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帶著水墨收拾了一會兒鮮花,丹朱回來了,手里抱著一個不大的藍布包袱,看起來有點鬼鬼祟祟的樣子。
水墨看的噗嗤一聲笑出來,「丹朱姐姐怎麼一副做賊的樣子?叫人看見了說不定以為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呢!」
丹朱狠狠的白了水墨一眼,苦著一張臉揪著懷里的包袱︰「小姐,你真的打算這麼做啊?要是叫老爺夫人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唄,還能怎麼著?」東籬翻個白眼,興沖沖的把包袱拿過來打開,露出里面的衣裳來︰「你來的時候沒叫人看見吧?不少字」
「沒有,奴婢小心著呢。」丹朱愁眉苦臉地看著自家小姐已經把里面的衣裳拿出來對著身上比劃著,深深的垂下頭去,她勸服不了小姐,她是罪人。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換衣服?」東籬把包袱里面另外的兩件衣裳丟給兩個丫鬟︰「動作快點兒,趁著哥哥不在的機會,咱們出去看看去。」
不管丹朱是多麼的不情願,片刻之後,莫府的後門處走出來一位風度翩翩的小公子,身邊帶著兩個眉清目秀的小廝,對著看門的婆子點點頭,那婆子諂媚的笑著,把門給關上了。
「水墨,鄒婆子真的可靠嗎?」不跳字。會不會轉臉就把她們的消息告訴給主人知道?
「小姐放心,鄒婆子是奴婢同鄉,一向是個聰明人。」水墨滿臉自豪的保證道,「有機會能巴上大小姐,她心里樂著呢,何況還有銀子拿,要是叫別人知道這事兒,小姐埋怨她不說,老爺夫人估計對這個私縱小姐出府,又背地里通風報信的刁奴也不稀罕了,吃苦的還是她,她心里明白著呢!」
那就好,東籬微微放下心來,拿出懷表看了一眼,時間還早,還可以到街上去逛一圈,頓時意氣風發起來︰「走吧,本公子今兒做東,請你們兩個喝茶看戲去。」
水墨歡呼雀躍的跟上去,丹朱耷拉著一張臉無可奈何的跟著。
想要打探消息,茶樓是必去之所,中國人喜歡在飯桌上解決問題,喜歡在喝茶時談論事情,這已經成了習慣了,所以要想了解一下本地風俗民情新鮮事跡,奔著茶樓去準沒錯。
東籬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裝飾清雅的茶樓,眯了眯眼楮,率先走了進去。
小二眼尖,一眼就看出來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公子絕對是來歷不凡,不說身上團花織錦長袍有多精致氣派,看那小公子,唇紅齒白俊眼修眉,簡直就跟畫里面走下來的一樣,立即掛著一臉的笑迎上去︰「哎,公子里邊請!樓上有雅間,您樓上請 !」
吆喝起來聲音轉著幾個調子,帶著奇特的韻味,東籬贊賞的看了這小二一眼︰「雅間就不必了,樓上還有沒有靠窗的地方?」
「有有有,這會兒人還不是特別多,您算是來著了!」小二殷勤的把人領上樓去,尋了一張靠窗的桌子擦干淨了︰「您請坐!要什麼茶?」
「你們這兒有什麼好茶嗎?」不跳字。到了茶館自然是要品茶的,東籬對茶沒有多大認識,不過原主兒潛意識里對于此道還是頗為精通的,總不至于出洋相︰「不如介紹一下啊!」
「公子一看就是第一次來!」小二眉開眼笑︰「咱們這兒的茶那可都是經過清河五湖四海運過來的,保證都是頂級好茶,尤其是凍頂烏龍,那是咱們的一絕啊!」
「既然你說的這麼好,那就來一壺凍頂烏龍好了。」東籬從善如流的點了茶水︰「另外果脯蜜餞、干果什麼的也來上一些。」
「好 ,凍頂烏龍一壺!馬上就來!」小二高聲吆喝了一句,麻利的往樓下去了。
東籬這才有時間去看這茶樓的裝飾,茶本來就是優雅閑適的代名詞,茶樓自然不能裝點得過于富麗堂皇,會被人嘲笑失了茶之本意,這茶樓還算不錯,牆上懸掛著字畫,雖不是什麼名跡,看起來倒也雅致。
她一上來,就被人注意到了,這麼一個儀容不凡的少年郎,自然是極引人注目的,那黑衣中年人微微點頭,小小年紀就透著一股靈氣,將來或許不會是無名之輩。
東籬可不認為電視劇上演的是真的,女人隨便換身男裝別人就認不出來了,她有前世的繪畫底蘊,在自己和兩個丫鬟臉上略作休整,通過一些明暗色調線條改變了一下容貌,百合看到之後只是覺得有點眼熟,卻絕對想不到自家大小姐身上去。
不過,看到百合居然坐在茶樓上,東籬還是吃了一驚的,前幾日還變著花樣兒的打听左佔的消息,今兒怎麼就跑出來喝茶來了?還有,不是她小看百合,這個只懂得穿衣打扮的丫鬟,可是對茶道一竅不通的。她跑來這里,耐人尋味啊!
