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芹清高自負，賭氣不去參加這種淘汰式的排練，一到排練時間，不是跟著小詩去圖書館看書、在琴室听小詩彈鋼琴，就是拉著小詩去道場練武，死活不去藝術館的練功房。
課堂上，小詩遞去紙條。
「芹一定會是十六名舞者之一。」
鐘芹直截了當了地說︰「沒興趣。」
「是在擔心自己被淘汰出局麼？」
被「閨蜜」點破心事，鐘芹面紅耳赤，心緒久久不寧。如果此話是由他人說出口，鐘芹惱羞成怒，鐵定要拳腳相加。
「為什麼不試著改變呢？」其實鐘芹已經變了很多。
鐘芹默不作聲。
小詩微笑，「芹，我每天都會陪著你去排練，我很期待你在舞台上的樣子。」
散課後不久，羅杰出現在教室門口。
「走，我跟你們一起去食堂吃飯。」
小詩總是興高采烈，而鐘芹面色平靜，不慍不火，捉模不出喜怒。路上，鐘芹一言不發，面不帶笑地徑直向前走，誰都不答理。
羅杰不明原由，苦苦搜刮制造笑場的話題，反惹得鐘芹不耐其煩，加快了步伐，有意避開。
羅杰劍眉低垂，望著小詩跑去追趕鐘芹，心里隱隱作痛。
食堂，三人聚在一張餐桌上。不同往常的是，這一次羅杰是坐在小詩對面，默不作聲地吃飯，餐桌上的氣氛十分別扭。
小詩見羅杰心不在焉，伸長手拍一拍的胳膊，放下筷子使用手語︰「哥，你今天很奇怪。」
羅杰為之一愣，他不想被小詩看穿心事，強顏歡笑，「我哪里奇怪了？」
「你笑得太假！」
「有嗎？」。羅杰哈哈大笑，借以掩飾。
這時鐘芹結束午餐，放下筷子，沉聲道︰「小詩快點吃，我答應你了。」
小詩大喜。
羅杰卻驚愕不已，問︰「什麼？你答應小師妹什麼？」
鐘芹冷道︰「跟你無關！」
小詩連忙解釋，「芹答應去練功房跳舞排練。」
羅杰低頭淺笑一聲，「原來是這樣……」
小詩匆匆用完餐，丟下筷子，與鐘芹並肩離去。
兩人校內校外形影不離，全校皆知。雖然有人非議，暗中指點，但大部分師生早已習以為常。
在學校里，這兩人我行我素，並不計較他人的議論。
小詩和鐘芹同是不正常的人，二人同進同出就變得理所當然，況且他們並未妨礙了誰人。就是班導李寓看在眼里，也無甚說辭，她更願意看到鐘芹走出個人世界。
遠遠望著小詩表弟和追求多年的鐘芹雙雙消失在樓道拐角處，羅杰情緒極為低落，連連搖頭，苦笑不迭。
這世上，恐怕只有他羅杰一人視琴小詩為男生。
學校藝術館的練功房，美女如雲，擠在門窗看熱鬧的男生大有人在。在吳老師和幾名舞蹈教練的指導下，一百多名美女舞者翩翩起舞，有條不紊。
其中就數鐘芹動作僵硬，時常跟不上節奏，舞步不合群，亂了整體節拍，遭來周圍眾女取笑。
鐘芹性情急躁，一氣之下，跨出隊列不跳了。
吳老師跑過來攔住她，柔聲勸慰道︰「鐘芹別泄氣，你自小練武，從沒接觸過舞蹈，一開始不適應很正常，多排練幾次就好了。」
「為什麼非要選我？她們跳得比我好，長得比我好看，已經有一百多個，有她們不就行了，我不跳了！」
吳老師拉住鐘芹的胳膊，不讓她離開，語重心長地說︰「我選你，是因為你獨一無二。」
小詩走了過來，只望著鐘芹，臉上寫著堅持，眼神流露的是期待。
鐘芹遲疑片刻，「獨一無二？」
吳老師捧起鐘芹的雙手，微笑道︰「每一台戲劇每一場舞蹈都會有一個主角，你認定你就是這個舞蹈的主角。」
「我是主角？」鐘芹雲里霧里，看向小詩。
小詩笑了，右手食指指著鐘芹，左手食指豎起。
「你是唯一，無可取代。」
鐘芹迷迷忽忽，跟在吳老師身後歸入舞隊……
晚自習後，1路公交巴士後座。
「萱萱姐端午出嫁，她說缺少童男童女，叫我們去幫忙。」
小詩做捧月復大笑狀。
「你笑什麼？皮癢了是不是？」
小詩笑著解釋，「我們都有十六歲，不適合做童男童女，她應該是叫我們去做婚禮的伴郎或是伴娘。」
「有區別嗎？」。
鐘芹居然沒有一點婚慶方面的常識，讓小詩感到吃驚。
「別這樣看我，長這麼大，我從沒參加過別人的婚禮。」
小詩收斂笑意，書道︰「童男通常是跟在新郎身後撒花，童女托新娘婚袍的裙擺。不過，婚禮上也有女花童、男戒童的習俗。」
「好啦，別解釋了，真丟人！」
鐘芹仔細一回想，不無尷尬地說︰「萱萱確實說是伴郎伴娘，是我記錯了，這還不行麼？」
「嚴格來說，伴郎伴娘需要年滿十八，你差了一歲，我差了兩歲，也不合適。」
鐘芹傲然道︰「差一兩歲，有什麼要緊？」
小詩撓了一下心房處，詭笑著寫下︰「她讓我們做伴娘，還是伴郎？」
「當然是——」鐘芹不明就里，中途停滯，邪邪地打量小詩，壞笑道︰「當然是我來做伴郎，你做伴娘！」
小詩見鐘芹上當，搖了搖頭，「伴郎的意思是男方的陪伴代表，伴娘是女方的陪伴代表，伴郎可以是女生，伴娘也可以是男生。」
鐘芹額生細汗，虛心求教︰「伴郎伴娘都要做些什麼？」
小詩思索片刻，寫道︰「在大人的婚禮中，我一直充當著花童或是戒童。而且西方的婚禮和中式婚禮有很大的不同，具體該怎麼做，我們得去一趟花弄影，請教萱萱姐。總之，伴郎伴娘要一直守在新人身旁，保駕護航，活躍氣氛，直到婚禮結束。」
「婚禮是不是有很多規矩？」
「婚禮嫁娶，人生大事，不可馬虎大意，豈能等同兒戲？」
鐘芹滿臉哀傷，喟然道︰「我原以為只是隨她在婚禮上走一趟，就一口答應了。小詩，我現在不想去了，我可不想在萱萱姐的婚禮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出丑。還有半個月，到時我裝病不參加婚禮，你要幫我說話，好不好？」
小詩搖頭拒絕，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你剛剛叫我做伴娘到底是什麼意思？」
鐘芹心里發虛，揚起長眉，急忙回答道︰「我只是叫你做萱萱姐的伴娘，沒有別的意思，真的？我發誓！」
「是不是打算強迫我穿著你的衣服，扮成女生？」
鐘芹連連搖頭，吃吃笑道︰「怎麼會呢？」
小詩不肯輕易放過鐘芹，「我倒是想看看你穿著男生的衣服走在大街上的樣子。」
「你饒了我吧，我只是隨口說說，別當真！」
小詩雙手做貓爪狀撲向鐘芹，齜牙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