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東籬看的臉色發青,這還當著左佔的面兒呢,兩個人就掐起來了,簡直是把莫家的臉都丟盡了︰「你們兩個都給我消停一點兒!」
不得不說,雖然東籬年紀不大,但是發起火來還是很有幾分氣勢的,最起碼比起旁邊氣得臉色通紅卻平添了幾分姿色的莫悠然威嚴多了。
兩個女人還是忌諱主子的,雖然打得難解難分,東籬呵斥一聲之後卻是乖乖的分散開來,不過卻不服氣的對視著,好像要把對方吃了一樣。
鄭娘子臉上多了三條血痕,自己用手捂著,看那女人的眼光更是無比的惱怒,要不是她男人不爭氣招惹那麼多女人,她怎麼會這麼倒霉?
東籬喘了口氣,已經有機靈的下人跑去搬了三把椅子過來給他們,三個人坐下之後居然緊接著就有茶水點心送了上來。
得,成了喝茶吃點心欣賞鬧劇的了。
「說說吧!」東籬一手撫著細瓷的茶杯,瞥了一眼兩個女人,一指那個女人︰「你先說吧!鄭家的不要插嘴,等她說完了你再說,同樣不許她插嘴。」
鄭娘子嘴巴張了張,最終閉了上來,用手捂著臉一言不發的看著那個害得自己破了相的女人。
女人听到東家小姐先叫自己說話,抹了抹眼淚,上前磕了個頭︰「奴家是莫家的佃戶,我男人姓周。我家男人早些年積勞成疾,去得早,就留下我跟冉菊母女兩個相依為命。」
左佔和莫悠然都听得很仔細,東籬卻在看鄭娘子的神色變化,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不可小覷,周家的在說著她的不幸,這個鄭娘子居然是一臉的平靜,只是用手捂著臉。
「鄭旺兒是個的,加上鄭娘子這些年都沒有生養,就一抬小轎把我家冉菊抬進了門。」周家的說著開始抹眼淚,「打那開始,鄭家這個毒婦就惦記上了,隔三差五的叫人給我的冉菊找茬兒,寒冬臘月的叫她洗衣裳,手都凍成那個樣子。可憐我的閨女都不敢告訴鄭旺兒,就怕這個女人知道了之後變著法子的折騰她,有了身孕也不敢聲張,怕會保不住孩子。」
已經被人叫過來,此時就在一邊兒听著的鄭旺兒頓時一愣,冉菊有了身孕?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誰知道,這個女人手眼通天哪,居然就知道了,趁著小姐來莊子上,鼓動鄭旺兒說怕會驚了小姐這貴人,逼著把我家閨女送出莊子,也不送回娘家,隨便就安置在一個宅子里,身邊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我得到消息趕過去,卻連閨女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啊!」周氏說著趴在地上用拳頭狠狠地砸著地面,哭得撕心裂肺的,旁邊的媳婦子們已經有人忍不住的紅了眼圈兒。
鄭旺兒目眥欲裂的看著自家媳婦,這件事情真的是她做的?他人過中年還沒有個子嗣,好不容易小妾有了身孕卻這麼快就給人害死了,叫他怎麼受得了?
東籬微微沉吟,點點頭︰「我知道了,鄭家的,你對這些有什麼話要說嗎?」不跳字。
「小姐,奴家冤枉啊!」鄭娘子眼淚汪汪的磕了個頭︰「奴家承認,我家男人納了妾我心里不舒服,因此故意的整治過周冉菊,可是,奴家是個女人,男人另結新歡怎麼可能不妒忌?可是,天地良心啊,我可沒有大膽的害人的份兒上啊!小姐您一定為奴家主持公道啊!」
嗯,很誠實地承認了自己的嫉妒,又拒絕了害人的罪名,東籬模模下巴,有點意思了。
「你這個害人精!」周家的一听頓時又是火帽三丈,不管不顧地撲上去,結果被幾個媳婦給拉住了,嘴里又叫又罵的,倒是鄭娘子捂著臉無語淚流的樣子更叫人覺得同情。
左佔咳嗽了一聲︰「你口口聲聲說是她害了你女兒,須知任何事情都是要講究個證據的,你有證據證明她便是害你女兒的凶手嗎?」不跳字。
周家的頓時愣住,呆了一會兒,忽然膝行過來︰「不是她還能有誰?我家冉菊跟別人都無怨無仇的,就只有這個賤婦對她恨之入骨,除了她還會有誰?」
「這樣來說一切都是你憑空猜測的?」東籬皺起了眉頭,不悅的一拍椅子扶手︰「荒唐!就憑這一點點的猜測你就敢來這里鬧?都像你一樣,衙門里得出來多少冤假錯案?」
周家的瑟縮了一下,眼角瞄到鄭娘子微微彎起的嘴角,頓時怒火高漲,上去就撕她的頭發︰「你這個惡婦!我就知道你跟東家是串通好了的!我們周家雖然是窮人,可也不是好惹的!我要去衙門告你去!」
鄭娘子毫不猶豫的還擊︰「你這張嘴巴不要隨口污蔑人!無憑無據的就想把髒水潑我頭上!你閨女跟別人無冤無仇?笑話!也不知道是誰在那院兒里頭對著別的侍妾指桑罵槐暗加迫害的!你不要以為別人都是瞎子聾子,她落得這個下場那就是報應!」
鄭旺兒還不止一個小妾?東籬目光在周家的身上已經看不出原來模樣的衣裳上掃了一圈兒,不動聲色的垂下視線,雖然渾身都是土,還被撕破了好幾處,卻仍然可以看出質地來,應該是上好的紋綾。
一個農婦,怎麼可能穿得起這種料子?頭發上散落下來的釵環雖不多,可也是赤金打造的,這通身的氣派,哪個看得出來是個下人?倒像個地主婆的架勢了。
她不過就是鄭旺兒一個小妾的娘,就能穿成這個樣子,那些所謂的小妾生活標準又是個什麼樣子?若是每一個小妾家里都是這個樣子,鄭旺兒供得起這樣的花銷,該置下了多大的家業?
