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看越心急,五髒六腑劇烈地翻滾著,幾乎都跳到了嗓子眼。
這可怎麼辦,碧褳看上去打的十分吃力啊也不能怪她,這麼多的賊匪圍住她,就算她武功再厲害,一人也難敵眾手呀我後悔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貌似這一切都是怪我這個當主子的出了餿主意,害的碧褳這麼辛苦、這麼遭罪。
我難受地嘩啦一聲哭了出來,可是這個時候光哭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小太監們圍過來安慰我說︰「二夫人您別哭了,您應該慶幸,能夠死里逃生。咱們還是祈禱碧褳姑娘能夠月兌險吧」
「月兌險?怎麼月兌險?那麼多賊匪圍住她一個姑娘都怪我,都是我太魯莽……」我已是傷心欲絕,哭得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莫非真是到了那山窮水盡,無可挽回的地步了嗎?
「小月妹子,你蹲在這里做什麼?前面那群人不是一直跟你們一路的嗎,怎麼你們走散了?」聲音如雷貫耳,正是從我身後傳來。听到「小月」兩個字,我就如鋒芒在背。
所有的小太監都和我一樣,驚愕地回過身去,他們大概還以為被賊人發現了。
「是你」我心中大駭。這忽然出現的黑衣男子,可不就是自稱是我「大哥」的那個男人他張口還欲叫我「小月」,我怕泄露了身份,連忙竄起身子,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後轉身對那些奴才吩咐道︰「你們在這看著,我去去就來」說完,便拉著黑衣男子朝雜草叢更深處跑去。
我知道那些小太監膽小,肯定不會跟上來,我也便放心大膽地問道︰「這位公子,我都說過很多次你認錯人了,為什麼你又出現在這里?」
我一松開手,黑衣男子馬上爭執道︰「你有苦衷對不對?你現在不認我這個大哥沒關系,但是我擔心你出事,昨晚上我才走遠又放心不下折了回來。現在看來,你們的大隊伍果然出了事,那邊那個婦女,昨天明明是跟你們走在一起的」
「好吧,就算你猜得都對,我解釋再多也沒什麼用,那也請你至少給我留一點私人空間吧?我一個姑娘家,大半夜里和你共處一室,已是不妥,現在你倒好,居然還跟蹤我,你究竟有什麼企圖?」
黑衣男子慌忙搖搖頭,嘆了口氣道︰「大哥真的只是擔心你啊。大哥了解你的性格,你心中明明已有所愛,絕不可能隨隨便便嫁給北魏國一個官宦世家的。大哥雖不知道這些年你受了什麼痛苦和委屈,但既然現在你已月兌身囹圄,得了自由,倒不如跟著我一起遠走高飛,離開這里吧」
他定是以為,和我同行的三姨娘、路總管都把我當犯人押解著了,不然他怎麼會說出這番話?而且,他怎麼知道我心中明明已有所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黑衣男子所說的那個「所愛」絕對不是柴紹,他若真是我親哥哥,應該不認識柴紹才對。我還沒想出該如何答話,他已緊緊拽著我的雙手︰「小月,別猶豫了跟我走吧……」
哎,此時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啊。我兒子還在武家宅院住著呢,我怎麼可能跟這麼個奇怪的男人跑?無奈間推了推他的胸膛,我半跪在地上,淒厲地開始哭求︰「我知道公子是位英雄好漢,前面那群被賊匪圍困住的都是我的家人,如果公子真心願意幫我一忙,還請救救他們吧小女子感激不盡。」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若再執迷不悟,也休怪我面子上不客氣。
就見黑衣男子落寞地抖了抖雙肩,整個身子像有些站不穩似的——那麼厚實的前胸後背如果還能隨風飄搖,那必定說明這男人心灰意冷、萬念俱滅了。
我為自己的冷漠而感到一絲懊悔,可是轉頭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想到還在和賊匪奮戰的碧褳,我也不得不狠狠咬了咬牙。
「拜托了,公子救救我的家人吧」一招哭得梨花帶雨,外加三個響頭。草叢那邊的小太監們都莫名其妙看了過來,他們大概納悶兒為什麼自家主子會朝著一個陌生男人跪拜叩首吧。我瞧著有個小太監似乎要起身朝我這邊走,而那黑衣人卻猶豫不決的,我想他大概也不樂意淌這趟渾水了,便毅然決然擦干了淚水,唰的一下站起身子,拂袖而去。
不幫就不幫,誰稀罕,大不了老娘親自下山谷去跟那群賊匪拼了,不就是一死嘛,碧褳為了我都可以犧牲,老娘今兒也豁出去了……
