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走後,房間里就只剩下於然、江楓、花花和新來的趙雪。
於然神色淡淡地看著趙雪,一時間想了很多事情。戒指的事可以和江楓說是因為他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孩子,就算知道了戒指的用處也不會和外人說,更不會生出搶奪之心。可趙雪呢?
單單是剛才短短幾分鐘的接觸,於然就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不簡單。至少,要比其他人聰明許多。卻一點也不顯山露水。雖然有個這樣的隊友是好事,但是於然總免不了擔心自己會遭到背板。
暗箭難防。於然實在不想自己在將來的某一天受到同伴的背叛。
「趙雪,我想你應該明白。我不相信你。」
趙雪早就想到於然會和自己說這方面的事情,卻不想會那麼直接。不過,她倒是喜歡這份直接。拐彎抹角的,最是麻煩。
「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你需要幫手,所以才會冒險留下我。」趙雪的眼神平靜如水,坦然地直視著於然,沒有半點躲閃之意。
趙雪說的對。於然確實需要幫手。她還不是以一敵百的強者,無可避免地會受傷,會生病。就像現在這樣。方才,若不是有花花在一旁守著,恐怕她和江楓的下場會無比淒慘。江楓雖然是可以照顧生病的於然,但是他終究還是一個孩子,沒什麼戰斗力,甚至需要人的照顧。
雖然於然勢必是要找一個人,但那個人不一定非要是眼前的這位。世上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他們都在這個混世中艱苦地模爬滾打。於然有自信憑著自己儲存的食物招來一群人為自己賣命。可……那些人也不一定可信。
于是,問題又回到了那個「疑人不用」上。於然很難相信一個初見的陌生人。特別是這個陌生人還十分聰明。
「聰明的女人的確有用。但是,聰明的女人在某時可能會是一個威脅。」於然不再看向趙雪,自顧自地模著自己的戒指。「再冷靜,再理智的人都會因為某些事而犯錯。」
江楓听不懂她們的話,安靜地坐在一邊不說話。見於然停了下來,又給她喂了一些果汁。希望她能早日好起來。
「你說的都對。」趙雪明白於然的顧慮。換位思考,她也不會就那麼輕易地信了人家。
坐在床沿,趙雪笑著看了看年幼的江楓,眼里的羨慕一閃而過。「你可以相信我。」她隨手挽起耳邊的碎發,隨意中透著嫵媚。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趙雪向於然交代了自己的過去,以及為什麼可以相信她的原因。
過去,表面看似風光的趙雪其實是一個孤兒。二十六年前的秋天,大約是在十月,沒人記得是幾號,她被人扔在孤兒院的門口,身上沒有一樣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更沒有在電視里出現的那種寫有「請照顧好我的孩子」之類的信。
孤兒院本就是收留無家可歸的小孩的地方。公安局幾次巡查無果之後,院長替還是嬰兒的趙雪辦了入院手續。此後,她正式成了孤兒院的一員。因為院長每天都要出去拉贊助,所以很快地就忘了趙雪的存在,使得她直到三歲都還是被人「丫頭」,「丫頭」地叫著,從沒過過一個生日。直到差不多五歲的時候,趙雪才因為相貌出眾被老師們重視到,跟著其中一個老師姓了「趙」。那老師看小趙雪膚白勝雪,所以隨意地取名為「雪」。
雖然名字是隨意給取的,但是趙雪異常珍惜。
小孩子之間也會有嫉妒。而且這嫉妒所產生的後果往往是殘忍的。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趙雪就因為姣好的容貌和聰慧的頭腦被周圍的孩子所孤立了。越是得到表揚,她的處境就越慘。扯扯小辮什麼的都還算是小的。有一次,趙雪走樓梯走到一半,居然被人從後面推了下去!好在老師們及時發現,可這件事還是在趙雪的額上留下一道疤。
受貫了苦難的趙雪變得越發的內向,心智也越發成熟。雖然日子很苦,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沉默寡言的她見證了許多人性的丑惡。
趙雪過去所在的孤兒院因為資金短缺的原因,老師比較少,管不了所有的孩子。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放養」的狀態下長大的,這造成了這里的孩子比其他地方的孩子要早熟許多。為了搶奪僅有的那一點憐愛,很小他們就會變著法地討好那些老師,甚至不惜出賣或是詆毀自己的「朋友」。年幼的他們沒來得及被灌輸什麼才是「美」,就已經本能地開發出了人性的「丑惡」,只可惜,他們那時還不知道,那就是「丑」,不知道什麼是「殘忍」。一直都冷眼旁觀的趙雪每每無意中看到那些丑陋的場景就覺得萬分惡心,有時候甚至一天都吃不下飯,頭疼欲裂。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是就是覺得討厭,非常排斥。有好幾次趙雪都看到本來是摯友的兩人為了要搶奪一個受撫養的名額而大打出手。最嚴重的那次,那兩個女孩幾番明爭暗斗下來,結果竟一個致死!一個致殘!從鮮血流到小趙雪腳邊的那一刻起,她就顫抖地就以地面上的血起誓,自己永遠不輕易交朋友。但是一旦決定付出,就絕不背叛!
