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吃過晚飯,余然使出渾身解數,死賴著余女乃女乃,要求農歷二月十九那天要一塊去陸圩吃上梁酒。余女乃女乃拗不過她,只得同意帶她一塊去。但也三令五申,不許在路上喊走不動了。
余然小臉堆滿笑容,一口答應。
陪著余女乃女乃看了會電視,余然看看時間不早了,站起來說了聲晚安,就爬上二樓自己房間去睡覺了。一進入房間,她立馬把鎖上保險,防止余女乃女乃突然來襲。
走到窗子前,關好窗戶,拉上窗簾,打開放在書桌一角的台燈,柔和的橘黃色光芒潑灑到繡架上,雪白的繡布染上了一層淡淡陳舊的黃。余然低下頭,拿起余女乃女乃早上給的放掌門信物,一個大約小手指般粗細長短的雕花小抽匣。
小心地用大拇指按住上面的盒蓋,輕輕一推,露出紅色的絨布底襯,上面躺著一根非金非銀的繡花針。
深吸一口氣,屏住,余然小心翼翼地捏起繡花針,暗自思索上午的時候,她是怎麼進入繡花針內的乞巧殿?
就在她起心動念的瞬間,一道細微的光芒從她的眼前閃過,睫毛扇動的剎那,她身邊的環境已變換成另一個地方——供奉著織女畫像的乞巧殿內。
吸取上次的教訓,余然沒敢上前上香叩拜。身不由己的滋味,她不想再嘗一次。望了眼栩栩如生的織女繡像,動了動嘴唇,無聲告罪了幾句,余然轉身跨出正殿大門,站到漆成朱紅色的廊柱旁,抬眼環顧四周。
乞巧殿的格局與傳統的四合院一樣,入門處有裝飾得異常華麗的垂花門,對著門的是正殿,兩旁是偏殿,中間是花園。
余然側頭考慮了下,決定去偏殿看看。
推開靠西側偏殿的一扇大門,抬頭一瞧,里面空蕩蕩的,什麼擺設都陳列。只有一個個漆得油亮的金絲楠木架子。余然之所以能認出那木架子是金絲楠木做的,完全歸功于她爺爺余金法。她爺爺當年讀了幾年私塾,後來家道中落,余太女乃女乃供不起他念書了,只好把他送去當木匠學徒。做木匠的,自然能分辨出各種木頭的材質。余然從小跟在爺爺身邊耳聞目染,學到不少好東西。
走到架子前,發現上面堆放著很多木匣子。
余然眼神疑惑,伸手拿起一個打開,眼角一抖,薄薄的白紙上密密麻麻地爬滿黑色的小點。看著像芝麻一樣的黑色小點,余然感覺脊背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慢慢往上爬,她不禁打了個冷戰,趕緊關上木匣子,放回原處。
太惡心了!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居然堆了一屋子都是。
離開屋子,余然模模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的臂膀,心有余悸地瞥看一眼那間屋子,轉向下一間。在紅色的大門口站定,模模砰砰亂跳的心口處,余然吞咽了下口水,盡量壓下先前殘留的一絲緊張,伸出雙手,推開沉重大門。
這回闖入眼簾的依然一堆做工考究的金絲楠木架子,但這次堆放的不是木匣子,而是一個個八仙桌大小的圓竹匾。介于先前的經歷,余然在原地躊躇了好一會,才邁步向前,探頭一看,她愣住了。
一條條渾身上下白色,大約七八公分左右長,像大青蟲一樣的軟體動物在竹匾里蠕蠕滾動。
「原來是蠶!」
余然恍然大悟。那之前看到的應該是沒有孵化的蠶子。她腦子里回憶起余女乃女乃給她講過的年輕時養蠶的事。說如果那年早春天寒的話,就得把那些布滿蠶子的紙片,用絲綿包好,放在貼身的肚兜袋子里,用體溫來孵化。記得當時她听得是又惡心又發癢,實在難以想象,人怎麼能把蟲子貼身揣著睡覺?而且不是一只,是一堆。後轉念想想,在女乃女乃那個時候,這些都是家庭生活的來源,是她們的寶貝,觀念不同,對待的方式自然也不同。心里也就釋然了。
撇撇嘴角,余然瞅了幾眼密密麻麻擁擠在一個竹匾里的蠶,轉頭打量了下四周一層層擱放在架子上的竹匾,看著一竹匾一竹匾五顏六色的蠶寶寶,她忍不住長吁一口氣,忽略脊背處麻麻癢癢的感覺,轉身離開,前往下一個屋子。
一邊走一邊嘀咕︰「這些蠶寶寶的生命力可真強!沒有人喂食桑葉,竟然還能活到現在。它們的顏色也真漂亮,好像彩虹,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的顏色一一俱全。」
沒幾步路,余然走到下一間屋子,根據先後的順序,她篤定這間屋子里堆放的是蠶繭。推門進入屋子,還是一堆金絲楠木架子,上面堆滿了紙做的匣子。余然上前拿起一個瞅了一眼,些許驚艷之色浮上。
太奇妙了!這世上,竟有紅色的蠶繭。只見白色的匣子四角,各自結了一個泛著微微紅色光澤的蠶繭。
忽地,余然想起剛才那間屋子里五顏六色的蠶寶寶,小嘴微張,一下明白過來。心道,這倒好,什麼顏色的蠶寶寶,結什麼顏色的繭子,省去了將來染色的功夫。
接連看了幾個紙匣子,余然戀戀不舍地離開,心里盤算著,等繡藝成熟了,來拿這里天然的彩色絲線繡東西。只是,這樣得天獨厚的絲線,要配同樣材質的繡布才行那?她想想家里學習用的繡布繡線,抿抿嘴角,目標遙遠,還需努力。
八十年代,物價低廉,市場上幾乎沒有假貨,做生意的人都比較實誠,但那時候月收入也不算高,一個月也就幾百塊錢。
走到門檻前,余然回過頭,深深地凝望一眼堆疊滿紙匣子的金絲楠木架子,重重地嘆口氣,堅定地關上門離開,前往下一個屋子。
來到門口,有了前幾次的經歷,余然不假思索地推開門,果然同她想象的一般,特制的木架子上,套滿了一絞絞色彩斑斕的絲線。一眼瞧過去,眼花繚亂,震撼至極。
「不知道在陽光底下曬絲的時候,會是怎樣的一種綺麗景致?」眨了好幾下眼睫毛,才勉強緩過神來,余然走上前,伸出手,指尖踫觸到絲線的霎時,她停住了,心里一陣惶恐,攤開雙手,仔仔細細檢查了好幾遍,才安下心來,撫模一絞絞掛在光滑的架子上的彩色絞絲。
「真是太美麗!要是女乃女乃也能見到這些,該有多好?」
余然睜大雙眼,贊嘆似的自言自語。她不知道,這個乞巧殿是不是只能由她一個人進出,或是能夠帶其他人一起進?就算能帶其他人進,余然也不敢帶。不是她私心太重,而是像乞巧殿這樣奇妙的東西,一旦泄露到外面,難保不會給她和女乃女乃帶來殺身之禍。
她暗自決定,這個秘密寧可爛在肚子里,帶進墳墓里,也不能告訴其他人。最多是把這里的絲線帶出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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