不過剛邁出三步開外,我這心又開始哆嗦︰真要去送死?我又不會武功,跑過去還不跟白菜躺在砧板上一樣,任人宰割?萬一那賊匪頭子看我長得如花似玉,也把我抓去做壓寨夫人,那豈不是得不償失?況且……況且我兒子還在家里等我回去喂女乃呢好吧,雖然我承認,自己從沒盡過女乃**職責……但其實我也很想讓兒子吃親生母親的女乃……
對自己的膽小如鼠怨念了一百句,那幾個小太監見我走過去,皆神色擔憂的問道︰「二夫人,那個男子是……」
「別管他,他認錯人了怎麼樣怎麼樣?三姨娘和碧褳她們逃出來了沒有?」即使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但當我看到小太監們無奈沮喪地搖頭時,我心底還是忍不住一片淒涼。
豎起耳朵靜靜地听,三姨娘的尖叫聲早就淡下去了,只听到人群中乒乒乓乓兵器交接的聲音,卻是碧褳還在與賊匪們火拼。我汗如雨下,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再觀望下去,恐怕自己真的要被蒸熟了。
「不行,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我得下去救碧褳,大不了和她死在一起」
「二夫人……二夫人別去啊,不能去送死啊」
「是啊二夫人,你去了只會徒徒增添碧褳姑娘的負擔,你看她還拼死抵抗著,一波*的賊匪都被打得滿地找牙了,說不準碧褳姑娘能贏呢?」就連那趕車的車夫也上前阻止。
小太監們眾口鑠金,一個個都抓住我的裙角,不肯放我下山谷去。
「就算她贏了,自己肯定也是身負重傷,你們不去,我自個兒去」奮力甩開那些奴才的手,我邁開步子就往山谷下方跑去。
「站住」一聲厲喝,我回頭一看,原來先前的黑衣男子還沒離開。
我嗤笑一聲,不太明白這男子到底想怎麼樣。我以為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怎麼就是執迷不悟,非要認我作妹妹不可呢「公子,還有什麼話說盡快說了吧,我此番前去就是一死罷了,也不打算欠公子什麼人情。」
「我……」黑衣人像是斟酌了良久才做出的決定,「我去救你的家人,你別下去」
「真的?」听到他的話,我很沒出息的變了臉色……
黑衣男子不再言語,轉身就施展輕功跳下山谷,只見他左右腳相互踢踏借力,兩臂如雄鷹展翅一般,片刻就已到達山谷底端。果然好身手原本還以為他就是個江湖賣藝的混混呢,想不到他還有些本事的。在我印象中,只要一提起江湖賣藝的,我就很先入為主地想到什麼胸口碎大石、口噴火、劈磚那些雜耍功夫,現在親眼看到黑衣男子施展輕功,那模樣就跟一只黑色毛發的獵獸沒什麼兩樣嘛。
總算是長舒一口氣啊,碧褳那丫頭的性命有著落了我激動地手舞足蹈,趕忙催促那群小太監繼續蹲起來細細觀察。他們還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他們大概是不明白,為什麼會憑空蹦出一個奇怪的黑衣人來解圍。
另一邊,那個**三姨娘羅氏的賊匪頭子早就完事了,勒緊了褲腰帶蹲坐在大石頭上看熱鬧,整個一副猥瑣不堪的樣子,看得我一陣作嘔。三姨娘也真夠可憐的,雪白白的嬌軀被泥土碎石刮得傷痕累累,身下一灘血跡,胳膊和大腿根處明顯紅腫一片,我隔著如此之遠都能看得清楚。
只是三姨娘緊閉著雙眼,動也不動彈了,感覺像個死人。我有些後怕,莫非剛才一個不留神的功夫,那賊匪頭子已然殺了她?
這樣子回了武家去,武承嗣那廝若是看著我沒事兒,而他的姨太太卻慘死,他肯定會責怪我自私自利的吧。
再看那被圍得水泄不通的人圈子,內圍橫七豎八躺著一些受傷的小嘍,看著應該是久戰之下武功稍廢材的,碧褳氣勢洶洶,表情很張狂,是我從未見過的狂野之態,而小嘍們竟也不怎麼敢上前相迎了,皆是肩搭著肩,凶神惡煞對著碧褳嚎叫。兵器踫撞之聲原來是來自小嘍們的菜刀互相撞擊,而碧褳站在圈子正中央,正在找尋下一個突破口。
說時遲那時快,碧褳連跑三步,眾人皆朝她的方向繼續實施圍攻政策,碧褳一個翻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正好跟迎上前的一個賊匪相撞,她一把奪過那人的菜刀,就勢狠狠割下了那人的頭顱
一時間鮮血四濺,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死者連悶哼的機會都沒有,便直挺挺躺了下去。
身後圍著的賊匪馬上前僕後繼,有兩個賊匪居然直接將菜刀扔出手去,就是朝著碧褳的後背
「小心啊碧褳」我情不自禁的大喊一聲,急的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