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府因為在辦喪事,府上幾乎入眼可見的處處都是白色,來往的下人們也不敢露出什麼嬉笑神色,偶然踫面也都是用眼神傳遞一下小道消息。
國師的駕臨顯然叫所有人都被震撼了,楚良辰與眾人想象相差甚遠的年紀相貌也無一不叫下人們感到好奇,雖然主人下了嚴令不許任何人隨意搬弄口舌,但是也無法阻止人民群眾無處不在的八卦好奇心理。
東籬穿了一身素面的葛紗裙子,發髻上也只簡單的帶了幾只銀簪子,腳步匆匆的奔向臥房,一進門就轉身把房門給關上了,喘了口氣,疾步走進里間,把躺在床上撞死的南宮蕭給拉了起來︰「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為什麼封我做公主?」
她什麼人也沒有招惹啊,最近已經有夠低調了,為什麼麻煩還是會自動上門?公主?天可憐見,她可是一點都不想跟皇家扯上關系
「你別多想。」南宮蕭本來一肚子的火氣在看到小妻子焦急的神色之後忽然就消散了不少,他氣什麼?該氣的是那些個下手晚了的人吧?畢竟媳婦已經是他的了,若是連他自己都亂了方寸的話,還有誰來護著他的迷糊小媳婦?放輕了語氣低聲安慰道︰「皇上不是才指了一個側室給我嗎?可能是覺得心里過意不去,給你一點補償吧?太後她老人家可是最疼我的,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是這樣嗎?不知道為什麼,南宮蕭越是輕描淡寫的表示沒事兒,她就越覺得這其中有問題。想想看,堂堂的一國之君,會因為給臣子塞了個女人就覺得心里過意不去,拿個公主出來補償嗎?除非他腦子被驢踢了再說,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三妻四妾是正常,若是南宮蕭只有自己一個那才不對勁兒吧?
「你不要瞞著我。」東籬眼神堅定的看著那個試圖給她輕松感的男人︰「我不是那些只能依附別人生存的弱女子,如果事情跟我有關,就請你直接告訴我,我不想被蒙在鼓里。」
南宮蕭看著她的眼楮,看著里面的倔強和隱隱的脆弱,心里一陣柔軟︰「好吧,既然是你的要求。」
東籬咬了咬嘴唇,眼神堅定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他早就知道,他的妻子不是那些柔弱無助的小女子,她有足夠強大的意志和信心,還有一肚子的鬼主意,她最想做的其實是跟他一起並肩而立,共同面對這時間風雨的吧?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讓她失望呢?
「東籬,你知不知道小的時候智凡大師給你的批示?」南宮蕭想了想,決定從她的命格說起。
智凡大師?東籬下意識的低頭去看胸前掛著的玉鎖片,徐氏說過,這東西就是智凡大師所贈的︰「我不記得了。」
「你出生沒多久,名滿天下的智凡大師就忽然自動上門要求給你看相。」南宮蕭一手拉著東籬略微冰涼的小手握在掌心里,像是要傳遞給她力量一樣︰「他的名望很高,岳父岳母自然是滿心歡喜的同意了的,就把還是襁褓嬰兒的你抱出來給他看。」
東籬猜測到了一點,她的命格可能是有什麼問題的吧?南宮蕭不會無的放矢,既然說起這件事兒,一定就是有原因的,加上之前父母含糊其辭的只言片語,與不能進宮,進攻必死的說法,對于那個所謂的命格,她隱隱有了一絲猜測。
「智凡大師給了你八字評語。」南宮蕭握緊了掌心里的小手,眼神復雜的看著她,薄唇輕啟吐出八個字來︰「死而復生,鳳凰浴火。」
東籬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已經不知道該怎樣跳動了,死而復生,她慢慢地嚼著這四個字,心里好像浸入了冰水,涼冰冰的透人心肺,死而復生,真正的莫東籬早就已經死了,她不過是一縷幸運的佔據了這具肉身的幽魂而已,難道當初智凡和尚就已經算準了這一點?他知道自己的來歷?
