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小詩發現自己坐在阿木的采購專車的副駕駛座,向窗外望去,遠處的山腰里亮著燈火,寺觀屋脊牆影在西斜的月色下影影綽綽,隱隱還听見有警鳴聲在山里傳蕩。不過要去到囚牛仙,還得在岔路極多的盤山路上繞上幾個圈子。
「你醒了?」
小詩面色蒼白,勉強點了點頭,只覺得頭重腳輕,全身發冷,四腳無力,就連抬手都覺得困難,望著阿木強笑了一聲。
「你不要動,好好躺著。你雙手冰涼,可能是感冒了,先去我家吃感冒藥,然後我帶你下山去看病。」阿木也好不到哪里去,面色發青,流著清涕,時而以手背擦拭,笑道︰「呵呵,我可能被你傳染了。」
這時,前方不遠的轉角處奔出一輛紅色跑車,迎面駛來。許是神經錯亂,車手不走常規,突然變道,遙遙擋住阿木下山的去路。阿木按響喇叭示警,對方無動于衷,阿木只得左轉變道。怎料,對方發了瘋似的緊跟著變道,擋在前路。
左側是懸崖,右側靠山。
距離越拉越近,阿木不知道對方還有什麼花樣,只得剎車放緩車速,不停按著喇叭,警告對方適可而止。
或許車手是個視生命如兒戲的亡命之徒,一直保持高速上行,眼看著兩車就要相撞,阿木被逼無奈,只得加大馬力,逆向快速倒退,以避免悲劇發生。
但是車手卻突然剎車,把車停在了路中央。此路面較狹窄,僅容兩車並行通過。他把車停在路中央,是成心不讓阿木通過。
兩相對峙一陣,阿木驅車慢行接近,看到車手的面孔,訝然道︰「是你?!」
「阿木,好久不見。」
灼目的前置車燈中,看得那人凸頂、鷹眼、細眉、薄唇,面色陰冷,不苟言笑,雙手緊握方向盤,直勾勾地盯著阿木,引擎不息,隨時發難。
此時小詩頭暈腦脹,目光渙散,迷迷糊糊地暈過去了。阿木從後座取來坐墊,放在小詩與車門之間墊著,以防不測。而後驅車向右,貼山緩行。
「想不到吧,我還活著。」
阿木不搭理他,伸手探拭小詩額頭,暗道不妙,眉頭緊皺。
那人問︰「你車上有人?」
「朋友病得很厲害,我要送她去醫院,沒時間陪你玩命。」
那人沉默不語,暗自思忖。良久後,他發話,道︰「好,這次算你走運。」
光頭居然主動讓道。
兩車窗相對,那人目光射來,看到了小詩的臉。
「阿木,等辦完龍莊的事情,我會上山找你。」龍莊,古城千犀一個背景深厚的**組織。
「我不會跟你比。」
「哼,這個由不得你。」言畢,紅色跑車突然提速,很快就消失于夜色之中,猶如鬼魅。
阿木也不停留……
囚牛仙三岔口,阿木的采購專車遭遇警方攔截,七八個刑警持槍械迎戰,氣氛緊張,如箭拔弦上,一觸即發。
「下車!!」
警方如此嚴陣以待,雖然無罪,而且不知道所為何事,阿木也覺得心虛不安,不敢妄動,在車里大聲回答︰「我是蘇氏餐館的……伙計!」
「放屁!」
三名警員擔心阿木攜帶凶器,持佩槍小心翼翼走來,其中有一人說道︰「餐館里的伙計大半夜不去睡覺,開著車在山里閑逛?誰會相信你的鬼話?」
阿木哭笑不得︰「我不騙你們,我真的是蘇……」
「廢話少說!打開車門,把手舉到頭頂,慢慢走出來!老實點,別做無謂的抵抗!小心我開槍崩了你!」這個警員脾氣火爆,放言威脅阿木。
阿木依從警察的命令下了車,又道︰「我叫蘇林,別人都叫我阿木,這里的人都認得我,不信你們隨便找個人問問,寺觀里的和尚道士都行。」
「是她,是她!我們要找的那個學生就在這車里!」有一名警察看到了小詩,連忙拿出傳呼機通知各個單位。
小詩身染風寒,痛苦中,迷迷忽忽睡著了,根本就不知道阿木因為自己而陷入困境。兩名警察上前,輕易就制服了阿木,用手銬把阿木雙手銬住,在他身上模索,一無所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喂喂,別銬我呀!我真的是蘇……」
這警察不人道,揮手一拍阿木的頭,粗口罵道︰「我我……蘇你媽個頭,身份證都沒有,誰信你?有什麼話到警局再說,老實點!」
