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嬤嬤被那麼多人,尤其是那麼多主子看著,一張臉上頓時青白交錯,雙腿忍不住的哆嗦起來。
要是有後悔藥的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吞下去的,怎麼就豬油蒙了心了,非要貪圖世子夫人的好東西,這東西是那麼好拿的嗎?這下可好,眾目睽睽的被人發現了。
「顧嬤嬤。」鎮北侯臉色猶如鍋底的看著她,順便失望地看了黃氏一眼,顧嬤嬤是黃氏的陪房,要是沒有黃氏默許縱容她一個奴婢哪里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東西是哪來的?其他的東西又去了哪里?」
顧嬤嬤驚慌失措的左顧右盼,黃氏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她,那眼神似乎恨不得把她撕碎了生吃了,崔氏一臉平靜的站著,偶爾投過來一個憐憫的眼神。
顧嬤嬤心里頓時就有一股不平之氣彌漫開來,自己做這些事情都是按著太太的吩咐做的,不過就是從中昧下了那麼九牛一毛的東西罷了,太太就這麼一副想要吃人的神態,既想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出了事情只會沖著自己發火,就連崔姨娘都會同情可憐她,自己的太太卻是那樣一副表情
「侯爺,奴婢冤枉啊」顧嬤嬤心里一陣思量,馬上跪倒在地涕淚縱橫的喊起了冤︰「奴婢不過就是一個下人,怎麼可能拿得到世子夫人的東西,那屋子可是鎖著呢,還有那麼多下人守著,您就是給奴婢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靠近啊」
「你一個人當然是不敢」鎮北侯一腳踢翻了她,怒不可遏的指著顧嬤嬤道︰「你這老刁奴,本侯早就知道你一貫劣跡斑斑,欺負其他下人中飽私囊,不過是看在太太的面子上不與你一介奴才計較,你倒是膽子夠大,現在都敢朝著主子伸手了我今日若是不處置了你,府中還有什麼規矩可言?」
黃氏雖然心里氣恨,到底顧嬤嬤是陪了她多少年的人了,心里卻是舍不得的︰「侯爺,顧嬤嬤說的也有道理,五湖四海那里可是守衛森嚴的,她一個奴婢怎麼可能進得去?」
那還不是因為有你,鎮北侯厭惡的瞥了黃氏一眼,那一眼中的失望、厭煩和不耐,叫黃氏還想繼續往下說的話頓時全都噎在了嗓子里頭,胸口一陣發悶。
他居然用那種眼神看自己,像是在看什麼惡心的物件兒似的,黃氏一時只覺得心里一陣麻木,夫妻幾十年,居然會換來這樣的下場。
崔氏嘴角微微一翹,卻沒有插話,這個時候侯爺正在火頭上,貿然插嘴的話只會被他給遷怒了。
「侯爺」鎮北侯還想繼續說什麼,卻被外面的侍衛給打斷了︰「東西找到了」
鎮北侯動作一頓,轉身就往外走︰「在什麼地方發現的?當時有什麼人在場?」
「回侯爺話,一大部分是在崔如夫人的小庫房里面找到的,還有一部分是在二小姐那里。」侍衛的話叫里面等著看熱鬧的崔氏大驚失色,狠狠的瞪了一眼黃氏,這個女人,居然打著一箭雙雕的主意,還想著把自己一道拉下來。
「還有那些首飾、玉器古玩,也在如夫人的梳妝匣子里、博古架上找到了。」侍衛板著臉一板一眼的把話說完,屋里面的氣氛已經完全變得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崔氏身上。
「侯爺,婢妾冤枉啊」崔氏淚眼朦朧地看著鎮北侯,她要哭那是從來不用準備什麼道具的,不像東籬還得準備一塊浸了姜汁的帕子,人家完全是本色出演︰「婢妾今日一整天都在跟蘇氏討論繡花樣子的事兒,都沒有回過自己的院子,那些東西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婢妾委實不知啊」
蘭香跪地磕頭道︰「侯爺,奴婢可以作證,姨娘出門的時候屋里是絕對沒有那些東西的,侯爺明察姨娘是冤枉的」
黃氏看著崔氏梨花帶雨的樣子就覺得心口疼,這個女人不但搶了她的男人,還害的她以後都不能生育,那個被她看做天的男人呢?明明心里明白這些腌事情全都跟姓崔的賤人有關系,卻還是一心一意的護著她,既然這樣,她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說話要講究證據。」黃氏收起了臉上的戚色,面上是前所未有的堅毅︰「你說不是你們做的那就不是你們做的了?捉賊捉贓,如今贓物已經從你們那里搜出來了,拿不出證據來,那就是你們做的。」
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看了黃氏一眼,微微搖搖頭,失望地看了一眼鎮北侯,閉上眼楮不說話,繼續捻著念珠。
「你住口」鎮北侯煩躁的呵斥道︰「你怎麼不說顧嬤嬤身上的東西?那難道就不是贓物了?她是你的人,豈不是說你也一樣有嫌疑?」