小二已經送了茶水上來,干果什麼的也上來了,東籬借著倒茶的動作眼光微微一掃,樓上的人不是很多,大多數都是穿著寬袍大袖的學子士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不遠處那桌,一個氣勢非凡,即便是穿著低調毫無花俏的黑色衣袍也無法掩飾仿佛與生俱來氣魄的中年人,一個青色長袍,面貌俊美眼神魅惑的青年,仿佛一舉一動都是醉人的風景。
那個青年東籬垂下眼簾,身邊水墨低著頭幾乎縮成一團,微微的發抖,居然是南宮蕭?他不是已經離開清河鎮了?怎麼會出現在這個茶樓上?還是說,其實他是耍了個回馬槍?
南宮蕭早在東籬出現就已經注意到她了,勾人魂魄的眼神兒輕飄飄的飛過來,饒有興致的看了一會兒︰「這位小兄弟,如果不嫌棄的話不如我們一同聊聊啊?」
東籬手一抖,本來穩穩的茶壺頓時灑落了幾滴水出來,趕緊把茶壺放回去,端起一張客氣的笑臉︰「不敢當,兄台身側已無空位,某不便打擾。」
誰有毛病才會跟你坐一桌,萬一被發現了身份可就不妙了,大大的不妙。
誰知南宮蕭很是灑月兌的一笑︰「這有何妨?」轉過臉去對著黑衣中年人道︰「父親,靠窗邊的風景更好,又有這麼優秀的小兄弟作陪,不如我們移到那桌去?」
嗯嗯嗯?東籬頓時瞪大眼楮,不是吧?不少字他可是堂堂的世子,怎麼可以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如此屈尊降貴?還有,他管那個人叫什麼?爹?難道就是傳說之中的鎮北侯?
東籬大腦當機了,那邊南宮父子卻已經歡歡喜喜的換了桌子,等東籬回過神來,這兩個人已經在身邊落座了。
身邊的水墨已經抖的不成樣子了,她似乎極度懼怕南宮蕭,也不知道這外表掉顛倒眾生的男人究竟做過什麼事情把這丫頭嚇成這個樣子,為避免被發現這個丫頭的異樣︰「你們兩個不必在這兒伺候了,我交代你們的事情不要耽擱了,趕緊去做吧!」
丹朱也早就發現了水墨的不妥之處,暗地里用手拽著她的衣袖,聞言立即躬身應是,拉著已經有些踉蹌的水墨默默退開,擔憂的看了小姐一眼,東籬隱晦的點點頭,這才拉著水墨告辭出去了。
百合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跑去了另外一張桌子上,離自己越發的遠了,幽怨的看著那魅惑人心的美男子,咬了咬嘴唇,到底是不好大庭廣眾之下去接近一個男人,只得不停地用眼神訴說自己的幽怨。
南宮蕭是誰?有名的歡場浪子,身邊圍繞的美人哪一個不是千嬌百媚的,怎麼會把一個青澀的小丫頭放在心上,他現在感興趣的是這個看起來嬌美可人的小公子︰「小兄弟貴姓啊?」
「不敢當兄台垂問,在下姓君,君似風。」東籬隨口胡謅了一個名字,掛著靦腆的笑意對著同桌兩名氣場強大的人物作揖︰「因是家中幼子,父母溺愛,甚少出門,若有什麼怠慢之處還請二位見諒則個。」
「客氣了不是?」南宮蕭哈哈笑著拍了拍東籬的肩膀,皺皺眉︰「小兄弟怎麼如此瘦弱?這可不行,男人就要身強體壯,這樣一副小身板,莫不是不正經用飯?」
你管那麼寬干什麼?東籬忍不住想要翻白眼,我願意挑食你管得著嗎?再說了,吃多了她還得減肥︰「唉,小弟天生體弱,這卻是無法改變的,打記事起就沒有間斷過藥湯,至如今,怕是吃過的藥比用過的飯還要多了。」
這樣一個風華高潔的小公子,居然是個病秧子,樓上諸人無不露出同情神色,東籬垂下眼睫毛,長長的睫毛掩住了一雙靈動的眼楮,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
「唉,倒是為兄的不是了,君賢弟莫要氣餒,為兄認識不少名醫,總能把你治好就是。」南宮蕭似乎對她很有好感,聞言連聲安慰一番。
鎮北侯目光深不可測的看著面前這個仿佛弱不勝衣的孩子,一直都沒有開口,任由自家兒子在那兒喋喋不休,手指撫著細瓷的茶杯,似乎在思考什麼。
「罷了,人各有命,我是早就看開了的。」東籬露出一張強顏歡笑的臉來,給兩個人倒了茶︰「光顧著說了,倒是忘了給兩位倒茶,罪過罪過!」
「本是我等打攪了,有什麼罪過可言?」南宮蕭哈哈一笑︰「我姓南,你就稱呼我一聲南大哥好了,這位是家父。」
「原來是南伯父,南大哥!」東籬仿佛害羞一般的舉起手中的茶碗︰「小弟以茶代酒,敬兩位一杯!算是恭賀我們今日相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