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來很信任落夏,所以也不多問,直到上了馬車,他方解釋︰「今上派遣二公子出使嵩允,公子無法才差了我來。」
我點頭︰「娘親可好?」
落夏接過平安抱著︰「夫人很好,只是十分掛念小姐。」
「我長久不在娘親身邊,辛苦你了。」
他笑笑︰「與我何須說這樣的話。」
到了城樓,落夏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叫他們打開城門,我們快速出城。
害怕被發現,馬車駛得很快,顛簸中平安嚶嚀。
落夏皺了皺眉,挑開簾子道︰「平穩些。」
又回過頭,見我發怔,猶豫一會兒,終是小心試探︰「小姐真的想好了?」頓了頓,困難道︰「要是……我們便回去。」
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他在說什麼,只是下意識搖頭︰「沒事,我在想事情。」
他與我自小相識,自然對我了解,從來我一個神情動作他都能猜到七八。
我有點累,靠在軟墊上對他說︰「我休息會。」
他點點頭,取過早已準備好的毯子為我蓋上。
閉上眼楮,我以為自己應該輕松、開心,可預想中的情緒並沒有來到。反而心里沉甸甸的,像拴了什麼重的東西,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鼻尖聞到一陣馨香,抬起眼皮,是落夏將香料放進香薰爐中。這味道很好聞,淡淡的,馥郁淡雅。神經慢慢放松下來。
我很久沒有做過夢了,可是這一次卻夢到從前。
臨帝三十四年冬。
我長跪于殿前。
恪哥哥病重,先帝下旨取消婚約。聖旨上說憐惜父親一生為國,不願我被拖累。雖恪哥哥是皇子,但依然不能害我。我心知這一切不過是父親以自己的權力換來,換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但我不肯要。
我記不得自己跪了多久在,只知道後來下起了雨,淅淅瀝瀝。
冬雨寒得透骨,我幾乎要堅持不住。
後來听到一陣聲響,抬眼望去,遠處廊檐下站著一個少年和一個小太監。
我眼前已經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楚,只知道那少年一直看著我,看了很久。
雨水流進眼里,我眯了眯眼,再看過去時,他們已經走了。
我繼續跪著,一直到皇上心軟,一直到父親妥協。
夢很奇怪,一直不斷重復著我抬眼看那少年的那一幕,不斷不斷,仿佛是想叫我看清些什麼。
于是我很努力地去辨認,努力想要看清。
不知重復了多少次,終于時間停住,我微微眯眼想把眼中的雨水擠出去。少年忽然笑著嘆了口氣,距離一下拉近。
那雙微藍的眼楮,帶著微微的笑意看我,倒映在瞳孔里的我,一身白紗衣,裙擺上繡著梅花,顏色淺淡。額發貼著肌膚,像只落湯雞,狼狽得很。
可他面上沒有絲毫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