趙雪說起自己過去的時候,表情很淡,仿佛那個主角不是自己一般。
見她說的那麼平靜淡然,於然費力地抬起手模了模趙雪的頭。這並不能算是同情心泛濫,只是一個簡單的安慰罷了。有時候,有些人會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其實不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又會知道別人經歷過什麼呢。要是永遠在舌忝傷口,那你就會永遠地蜷縮在黑暗與痛苦之中。這種人於然最看不起了。人活著就該不斷向前,不是嗎?
至于信不信趙雪,於然還不能肯定地說自己相信她。只是,她有了值得於然冒險的資本。這個看似風吹就倒的女人身體里隱藏的堅韌怕是難以估量的。
在末世中趙雪也受了不少苦,但是她覺得這和於然信不信自己無關,竟是半個字未吐。讓於然又高看了幾分。
「趙雪,在末世中,誰也不能保證另一個人的死活。因此,我也不能保證你和我一起會有什麼好結果。但是至少要比和那群人在一起要來的好。」於然將自己的身體靠在床背上,舒了口氣,緩緩說道︰「其實你不必恨這場災難。這一切都是遵從因果而來的,人類躲得過初一不過十五。對于我以後對你所說的話,你可以選擇信或是不信。但是,我希望你所看到的,听到的,最後都能爛在你的肚子里。不然,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趙雪點點頭。雖然對於然的話她有諸多不解,但是現在還不是問的時候。
「你餓了吧。」於然終于還是下了決心,在給花花使了個眼色的同時,戒指閃過白色的光華,床上眨眼間就多出了幾包餅干,隨即,又有一瓶運動飲料滾到了趙雪的身邊。
面對這一驚奇景象的趙雪張著嘴巴,看了看床上的食物,再看了看於然,最後將視線落在了那個小小的戒指上,漂亮的杏眼幾乎要月兌出眼眶。那樣子要多驚愕有多驚愕,簡直和見了鬼一樣。
於然手上的戒指樸實無華,不仔細觀察根本發現不了,十分不起眼。要在幾秒鐘前,趙雪怎麼都不會想到這樣一個戒指會突然變出食物來!
太神奇了!不是嗎?
好一會兒,趙雪才緩過神來,神色漸漸恢復正常。這個世界連喪尸都出現了,再出現什麼奇怪的東西她的接受能力也會比以前強了。
看到趙雪毫不遮掩地露出高興的表情,於然問道︰「你有何感想?」
趙雪難得地裂開嘴笑了,臉上滿是興奮的神色,就差手舞足蹈地慶祝一番了。「這個戒指可以自己吐出食物來?!太好了!這樣我們就不用擔心會肚子餓了!」說著,她也不和於然客氣,抓過餅干就迫不及待地吃起來,大口大口的,像是幾輩子沒吃過飯一樣。惹得江楓可愛兮兮地遞過去一瓶水,勸她慢點吃,別噎到。
「就這樣?」於然覺得趙雪的反應似乎……太普通了一點,反而讓她有些不安心。難道這女人生不出半點搶奪之心嗎?
趙雪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才說道︰「不然呢?」她興奮的心情半點未減,覺得自己決心和於然搭伙真是太明智了!她這輩子就沒那麼明智過!這感覺就好像天上掉餡餅一般。
末世中什麼最重要?!排名第一的當然是食物。任你多麼強大,多麼有錢,沒了食物最後還是會死。現在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比食物更寶貴的了!
這話倒是把於然接下來的疑問全部噎住了。她嘆了口氣,說道︰「我還以為你會想搶過去自己用呢。」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戒指。「不過它不是會自己吐出食物,最多只能算是一個巨大的便攜式儲物櫃罷了。里面現有的吃的都是我原來貯存進去的。不管你信不信,這個戒指只有我才能用。」
「哦。那你就別擔心我會搶了。」
趙雪一臉的坦蕩。倒是讓於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搞得好像她才是那個小人一樣。她盯著趙雪看了半天,一點倪端都沒看出來。如此,要不就是趙雪的表演功底太好,要不就是她是真的沒有貪念。如果是第一種情況,於然就只能自認倒霉了。
希望趙雪是個真正的聰明人。不然,結果對誰來說,都不能算的上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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