「妾身自然是有嫌疑的。」黃氏緊接著說出來的話卻叫往日里熟悉她的人全都感到吃驚︰「顧嬤嬤是妾身的陪房,她做出什麼事來自然是要妾身來擔著,所以妾身身上自然是有嫌疑的,侯爺要怎麼審都沒有問題,但是」她的目光猶如刀子一樣的掃向還在委屈啜泣的崔氏︰「侯爺一向不是自詡公正廉明嗎?還希望侯爺繼續公正下去,一視同仁的好。」
鎮北侯意外地看著自己的發妻,好像第一次認識她一樣︰「你這是在拿話威脅我?」
「侯爺多心了,妾身可沒有那個膽子。」黃氏被鎮北侯那種厭惡的目光一下子從夢中敲醒了,這個男人,是那麼的厭惡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像對待崔氏一樣的對待自己,自己究竟還在期待什麼呢?現在,她有的就是兒子了,為了兒子,她也絕對不能叫那個女人再興風作浪︰「就算是為了險些喪命的蕭兒,為了妾身一直無緣的孩兒,侯爺也應該繼續公正下去。」
當初黃氏難產傷身,南宮蕭那般孱弱,甚至都有大夫斷言活不下去了,幕後黑手是誰雖然沒有證據,但是誰也明白幾分,黃氏提到這件事情,卻是真真切切的叫鎮北侯心里感到了愧疚,自己卻是在這件事情上負疚良多。
崔氏微微眯了下眼楮,暗中指甲緊緊地扣住了掌心,陳年黃歷了還拿出來博取同情,賤人向前幾步跪下來對著黃氏磕頭︰「太太,當初的事情真的不是婢妾做的,婢妾那個時候才生產不就,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本事,那麼大的膽子去謀害太太呢?太太明鑒啊」白皙的額頭上片刻功夫就磕出了青紫色來,配上滿面淚痕,頓時就叫鎮北侯心里憐惜起來。
「我也沒說你你做的,你這麼著急干什麼?」黃氏的腦子可能是因為這次打擊,居然變得清楚了起來︰「我就是說一個事實罷了,這麼多年來,你和你的兒子養尊處優,平平安安的,還有一個女兒隨後出生,我呢?我只有這麼一個好不容易救活回來的兒子,還因為在家里面地位尷尬,小小年紀就上了戰場,這些年來生死之間走過多少遭了?回來之後還有那些陰謀暗殺緊跟著,你向我訴委屈?我跟誰說起?」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把手邊的茶杯用力地往桌上一拍,茶杯頓時翻到過來,茶水流的到處都是,茶杯蓋兒掉到地上跌的粉碎,聲音把屋子里所有人的氣息都給壓了下去。
崔氏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跪行幾步去拉住鎮北侯的衣裳︰「侯爺,婢妾真的是冤枉的,侯爺」
鎮北侯為難地看著她,當時的事情雖然他也懷疑是崔氏動的手腳,可是心里又著實不相信溫柔柔弱的崔氏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後來南宮蕭被救回來,一直養在宮里面,他也就放了心,覺得兒子既然沒什麼事兒,這事兒也就可以不追究了,卻沒想到黃氏今日當著眾人的面兒給揭了出來,他若是繼續袒護崔氏,也沒有什麼道理可講了。
「世子夫人過來了」正在為難之際,今日這嫁妝事件的主角終于姍姍來遲,身後水墨舉著一把碧綠色的油紙傘,護著東籬一路慢慢的走進來。
仿佛沒有看到屋里古怪的情形,東籬神色平靜的給老太太、鎮北侯還有黃氏一一見了禮。
「下著大雨呢,你怎麼就跑來了?」老太太笑了起來,叫過東籬拉著她的手︰「有什麼事兒打發個下人過來就是了。」
「孫媳婦又沒什麼事兒做。」東籬羞澀的一笑︰「那會兒有人過去找,說是要孫媳婦全部嫁妝的單子,我想著明面上的東西五湖四海那張單子上都記清楚了,這張記錄著私底下東西的卻在我手里呢,正好我也想老祖宗了,就過來看看。」
黃氏在一旁冷笑一聲︰「你來得可倒是時候,趕緊把單子給崔姨娘看看,看她院兒里的東西能不能對得上。」
崔氏又是一陣哭訴喊冤,甚至想要過來給東籬磕頭,唬的她趕緊避開了,崔氏雖說只是個姨娘,可到底也算是個長輩,她怎麼敢受長輩的禮?
「夫人,婢妾實在是冤枉啊」崔氏見到東籬進來,心下暗喜,來得正是時候︰「不管是當初謀害太太,還是這回的嫁妝,婢妾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要不是有翹翹和卷卷兩個小家伙目睹了顧嬤嬤跟崔氏的交易,她恐怕也會被這個演技精湛的女人給糊弄過去,東籬暗自感嘆了一下人才,退後兩步退到南宮蕭身邊去︰「我的嫁妝不算什麼,既然找到了,再追究也沒個意思,傳出去叫人笑話,姨娘可別這麼樣,我可是小輩兒,這豈不是折殺我了?」說著看了一眼臉色難看的鎮北侯,暗中鄙視了一番這個寵妾滅妻識人不明的公公︰「姨娘若是問心無愧,就發個誓好了,想來舉頭三尺有神明,是不會叫姨娘委屈了去的,母親也不會斤斤計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