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院門悄無聲息地打開,端莊美麗的女子身影娉婷地立在門外,黑色的小西裝外套,V字領的紫色薄毛衣,一絲不苟盤在腦後的發髻,細致如畫的臉龐,嘴角掛著一抹有禮的淺笑。
余然心頭「咯 」一下,曾在腦海里無數次想象過母女倆再次見面的情景,事到臨頭,她卻發現,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口,腦子里空空一片,雙眼盯著立在門口和唐爺爺唐女乃女乃寒暄的李秀麗,余然嘴角輕勾,口中苦意泛濫。
慌亂過後,她竟喊不出「媽媽」兩字!
「唐女乃女乃,唐爺爺,我先回去了。」忽略掉兩位老人家擔憂的眼神,余然垂下眼瞼,掩去心底叢生的波瀾,彎腰端起針線簍子,在與李秀麗擦肩而過的一刻,余然忽地一笑,重新恢復村人眼中乖巧文靜的丫頭。
李秀麗是她的母親,不可否認,她在兩位繼子的眼里是一名合格的後媽,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然她在她親生女兒面前,委實有點配不上母親這一偉大的稱呼。
余然端著針線簍子站在自家大門前,眼神平靜地注視正和兩位老人寒暄的李秀麗,看她一臉幸福的笑容,余然閉上雙眼,用盡全身力氣,將她一點一點地從自己腦海里抹去,重新劃分到陌生人的範疇里。
她的心很小很小,小得只容得下自己所在意的人。
等李秀麗寒暄完,余然拿鑰匙打開自家大門,領提著大包小包的李秀麗進入中堂屋,開燈,倒茶,母女倆相坐無語。
中堂屋的布置和李秀麗當初離開時一模一樣,她也無心打量,一雙眼楮死死黏在余然身上,張了好幾口,都找不到合適的話題,最後她問道︰「然然,女乃女乃不在家嗎?」
「被月娟伯母喊去腌咸鴨蛋了。」連眼角的一絲余光都吝嗇的沒給李秀麗,余然干淨利落地回答。
設想過無數次母女重逢的場面,但李秀麗惟獨沒料到,母女倆的再見比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之間還要冷漠三分。
望著不言不語,幾乎把她當陌生人招待的女兒,李秀麗心揪疼得厲害。
母女倆干坐了一會,李秀麗忍不住了,從帶來的大包小包里取出一包裝精美的洋女圭女圭,幾身漂亮的衣服,一堆水果罐頭餅干糖果,小心翼翼地推到余然面前︰「然然,這女圭女圭是你林叔叔給你買的,這衣服是你林女乃女乃林爺爺送的,這些吃的是你兩哥哥特意去商場給你挑的……」
余然看都沒看那些東西,只說兩字︰「謝謝。」
「然然,媽媽听說河對岸的範醫師收你當關門弟子了?」李秀麗沒法子了,挑揀西余村最熱門的話題。
「嗯。」應了聲,余然低頭,縴細的手指當畫筆,細細描繪杯身外的水墨畫。她近來在研究山水繡畫,為了更好的表現古代山水畫的獨特韻味,余然打算舍棄真絲底料,選用其他材質。
「會不會很累那?」李秀麗滿心關切。
余然抬頭,眸光紋絲不動︰「不會。」
「然然,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鄉下,去大城市生活。」兜兜轉轉一圈下來,終于到正題,李秀麗忍不下去了。
「我不會離開女乃女乃。」眸底劃過一絲涼薄,余然坐姿優雅,面帶微笑,一字一頓,口齒清晰地宣告她內心的決定。
她不是小孩子,不會被大城市的繁華景象迷惑,更不會艷羨不屬于她的東西。繼父家再好,也不是她家。寄人籬下,小心討好林家人的日子有過一次就足夠了。她吃飽撐著了,才會想去過第二遍。
「然然,你看你女乃女乃年紀大了,照顧你忒有些力不從心,為了你女乃女乃好,你……」李秀麗小心斟酌詞句,一邊說,一邊留意女兒面表表情的細微變化,生怕自己一時的用詞不當,毀了這次她好不容易從林家長輩那里爭取來的,母女團聚的機會。
余然冰冷的眸光緩緩移動,對上李秀麗試探的眼神,嘴角一彎,譏嘲道︰「我會照顧女乃女乃。」
「我要做晚飯了,您隨意。」說著,她起身離開中堂屋,轉入廚房,穿上圍裙,手腳麻利地洗米熬粥,包素包子。
香菇、冬筍、木耳、油面筋、豆腐、百葉、醬干,青菜剁碎,入鍋用油鹽翻炒,撒入少許白糖提鮮,不用味精,出鍋擱一旁。
案板上雪白的面團,在余然的一雙巧手里左翻一個跟斗,右翻一個跟斗,玩得提溜轉。
見面和得差不多了,余然將面團搓成長條,分成一個個小團子,抽出 面杖,邊 邊包,竹子做的小蒸籠里放著用滾開水泡過蘆葦葉編的墊片,這樣蒸出來的包子會散發出一股子天然的草木清香,吃在嘴里的口感更好。
李秀麗呆呆地站在廚房門口,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那個手腳勤快,干活麻利的小姑娘,真的是她年方十歲的女兒嗎?
難道跟書上說的,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這一刻,李秀麗心底縱然有滿月復的委屈和不滿,在見到十歲的女兒以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可以照顧好女乃女乃,照顧好自己時,她失落了!
女兒長大了,卻和她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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