兩警察一左一右,把阿木強行推進裝囚犯的警車,把他關了起來。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阿木毫無心理準備,無緣無故被警察抓了,也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麼罪,有口難言,冤屈不伸,悲憤到了極點。念及小詩身體抱恙,阿木忙探出腦袋沖旁邊的警察大喊︰「喂,小詩病了,你們快送她去看醫生!!」
卻無人理會。
之後,陸陸續續有警車趕來聚集三岔口。未幾,三岔口停下一輛轎車,走出羅樹、林莊嫻還有羅杰一家三口。
小詩失去聯系,一夜未歸,羅家只能報案求助警察。小詩身世背景特殊,警局全員出動,排除了失足及自然原因後,將小詩失蹤一事提升至有預謀的綁架案。
過去的幾個小時里,公安警察已經在囚牛山上一寺一觀、挨家挨戶做過調查。小詩讓人印象深刻,他失蹤一事驚動了整個囚牛仙,蘇氏一館掛念著阿木和小詩,一夜不曾合眼。听到三岔口有動靜,在家里坐等消息的居民都跑了出來,其中也有寺觀里的和尚道士。蘇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睡,最終穿上了衣服,踏上拖鞋,下得樓來,也跟著去了。
沉睡中的小詩被羅杰從車內橫抱出來,舅舅舅媽見小詩安然無恙,一顆懸了大半夜的心終于可以安穩落下。
阿木見了,在囚車里大喊︰「喂,你們是小詩的家人吧!她感冒了,快帶她去治病呀!別忤在這山上!」
舅媽聞言,伸手撫模小詩的額頭,頓時大急。
羅樹握住小詩的手,道︰「孩子病得不輕!」
「那等什麼啊,我們馬上下山!」羅杰抱著小詩跑進自家車內。
阿木釋然,安心坐回車內。此時他全身冒冷汗,暈暈乎乎。
剛才打罵阿木的那個警員就站在窗口,敲響鐵囚,口若懸河,「你這渾蛋小子,現在怎麼這麼關心那個女孩?之前又為什麼要綁架她?現在良心發現,後悔了?我告訴你,晚了!你自己說說,都對這個女孩子做了什麼,害她昏迷不醒?」
阿木坐在囚車內笑了。
很快,囚牛仙諸人趕到三岔口,一探究竟。此時,在山里尋找琴小詩的警察接到收隊下山的命令,一一回到各自的警車里,大隊人馬相繼下山去了。
蘇媽媽看見自家采購食材的白色轎車停在路上,不顧公安攔阻,走上前去,急問︰「我兒子呢?車在這里,人呢?人到哪去了?阿木!小詩!阿木!」
「大姐,我們現在要下山,請您不要妨礙公務!」此時是個女警坐在車里,要把「髒車」帶回警局調查。
蘇父到了跟前,攔住車,問︰「那個失蹤的啞巴姑娘到底是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
「人呢?」
忙了一個晚上,女警也急著回家,有點不厭其煩,應道︰「剛被家里人接走了。」
蘇父再問︰「那我兒子呢?就是這車子的——我說,你坐我家車里干啥玩意?」
「這車是你的?」
「這還能有假?我花錢買的!我兒子天天開這車下山買菜!」
「等等。」女警整理了一下思緒,道︰「你的意思是,你兒子是綁匪?」
「我兒子是綁匪?!」蘇氏兩老面面相覷。
蘇父一拍腦袋,想通了關鍵,破口大罵︰「你兒子才是TMD綁匪!我兒子開車去找人,找了大半夜,一回來就被你們當賊給抓了。瞧瞧,這是什麼道理?你個當警察的,自己說說,這是個什麼理?」
街坊鄰居都為蘇父說話,眾人你一言我一語。
「警察同志,你們真得搞錯啦!」
燕兒話道︰「小詩是阿木的女朋友,怎麼會綁架小詩呢?」
「是啊,是你們弄錯了!」
「今天阿木和小詩一起去過我們天音寺送米糧。」慧圓和尚也站在蘇父這一邊。
也有年長的道姑說道︰「貧道是看著阿木這孩子長大的,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不法之事?」
「不錯,你們冤枉阿木了!」
女警這才幡然醒悟,推開車門,一面追著前面的警車,一面用傳呼機向上級報告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