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背刀每一次揮灑出去都會收割回一條人命,南宮蕭戰場上出身,功夫可能不如左佔厲害,但是論起打群架,左佔卻不是他的對手。
從容不迫的收割著這些古怪的東西,南宮蕭此刻好像又回到了戰火紛飛的戰場,周圍是敵軍的士卒,拼命地想要打敗他,把旗幟插上自己身後的領土。
不退、不退!絕對不退!他是戰場上的無敵殺神,絕對不允許一個漏網之魚從自己身邊溜掉!
已經趕到現場的官兵們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個面目俊美的公子哥兒好像輕松寫意一般的隨手收割著人命,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配上濺到面上的鮮血,好像地獄里面爬出來的修羅,分外的令人恐懼。
他們只是看著,就覺得心神發涼,真是不明白那些還敢于往上沖的古怪人物究竟神經是什麼做成的,他們都不懂得什麼是怕嗎?
漸漸地,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腳下是堆積起來的尸首,夏日里單薄的靴子已經可以感覺到腳底下的黏膩感覺,那是流出來的血,匯集成涓涓細流在他腳邊流淌。
「世、世子爺!」看傻了的官兵哆嗦著聲音企圖喚醒那個一手握刀面無表情站著的男人,他的眼神很恐怖,看起來似乎很平靜,可是平靜下面隱藏著的巨大的殘酷陰冷,卻叫每一個人都感覺脊背發涼。
刺客們已經完全倒下了,他還是握著刀站著,官兵們毫不懷疑,若是他們敢靠近,那把沾染了鮮血的厚背刀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劈下來。
南宮世子,他已經入魔了。
眼看著這個男人站在那里,他們這麼多人,在這樣炎熱的夏天里面,居然都不敢上前招呼一聲。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在幽深的小巷里,官兵們的對面,慢慢地走出一位模樣俏麗,年紀尚且不大的女子,發髻有些散亂,但是一身衣飾華貴,一看就不是等閑人家。
「南宮蕭。」東籬慢慢地走近過來,輕聲的呼喚那站在原地毫無動靜的男人。
「別過去!」有人出聲阻止,世子爺此刻根本就沒有什麼理智,過去只會平白丟了性命,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女,誰也不忍心看到。
南宮蕭的眼楮微微的轉動了一下,眼神中有了一絲迷惘。
是誰在呼喚他?听起來好熟悉,好像有片羽毛在心髒處輕輕的騷動,激起小小的漣漪。
「南宮蕭。」東籬走到了他的身邊,南宮蕭握刀的手緊了一下,厚背刀微微提起,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所有人都憋住一口氣在喉嚨里,一動不敢動的看著,膽小的人已經閉上了眼楮,多好的一個姑娘,就要這麼喪生在刀下了。
東籬緊緊地盯著南宮蕭的眼神,手里也是捏了一把汗,她在賭,賭南宮蕭不會對她動手,賭這個身經百戰的男人不會那麼輕易的就沒有了理智。
南宮蕭的眼楮里面迷惘更加濃重,已經可以看出來小小的疑惑。
好熟悉,那是誰?心里的感覺好奇怪,為什麼對眼前這個人總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是對手嗎?下意識的握緊了刀,緊接著又開始猶豫,不對,不像是對手,她是誰?
「南宮蕭,我是東籬。」東籬見他的反應之後好像收到了鼓舞一樣,試探著又前進了小小的一步︰「我是你的妻子,你不認識了嗎?」。
原來是世子夫人!官兵們恍然大悟,對了,接到的消息是說世子爺夫婦兩個被人在街上狙殺,之前還在看到世子爺,原來世子夫人是被護著躲開了。
東籬,東籬?南宮蕭心里漸漸的浮現出一個女孩子巧笑倩兮的影子,妻子嗎?是自己的妻子?
手上的刀忽然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的臉上漸漸泛起輕松的笑容,喃喃道︰「東籬」
「對,我是東籬!」東籬見他反應過來了,頓時欣喜不已的撲上去,第一次主動的抱住他︰「我是東籬,你終于記起來了!」
南宮蕭眼楮里面漸漸清明起來,抱緊了懷里柔軟的身軀,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輕松的感慨︰「幸好你沒事,也幸好,我沒有傷害到你。」
幸好我認出了你,幸好我沒有做出讓自己後悔終生的事情。
官兵們面面相覷,人家夫妻劫後余生,親熱一會兒也是應當的,他們似乎,好像,不應該在此時打擾吧?