「你先安靜一會兒,听我問話。」目光輕輕的瞄了一下人群里面不知道該相信睡的鄭旺兒,東籬嘴角冷冷的撇了一下︰「你家閨女死之前可用過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周家的想了想︰「這個小婦人不知道,鄉下人哪里懂得那麼多?不過我家冉菊之前住在莊子里的時候,每日都是燕窩參湯的補養著,這一離開莊子就出了事,沒準兒是鄭家的私底下克扣了她的份例!」
參湯、燕窩?還是每日?
莫家兄妹兩個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鄭家的听著不對勁兒,想要阻攔時周家的已經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個干淨,末了還不忘懷疑她一把,暗指鄭家的克扣銀兩因此充好,害了她閨女。
「鄭管事,這事兒可就稀奇了。」莫悠然這會兒接過了處理權,掀開眼皮子冷眼望著人群里已經開始冒冷汗的鄭旺兒︰「一個小妾就天天人參燕窩的伺候著,看起來鄭家的日子比起我莫家還要奢侈富裕得多啊。」
鄭旺兒撲通跪在地上,一邊擦著冷汗一邊急速的轉動腦筋想主意,這會兒什麼愛妾什麼孩子全都被拋到腦後去了,更是對周家的懷恨不已,要不是她突然跑來鬧騰,自己怎麼會被突然發現端倪?
「鄭管事不要著急,慢慢想該怎麼說,我看不如就先問問別人好了,鄭管事家里的吃穿用度,總不會沒有一個人知道吧?不少字」莫悠然對這幾個奴才背地里做的齷齪事已經是怒不可遏了,叫人把鄭管事拉到邊上去跪著,不許叫人跑了,隨後似笑非笑的看著一眾沉默不語的下人︰「我倒是不知道,我們不在的日子里,你們這些人過的好日子啊,一個個很滋潤嘛,難怪說周圍的莊子里總是有人想要過來這里當差,原來油水夠豐厚啊!」
鄭家兩口子作威作福這麼久,積威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這些人之所以不敢出來指證他們,自然也是因為拿了好處的,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都不說話?」莫悠然怒極反笑,「好啊,真是好,這樣的人我們莫家可是養不起了,趕緊早早全部打發了,換一批老實忠厚的才是。」
人群里有膽子小的開始動搖,鄭家兩人這些年雖然是給了好處的,但是大頭還不是被他們給私吞了,自己也沒落到多少,這功夫給他們陪葬,可是犯不著,頓時就有人心思浮動,打算保住自己了。
鄭娘子面如死灰,沒想到啊,不過是處理了一個小妖精,這件事情居然鬧大了,都怪這個周家的!想著含恨怒視著周家女人,要不是她鬧騰,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
「東家,您可別听這周家的胡言亂語啊!」鄭娘子砰砰磕頭,一臉的血︰「這周家的是看她閨女沒了想要訛詐我們,看我們不上當就想著拉我們下水啊!東家,我們兩口子可都是本分人啊,要不然夫人也不會叫我們來這兒擔此重任了,您可要明察啊!」暗地里瞪了周家的一眼,臭婆娘要是再敢壞我們的事情,別說以後沒有財物可拿,小心你的小命!
真是好利的一張嘴!東籬氣的笑了出來︰「你這是打算拿夫人來壓我們了?人心隔肚皮,最是難測,當初在夫人跟前兒的時候你們可能是忠厚老實的,可是時間久了,在外面一家獨大的日子過得太順當了,難保就不會起異心。別的且不說,我且問你,咱們莫家的莊子上定下的租子是多少?」
鄭娘子扶著地面的手臂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暗暗想道難道說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居然也知道租子上面的貓膩兒︰「咱們莫家的租子都是夫人定下的,是五成。」
「五成?」東籬抄起桌上的茶水潑下去,還冒著熱氣的茶水燙的鄭娘子嗷的一聲,左佔才剛皺起眉頭,卻听東籬怒氣沖沖的拍著椅子扶手︰「你真當我是三歲小孩?可以任由你哄著尋開心?五成那是江南富庶地帶的水平,北方貧寒地界,一向是四成租,你欺我年幼無知不成?」
周圍的下人多是本地人,頓時驚的瞪大了眼楮,五成租子就已經算是少的了,原來東家居然定下的是四成?那鄭管事兩口子怎麼一直都是按著五成收取租子的?他們哪家不是種著地的,一想自家這些年來不知道被這兩口子盤剝了多少去,無一不是咬牙切實惡狠狠的盯著他們,恨不得一口一口咬死了他們方解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