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酒樓生意比預想的還要好,周老板與趙掌櫃果然還是有一定能力的,稍微提點一下便通透,蘇青這些日子會時不時關注采月樓的營業與服務,這京師第一紅樓之所以這麼有名,自然是有她的道理,蘇青順手也把采月樓的規矩也帶進了自己的新酒樓——鳳宣樓。
蘇青的第一筆收入已經到手了,除去成本,發放的月錢,食材,裝修,再算上莊稼里的收成,她也滿打滿算的賺到了一百兩。
雖然頭一個月收入不算得豐厚,不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蘇青坐在銅鏡前,細細地描著眉,這一個月里,蘇青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陪客時別扭鬧脾氣的傻姑娘,她已經懂得了變通,她的琴技越來越好,她起舞的時候越來越少,撫琴的時間越來越多。
便是諺琴師也說,蘇青雖然天資不足,貴在後天努力,她的琴技也越來越純熟。
會撫琴的女子,總是有好處的,可以隔著垂簾撫琴,不需在大庭廣眾之上拋頭露面,也不用招來那麼多的是非。
采月樓又是一派生氣,今夜的蘇青,要侍候的,是當今皇後嫡出之子,康王爺。
那個似夢非夢的畫面,如潮水一般涌入蘇青的腦海,睜開眼,仿佛就看到那個康王爺就在自己的眼前強暴了蘇青,閉上眼,也是听到蘇青在不斷哽咽,不斷低求的痛哭聲。
用力抱住頭,蘇青用力地搖晃頭腦!
這一切都不會再發生了!蘇青,不會發生的,不要害怕!
蘇青匐在銅鏡前,不斷地安慰自己,不斷地讓自己的內心得到平靜,她依然記得康王爺李御康當時是如何追求自己的。
蘇青是個有傲骨的女子,前一世的自己就說過,她不做妾!可是,試問她這樣的身份,又有什麼資格做主母?李御康是絕不會娶自己的,皇室成員,怎麼可能娶一個青樓女子!那個人,就這樣鑽了這個空子,為了討得李御康的歡心,引誘自己,然後又把自己送給李御康。
是曾經的自己太過虛榮了嗎?就算是在青樓,她蘇青也要爭一個第一,什麼都要強,才會招來那麼多麻煩,以至于最後落得悲慘的下場!
蘇青還在為著這些前塵往事糾結時,侍女憐兒輕輕推門進來,她將頭埋到胸前,很是順從地說道︰「姑娘,媽媽說請你去廳堂。」
「我知道了,你下去。」蘇青微微揚手,便揮退憐兒。
對于憐兒,蘇青其實是懷疑的。自己的行蹤,最清楚的莫過于這個一直跟著自己的侍女,她實在想不出,除了憐兒,還能有誰能做得到。況且,憐兒察言觀色的功夫實在是太厲害,便是連蘇青都不得不佩服!
過了一會兒,蘇青整理好了情緒,她緩緩打開房門,邁著輕揚的步子往前廳走去。
馮媽媽看到蘇青款款而來,急忙走上去,拉住蘇青的手就說到︰「哎呀,女兒啊,你怎麼才來啊,康王爺在里面等得都急了!」
「媽媽」蘇青溫柔一笑,不露痕跡的推開馮媽媽的手,笑著道︰「我不是來了嘛!快走吧,莫要讓王爺久等了!」
馮媽媽看著這個終于開竅了的蘇青,抹著濃厚的粉,那臉上的笑遮都遮不住,當下牽著蘇青就往廂房走去,說道︰「女兒說的對,走,快去。」
李御康興致缺缺的看著樓下的歌舞,一陣腳步聲踢踢踏踏的傳來,他隨意撇過頭,竟是那煩人的老媽子,正不耐煩地要趕走馮媽媽,豁然一道麗影闖入他的視線。
粉女敕俏皮的碎花裙,將那女子的肌膚襯得如仙如醉,及腰的長發柔順光亮,听話的垂在女子的肩上還有胸前,女子也因著剛剛走快了,微微喘著氣,那胸口此起彼伏,而那五官,竟然是美得驚心動魄,那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和冷艷,瞬間讓整個采月樓的美人們啞然失色,李御康心中默默贊嘆,就連他見慣了那些大家貴族的女子,都沒有一個能勝過眼前這位的風采。
蘇青笑著看向那眼神越來越痴迷的李御康,只是藏在廣袖之下的雙手緊緊收住,心中也涌上了一道漫天的怒火。如果可以,蘇青一定毫不猶豫的了結了這個會折斷自己所有驕傲的男人!
