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惴惴不安睡去,或許因為是白天,也或許真是又驚又累了一天,睡得很踏實,不見岳冰再來騷擾。待到朦朦朧朧半睡半醒時,听到了龍墨刑的聲音。
「老七,你是來看我,還是來找回你的女人?」
「小月呢?」恩?真的是阿七的聲音?想醒,卻因為睡得太舒服而醒不過來。阿七,是你來了嗎?還是……我在做夢?
「哼,我說過,看好你的女人,別到我的床上來找。」
「你玩夠了沒?」出乎意料的,阿七的語氣里透出了一絲壓抑的憤怒,「難道你還不明白隱藏是對小月最好的保護?!」
「哦?不是某人怕成親而有意逃避嗎?」。
怕成親?龍墨刑的意思是阿七害怕結婚?呵,怎麼可能?就算阿七想,我還不想呢。不過,有的男人確實很有意思,他明明很愛你,可是一談到結婚,他就會產生一種婚姻恐懼癥,而嚇得落荒而逃。當然啦,最後這些男人還是灰溜溜地被女人抓回來結婚的啦。只是這種現象,很有趣。
「你不會明白的!」在一番沉默後,阿七無奈地說。
「恩?那麼說你是承認你在玩弄她?」
「我沒有!我對她的感情是認真的!」阿七好像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也對,只有龍墨刑能讓他失去冷靜。
「那你娶她。」忽然間,龍墨刑異常認真的語氣,將我從掙扎中完全震醒,睜開雙眼的那一刻,是龍墨刑床邊搖曳的紗帳,紗帳外,是阿七朦朧的,暗金色的身影。紫菱似乎也並不在房中。是有意地回避嗎?
靠近龍墨刑那一邊的紗帳已經被人掀起,可以讓他與阿七面對面的交談。我睡前是蜷縮在龍墨刑的腳後,他的床太大了,以致于我和紫菱一起和他睡在一起都沒感覺到不自在。就好像大家都睡在地上的感覺一樣。而我現在前方半米處正好是龍墨刑的腿,將我微微遮掩,再加上紗帳的遮蓋,讓阿七沒有一下子發現。
房間里,現在是一片沉寂,我可以隱隱感覺到阿七差點月兌口而出的真相。龍墨刑是在逼阿七啊。
「我看見她了。」沉靜許久之後,再次而來阿七的聲音,他轉身朝向我的方向,我一動不動,感覺到他灼灼的視線,直接射穿了紗帳,射在了我的身上,「既然你精神那麼好,看來也不需要她了。」說完,他朝我走來。
「慢著!」龍墨刑的厲喝讓阿七停下了腳步,「我的床,是你想上就能上的嗎?」。龍墨刑的精神確實很好,聲音恢復了他平日的清朗。
「你?!」
「怎麼。你想趁我病重在我太子宮搶人?月兒留下醫治我,是父皇的聖旨!」
「龍墨刑!你別太過分了!」阿七憤懣地指向他。
「哈哈哈哈——」朗朗的笑聲帶出了龍墨刑的舒暢,看來阿七的到來讓他其實很開心,「老七啊,我最近在想一件事情,就是除了我,還有誰能繼承皇位?」
立時,阿七陡然收回指向他的手,轉身側對他,單手負在身後,袍袖甩動之間,發出輕微的「撲簌」聲︰「哼,你是不是閑得發慌?」第一次,我听到阿七異常深沉的,透著王者威嚴的聲音。我怔怔地看著他挺拔而立的身影,他從未在我面前露出過這一面。因為,他說過,他想做我一個人的阿七,做我一個人的小太監。而不是,那個金宮七殿下。
原來,阿七始終是一名金宮殿下,他此刻散發出來的貴氣和皇子的威嚴,讓他顯得高高而上,也變得陌生。
「哼……老七,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大皇兄自卑孤僻,六弟膽小懦弱,剩下的,只有你和老五……」
「你到底想說什麼?」阿七微微側臉看龍墨刑,隱隱的戒備,從他身上慢慢而出。
龍墨刑的身體動了動,一條腿在被單下曲起,微微撐起的被子里,是他淡金色的綢褲︰「老五倒是適合,他沉穩內斂,喜怒不顯于人……」
我呸!他是一張全天下都欠他錢的臉,一肚子怨婦般的恨。那樣的人,怎麼可能適合做皇帝?到時只怕大臣們在他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以免被他記恨到死。
「學識也在你我之上,只可惜,他為人好妒,而且,恨念深重,若他為君,只怕忠臣難以諫言。」
嘿!原來龍墨刑知道!