于是,很懂得看眼色的官兵們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把這個狼藉的小巷留給了小夫妻兩個。
于是,從今天以後,鎮北侯世子夫妻情深的傳言就流傳了出去,人們紛紛感慨情比金堅雲雲,倒是叫最後得知的東籬哭笑不得,南宮蕭得意洋洋。
官兵們留下一部分人處理現場,另有人護送了兩位貴人回府,早就得到消息的候府中人已經等著了,一看到南宮蕭渾身的血,膽小些的女性甚至有人暈了過去。
「多謝幾位大人了,一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大管家叫人拿了銀子送給幾位護送世子爺和夫人回府的官兵,客客氣氣的把人送走,鎮北侯府的大門立即就關了起來。
老太太一得到消息之後就嚇得幾乎犯病,幸虧郭嬤嬤又是勸慰又是撫胸捶背,才算是堅持住,這會兒見到南宮蕭一身狼狽的樣子,頓時眼淚就掉了下來︰「我苦命的孫兒啊,這是礙著誰了,天子腳下的就敢這麼放肆呦!」
黃氏也在抹眼淚,卻沒有搶過老太太去,只在一邊用一雙紅腫的眼楮看著。
「祖母別擔心,孫兒也不是那好欺負的。」南宮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皺皺眉︰「這不是我的血,孫兒可不是誰都能欺負到的。」
鎮北侯身為一家之主,一直都在一邊沒有說話,任由一群女眷哭哭啼啼,這個時候出聲道︰「先帶著世子爺和夫人去洗個澡,換身衣裳。」這一身血淋淋的,看著就覺得心里堵得慌。
鎮北侯心里也在估模著今日這事兒,南宮蕭手里握著軍權,一般人不敢得罪他,況且這小子很得太後和皇上歡心,也不會有人敢冒險去行刺他,關鍵是,行刺他能得到什麼好處。
除非,是為了這個世子之位,為了這鎮北侯府的繼承權。
不能怪他多心,他這邊才剛跟老太太說定了要分家的事兒,那邊南宮蕭就遇刺了,哪有那麼巧的事兒?
而且據說還有弓箭手出現,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養得起的。
崔氏,會是她嗎?鎮北侯打心里不願意相信,那個女人一直以來身體都不大好,嬌嬌弱弱的,而且是個柔弱的性子,她怎麼可能做得出來這麼狠辣的事情?
可若不是她,又會是誰呢?
老太太擦干淨了眼淚,狠狠的瞪了一眼鎮北侯,氣呼呼的扶著丫鬟的手回了自己的屋子︰「一會兒世子和夫人換了衣裳,就叫到我這里來,也不止他們了,剩下的幾房少爺小姐還有姨娘們也一起叫來,就說我有事情要宣布。」
鎮北侯心里明白是什麼事情,也沒說話,本來是打算過個幾日再來宣布的,看樣子是南宮蕭的遇刺刺激到老太太的神經了,也是,這事兒還是越快解決越好,以免日後再出什麼亂子。
只是一想到這麼一大家人很快就要分出去,不再像以前一樣熱鬧了,心里就覺得有些不舒服。
黃氏看著老太太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的出了會兒神︰「顧嬤嬤,你覺得老太太這般大動干戈的,是想做什麼?」
「太太,顧嬤嬤回家去打理家務去了。」身邊跟著的卻不是萬年跟班顧嬤嬤,而是一個眉清目秀的丫鬟,恭敬地伏低了身子回答黃氏的話,動作間露出耳後的一小片肌膚,白皙細膩。
黃氏面色幾般變幻,這才想起來顧嬤嬤家里的刁貴暗地里做出昧下南宮敏嫁妝的事情,被自己給狠狠教訓了一頓,打的皮開肉綻的,顧嬤嬤知情不報也沒落個好臉,已經回家照顧男人兼反省自身去了。
嘆了口氣,自己身邊就這麼一個得力的,偏偏還豬油蒙了心的做出這等事情來,還不小心叫人給發現了,叫自己即便是想要包庇也沒有辦法。
「走吧!」黃氏心里不是滋味兒,一甩帕子扭頭就走了,那丫鬟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
「去個人到松風院看看,崔姨娘要是在的話就告訴她一聲,到老太太這里來,叫上大少爺一起。」鎮北侯想了想,忍下心里的不情願︰「要是她不在,或者正在跟底下人交代事情的話,你就打探一下她今天都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直接來回了我。」
鎮北侯身後的隨身小廝答應一聲,非常明白的去了,崔姨娘要是真的做了什麼小動作,恐怕侯爺這回也不會保著她了。
老太太坐在了首位上,面色疲憊的靠在那里,郭嬤嬤揮揮手叫丫鬟們退出去,自己過去給她捏著肩膀︰「您都看明白了的事兒了,怎麼到頭來還是這麼放不開?」
「唉,老了,不中用嘍!」老太太感嘆一聲,搖搖頭︰「到底都是侯爺的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心里舍不得也是難免,更何況其中還牽扯到那個女人」說著神色陡然變得冷漠起來,念叨了幾遍崔瀲灩的名字,眉宇間的皺紋成了深深的溝壑︰「崔家究竟想干什麼?當年說是崔瀲灩救了侯爺,這才出來後面兩個人的那莊丑事,崔氏也才會這麼多年來一直佔據著侯爺心頭好。但我卻是不信的,崔家的人從上到下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主兒,會無緣無故的冒著風險救了身受重傷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