南宮蕭感覺到掌心那只小手冰冷的溫度,毫不猶豫的兩手緊緊握上來︰「只是一個說法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是啊,只是一個說法而已,東籬忽然覺得好笑之極,自己好歹是個擁有未來人靈魂的現代人,居然會被一個大和尚的話給亂了心智,現在活著的是她,她的命運又豈是別人幾句話就可以定下的
手掌慢慢的又有了溫度,她回握住南宮蕭溫暖的手掌,露出一個柔軟的笑︰「我沒事兒,你接著說。」
南宮蕭猶豫地看著她的神色,好一會兒之後才繼續道︰「智凡大師說,你的命數存滿了變數,就連他也看不清楚,但是不可否認你命格尊貴,含有九天鳳凰之像,但是因為變數太大,究竟如何他也不好說,不敢貿然下定論。」
鬧了半天,那個和尚也不知道,不過是在危言聳听
「即便只是這樣,你這個變數依然是炙手可熱的。」南宮蕭無奈苦笑︰「有幾個不被那至高無上的權力所yin*的,就算明知你身上充滿了變數,就算得到你也不一定可以得到江山,但是,有總比沒有強,對吧?」那些皇子們沒有希望都是要搏一搏的,何況還有一些希望存在,自然不會輕易放棄的。
東籬垂下視線看著自己露出裙角的腳尖,上面繡了幾朵白梅,很是可愛。
原來是這樣,自己就因為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命數,因為一個名滿天下的大和尚而被高高在上的皇家給關注上了,難怪父母一听選秀,就不再計較南宮蕭的聲名狼藉把自己嫁過來,原來是因為這樣。
南宮蕭用額頭抵著她的腦袋,蹭了蹭,很親昵的姿勢,東籬卻沒有拒絕,屢受挫折的男人頓時心中暗喜,也加大了決心,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女人︰「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事情處理好的,這道聖旨也不是全無好處的,最起碼你有了一個高貴的身份,誰也不敢再看輕你。而且名義上你是皇子們的長輩了,他們也不好明目張膽的對你動手。」
謹宣帝倒是很高明,自己已經嫁給了南宮蕭,他不能強奪臣妻,于是一方面用一個公主的名義拉攏自己,確保自己這個變數不至于與他對著干,也從一方面上杜絕了兒子們心里的想頭,這是你們的長輩,不是你們可以覬覦的,老子得不到的,你們也別想得到
不得不說,這雖然是一招爛棋,但還是有一定作用的,東籬以後要面對的就不是明槍,而是暗箭了。
與此同時,消息靈通的諸皇子府里也已經得到了他們敬愛的父皇冊封世子夫人莫氏為公主的消息,城府深沉的皇子們表面上沒什麼反應,實際上肚子里已經把那個損人不利己的父親給罵到死了。
東宮。
林素素一早就去了皇後的鳳坤宮,她實在是個無可挑剔的兒媳婦,進退有度深明大義,對長輩孝敬有禮,對丈夫敬重關懷,對孩子們嚴厲慈愛,每一面都是那麼的完美,即便皇後明白這個媳婦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無害,太子後院的女人被她收拾了不少,卻也沒有什麼大的反應,身為將來的國母,有一些手段那是必須的,只要不要危及子嗣,那些女人,沒了一個還可以再找一個。
而沒有女主人的東宮卻並沒有就此變得冷清,太子的姬妾們趁著太子妃不在,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試圖yin*主君垂憐,一個個的你裝作來園子里采花,我裝作出來散心,你彈琴自娛,我唱歌助興,十八般武藝紛紛亮相,爭奇斗艷的幾乎要把美麗的花園也給比了下去。
而身為主角的太子爺南宮政卻沒有心情去領會美人們的小心思,先是為父皇的聖旨生了會兒悶氣,又得到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換了衣裳就匆匆的出了門。
提起錦繡莊,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里面的繡娘生就一雙巧手,可謂是巧奪天工,就連皇宮里的娘娘們也喜歡錦繡莊的繡品,每年光是進貢就佔錦繡莊絕大多數的份額,剩下的鳳毛麟角也往往是一露面就會被達官貴人哄搶一空,人人都以擁有一件錦繡莊的東西為榮。
南宮政熟門熟路的從側門進入了錦繡莊,早就有一個相熟的婆子在那兒等著了,一見他過來,那婆子立即堆著一臉的笑湊上來︰「這位爺來了,那位可已經等半天了。」
這婆子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為是哪家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膽子大的很,經常會拐著彎兒的跟他討要好處,南宮政既然貴為太子,自然不會吝嗇那些個小錢,隨手丟出幾顆金豆子︰「管好你的嘴,要是有人問起來」
「哎呦,老奴不過就是一個看門的,誰也不認識,也沒看見誰來過啊」那婆子接過金豆子喜笑顏開,馬上就乖巧的說道。
南宮政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熟門熟路的上了這處比較偏僻的小繡樓,婆子在下面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看看手里的金豆子,咧出一口黃牙。
「你怎麼才來啊?」他才剛上樓,上面就有一個嬌滴滴的女聲迫不及待的響起來︰「是不是看到要有美貌的良娣了,就不稀罕人家了?」
這話里滿滿的全是醋意,南宮政卻是頗為受用的彎起了眉眼︰「怎麼會呢?哪個能比得上你?我最近不是忙嗎。這不是一有空就來看你來了。」說這人已經進了角落里一個房間里,隨手關上門︰「乖乖的叫我看看,可真是想死我了」
女人嬌笑驚呼聲隨即響了起來︰「哎呀死相你的太子妃沒有喂飽你啊?這麼猴急的」
「難道你不想?」南宮政的聲音含著笑意和隱隱的不耐煩,要是不想的話就不會跑來了,口是心非的女人,不過是看中了他代表的身份吧?正好,反正是相互利用罷了。
「討厭」女人羞澀的低聲埋怨︰「我看你是很快就會把人家給忘記了吧?嬌滴滴的良娣眼瞅著就要過門了,還能得到安國公府的支持,你做夢都會笑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