馮媽媽猶不覺得蘇青有任何異樣,她牽著蘇青諂笑著來到李御康面前,推著蘇青坐下說道︰「四王爺,這位就是咱們的頭牌姑娘蘇青蘇姑娘了!」轉過頭又對著蘇青吩咐道「好好侍候王爺!」
「是」
馮媽媽滿意的听著蘇青的應聲,又向康王爺阿諛了許久,才甩著那已經走樣的身子一扭一扭的退出。
「蘇姑娘。」李御康痴痴地看著蘇青,溫柔的喚道。
「王爺」蘇青伸開雙手,接過酒樽,倒上了一杯便對著李御康道︰「王爺,蘇青先敬你一杯!」
「好,好」李御康胡亂的接過酒,依然看著蘇青,瞬也不順的喝下那酒,便是酒微微灑在了衣襟上,他也不曾發覺。
蘇青面上依舊是得體的笑容,只是心中卻一點一滴的發寒。她何曾不知這李御康對她存的心思,只怕從今夜開始,李御康就會對著自己窮追猛打,死不放手。
在蘇青微微有些怔愣之時,李御康顫抖著手,微微試探的撫上蘇青白淨且柔若無骨的雙手。
這一觸踫,蘇青瞬間覺得雙手像火燒了似的,她猛然一彈起來,面色慘白。
李御康也感覺到了蘇青的異樣,他抬頭看向這個美艷的人兒,面色白到幾乎是透明的,便是那雙唇,也透著白,雙眼清澈又無辜,看著自己的眼神,帶著幾絲淚水和怨恨。
李御康心生不忍,他皺著眉,緊張的說道「是本王唐突了,蘇姑娘若是不願,本王自不會勉強!」
听著這樣的話,蘇青的面色越來越白,她的臉上又是露出了那種驚恐,她這般的草木皆兵,恍若一只因為受傷而全身警惕的白兔模樣,讓李御康心一揪,這個蘇青,他也曾听人提起過,此女,性情剛烈,最不喜別人隨意觸踫她。回憶了一會兒,李御康便釋懷,求美可是一件愉悅的事,萬不能操之過急!
他沉思了會兒,便對著蘇青說道「為本王撫琴一曲吧」
「是」
過了很久,蘇青回過神來,才淡淡的應了一聲。
琴聲悠揚且清雅,李御康舉過那杯竹葉青,送到嘴里,慢慢的品茶。他抬頭看向此時,隔著簾子的那個妙人兒,眼楮依然是緊追不舍。
這一晚,二人並為聊什麼,這間廂房也只有蘇青悠揚的琴聲,雖然她的琴技遠遠不如她的舞那麼讓人留戀,但能夠應付這些客也就夠了。
李御康突然站起身,他向簾幕走過來,負手說道︰「蘇姑娘,你今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本王先走了,改日再見。」
蘇青起身,向李御康福了福,靜靜的送著李御康離去。
即便只是看到那個人的背影,蘇青都能感覺得到他對自己的志在必得。
所有的一切,也慢慢走上了前世的軌跡,前世,李御康也是這般對著蘇青說的,所以她對李御康一直就是不冷不熱,甚至直想要躲過他的糾纏。
不過,任何人都是有脾氣的,便如蘇青也是。李御康總是有對自己不耐煩的那一天,如果一切都如前世發生的。
想到這里,蘇青又是一陣嘲諷,就算是重生,她依然不會順從那個表里不一的康王,何況那一世那般的慘痛,她又怎麼可能忘記!
今日早早的收工,蘇青也樂得輕松,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房內。憐兒便跟著進來,輕輕說道「姑娘,可要浴湯?」
蘇青點頭,說道「善」
憐兒其實是個認真做事的勤奮丫頭,看這速度便也知道她是很賣力的,蘇青朝著憐兒,平靜的問道「憐兒可還有家人?」
小丫頭有些驚異,蘇青從來都不會去問她這些,便是最近,也是與自己越隔越遠。她垂著頭道「有一母,一兄。」
蘇青又道「家境可好?」
一想到這里,憐兒似是有些激動,她素來沉著的面上露出了些許無奈,低低答道「母親身子不太爽利,靠奴的一些碎銀還是能維持生活的,只是…」
「只是你兄長拿錢出去賭博,家中境況艱難,是嗎?」不跳字。蘇青坐著取下頭上的發飾,淡淡說道。
憐兒果然說不出話來,她的頭越埋越低,已經貼上了胸。
蘇青也是在晚上才查到的,當她親眼看到憐兒母親躺在床上,瘦弱得不像話時,蘇青也是無奈的嘆息。
前一世,憐兒會背叛自己,與家里實在有太大的關聯。蘇青又想到,前一世,她與憐兒走在大街上,一名乞丐跪著求自己索要幾個銅板,當時的自己是怎麼說的?
蘇青隱約,好像是說了,滾開,人有骨氣就不要吃嗟來之食。
那時的蘇青,看到那乞丐,想到的便是自己都已經靠著賣笑賺錢,這個乞丐又憑什麼不自食其力,她萬萬不曾想到,那樣一句話,憐兒卻是挺進了耳。
憐兒的性格,蘇青雖然不是特別清楚,但還是能模透一些的,憐兒也有傲骨,只是她也有一顆狹隘的心,所以她到了後面,說什麼也不會求助于自己,便是到了最後,她也寧願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行蹤,也不願意求自己。
望著此時還一心向著自己的憐兒,蘇青有著說不出的無力,這樣的人,這樣的性格,就算是可憐,她也不敢留,她會給她一些銀子,但絕對不敢將她當做心月復。
「我給了你母親一些碎銀,你先下去吧」走到浴桶邊,蘇青解開羅裳,進入浴桶,閉上眼,輕輕傳來這一句。
憐兒還有些怔愣,她哽咽了許久,伸手抹了把淚水,又悄然退下。
浴桶漸漸涼了,蘇青才睜開眼,緩緩起身,將身子裹在紫色的浴袍里,赤著足走到梳妝鏡前。
剛一坐下,她靈敏的嗅覺便聞到了一股血腥味,蘇青瞬間警惕了起來,正準備站起身著衣向外跑。
不過,一切都似乎是晚了,白玉的脖子上掛著明晃晃的長劍,持劍人一襲黑衣,看不清面目,他低低的對著蘇青說道「不許出聲,否則劍下無情!」
房門外,清楚地傳來腳步,還能听到外面有侍衛說道「一間間的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