阿七在龍墨刑說完後,不說話了,他慢慢轉回臉,再次背對龍墨刑,負在身後的手微微擰起。
「而你……」龍墨刑說起了阿七,阿七身形不動,似是任他說下去,「老七,你太重兄弟情誼,心思太重,顧慮太多。就拿你和月兒來說,你了解老五的性格,所以和月兒在一起時有意避開老五,甚至不打算告訴老五你和月兒的事情。一是擔心老五看到你們親親我我想起過去而受刺激。二是你也知道他會因此而產妒心,傷害月兒。可惜,月兒豈是你想藏,就藏得住的?」
原來,阿七還有這樣一層心思?他知道他和我的真摯感情會讓那個小心眼的龍墨焎心懷嫉妒,從而來傷害我。而他既不想我被傷害,又不想傷了兄弟間的感情,于是,選擇將我「藏」起來。他似乎找到了一個兩全的辦法。而且,之前的形式也確實不適合公開我們之間的感情。可是,最後我們的感情還是曝露了。
所以說!龍墨刑,你真是多管閑事!可是,他又不知道我是因為始終會離開,所以我和阿七都不敢陷得太深。所謂不知者無罪,至少,目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幫助我……
「確實藏不住。」阿七轉回身,因為慍怒,讓他的聲音變得低沉,「我之所以那麼努力地藏起她,還有一個目的。這個目的,和你在看到月兒拉琴後的擔憂,是一樣的!」
當他響亮的話語在整個寢殿回響之時,龍墨刑,變得沉默。這還是听到他們對話到現在,第一次龍墨刑陷入沉默。他們……都在擔憂什麼?他們……好像已經完全忘記我還睡在這里,說話聲越來越響。
「刑。」忽然間,阿七用了昵稱,語氣也頗為認真。難道,他心里,其實還是喜歡龍墨刑的?只是因為跟龍墨焎的關系更好,故而有意回避?
「我知道你最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和滿月。我也感覺到,你是想逼我說出真相……」
「是啊……真相……」靜靜的大殿里,傳來龍墨刑幽幽的嘆息,還帶著一絲落寞。
阿七往前走去,他的身影漸漸被龍墨刑曲起的腿覆蓋,我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形。
「好,我今天就告訴你。」
「你?!呵……不必勉強。」
「不!既然我們都是為了滿月,為了更好地保護她,我覺得,你應該知道真相!」
阿七……決定跟龍墨刑攤牌?也好,之所以鬧到今天這個地步,正是因為龍墨刑不知道真相。
寢殿再次變得安靜,帶著藥味的空氣里,是龍墨刑一聲長長的,沉重的,呼吸聲。
「刑,你應該已經知道這個滿月,不是真正的簫滿月。那麼,我現在就要告訴你。真正的簫滿月,早晚有一天,會和她交換回來。我不管那個真正的簫滿月最後成為大司樂也好,成為父皇的女人也好,我只希望我的滿月,在這段時間內,在宮里,能夠過得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阿七……個中滋味,盡在不言中。
「所以我們隱藏了感情,彼此裝作路人。一是在真正的簫滿月回來之時,我不用去負任何責任。二是為了隱藏她真正的身份。」
「她真正的身份?」
「刑,你已經發現她身上有無數神器,包括你枕頭旁邊放著的那個……」
「這……」
「刑,這些神器足以說明她不是普通人,雖然我至今弄不清她所說的交換法則,但是,如果父皇知道這一切,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深,我們對她的保護也就越來越難,這不正是你所擔心的?」
原來,龍墨刑一直擔心的,是我被皇帝大叔看上。
「金宮之內,的確只有你的女人父皇不會踫,我明白你這麼做,是為了保護滿月……」
「不,老七這你就猜錯了。」龍墨刑坦然而語,我再也躺不住緩緩起身,當我坐起看到他們之時,他們卻是陷入對視之時,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起身。他們的視線在空氣中緊緊相連,一種讓人無法靠近的氣場,從他們兩個人身上形成,融合,將我完完全全,隔離在外。
在那個獨立的世界里,只有靠坐在華麗的靠枕上,已經身穿衣衫的龍墨刑。和一身暗藍,隱隱透著紫氣的精美華袍的七殿下龍墨焱。
「我錯了?」阿七微微斂眸,透出了一絲怒氣,「這麼說,你是打算跟我搶到底?!」倏然爆發的殺氣將一陣勁風掃出了他們的世界,揚起了沒有掀起的那一半的紗帳。
我坐在旁邊怔怔地看著他們,宛如,他們現在所談論的一切,完全都與我無關。我在整個世界里,只是一個被他們爭搶的物品。是,只是物品,因為物品沒有思想,沒有自己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