緩走出了屋子。
沒等陳醉反應過來追上去細看,剛才那個男子又幽靈一般地冒了出來,手刀一砍,陳醉再次陷入暈厥,等到醒來,已經再自家的床上,天已經是大亮了。床邊的啞僕比劃著告訴陳醉︰因為怎麼叫都沒見她醒來,啞僕無奈只有在屋內老老實實地守著。
可能是因為挨了兩次手刀的緣故,陳醉一直到晚上還是有些脖子痛,直到沈坤來了。看到陳醉尚未恢復過來的模樣,沈坤十分吃驚,等到陳醉忍不住將昨夜的事情說出來時,沈坤震怒了。在陳醉的勸說下,好不容易才將沈坤的情緒安撫下來︰「你現在去,無憑無據的,有什麼用呢?若是真的出了什麼問題,我該怎麼辦?誰來保護我的安全?」
沈坤只是冷笑不已︰「我一再忍讓大概讓她覺得我這個人太過好說話了,竟然能夠欺上門來,否則她覺得自己就應該做太後?看來是缺乏教訓啊。」
「昨夜你為什麼不來」陳醉有些委屈地嘟起了嘴,「你若是昨夜來,我就不會受那樣的驚嚇了。」
沈坤輕輕擁住了陳醉,安撫似的拍著陳醉的脊背︰「昨夜我被人拖住了,這才過不來,現在看來是他們故意拖延的,看來我的人里面有她的人,我還真的要好好排查一番才行。」被一個女子如此控制,沈坤都覺得郁悶之極。
一番軟語安慰後,陳醉問沈坤︰「我需不需要按照綠芸的要求按時離開盛京?」
「不必。」沈坤回答得又快又急,「若是你真的如此,那被她看低的不只是你,還會有我,她大概是這段時間過得太順利了,真的目無余子了。」
有了沈坤的指示,陳醉終于可以放下了心︰只要沈坤決心要對抗,就不會有輸掉的時候。當初東洲國的先皇如何?還不是照樣被殺掉了?綠芸手腕再厲害,能比先皇更具有威脅性麼?
時間限制很快就到了,轉眼就到了綠芸限定的時間,沈坤已經安排了人手將前院的人都換了個遍,又讓暗影保護著,超過了好幾天也沒見綠芸的人來說什麼,沈坤照樣還是夜夜都來,難道綠芸會就此罷手?
陳醉不相信,綠芸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若真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就無法在深宮之中一枝獨秀地生存了那麼長時間。
陳醉開始如同鄉村農婦一般,每次看到沈坤,來來回回都是讓他注意安全,沈坤有些哭笑不得,拍著陳醉的手安慰道︰「我最近這段時間也沒有閑著,都會又些安排的,若是她真正地識趣也就罷了,若她還要一意孤行,我也不會輕饒了她。」
無論沈坤如何保證,陳醉始終是不放心的,可沈坤話說到這個份上,陳醉也就不好再嘮叨,目光卻充滿了擔憂地看著陳醉,這讓沈坤感慨萬千︰「兩個女子,一個如此在意自己的安危,一個卻用自己的安危來威脅另一個,這樣兩相比較一下,豈不是高下立判?綠芸,終究是讓人失望了。」
半個月後,當看到沈坤黑著臉,臉上帶著一道血印子出現在院子里的時候,陳醉終于繃不住了,確認是綠芸派遣的殺手所為之後,陳醉心痛得當即就決定立刻就走,沈坤卻堅決地制止了,一邊讓陳醉給自己處理了傷口,一邊臉色陰郁地說了一句︰「看來,有些事情,不是心軟的時候,到時候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