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驚,怔怔望著他︰「為什麼?」
他含笑,狀似隨意道︰「我失蹤這麼段日子,鋪子的事積了一大堆,都等著回去處理。」
「那……那你的仇家呢?」我訥訥道。
他一笑,「家里的下人已經尋來,安全自然無虞。你不需為我擔心。」頓了頓,道︰「我本想帶你一同回長安,可你既然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好勉強,只望你日後照顧好自己。」
我腦中一片混沌,卻還維持得妥妥當當。仰眸笑道︰「那便好。」心思流轉,復又加上一句,「你去吧。」說完往屋外走砍。
他沒有跟上來。
盡量放緩了速度,行至門口,他忽然道︰「梅兒。」
我一愣,欣喜突至。深吸幾口氣,若無其事地回過頭︰「怎麼了?」
他神色莫名,看了我半晌,忽地低低一笑,折身從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推出一張心的輪椅。造型比何大哥做的好看許多,而且上了漆,周身光亮,想來不會扎手。
「我見你手上磨得都是繭,便想著為你重做一張輪椅,可惜一直擱置。直到你病著那幾日,尋了木材,趁著你喝完藥睡覺的時候趕工,總算是做好了。我在這安了個東西,」他指著一處橫出來的小截木棍道︰「你搖它,椅子便能走了。也好多手上總是沾到不干淨的東西。」
「謝謝。」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仰臉一笑︰「等我回來再試吧,祝祈大哥一路順風。玩」
「等等。」他又道。
我已不敢抱什麼期望,平淡望著他。
他走到桌邊抱起春雷,與我笑道︰「你忘了它。」
「啊?」尷尬地低下頭,「是我太粗心了。」接過春雷抱在懷里,想了想,仍是道一聲︰「再見。」
頭也不回地離開。
等在屋外的男子見我出來,忙上前要攙我,斜里忽然插出一只手,皮膚松弛、褶皺。
「大娘?」我確實沒想到。
她拍拍我的手︰「大娘不是沒心沒肺的,你為的什麼,我和你大哥都清楚。這次你算是把終生身都壓上了,大娘要是不陪著你,還能算是人嗎?再說你一個女孩子,有我在旁邊總是方便些。」接著像以前一樣,憑著自己的力氣就將我弄上了轎子。「輪椅我在外邊給你推著。」
「謝謝大娘。」斂了眸色,低垂著頭,不再看外面。
布簾落下來,帶進一點微風,吹動裙擺。我斜靠在車壁上,將頭發拿到身前。
編了辮子,用布帶系著。很簡單的結,可是有條不紊,足見細致。
不過一段意外罷了,他早晚都是要走的。我只是習慣了有人陪著,想到以後又要一個人,難免有些難過。
呼吸悶悶的,不禁輕拍胸口,舒緩郁結。
春雷斜放在身前,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撥動琴弦,發出聲響。零零碎碎,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梅兒,到地方了。」何大娘在轎外道,遞進一塊帕子給我,「聞風來的人實在太多,你把臉遮一遮,免得便宜了這些看熱鬧的。」
她說得好笑,我也好受了些。應聲接過,她等我戴好後才掀開簾子,半抱著把我放到輪椅上。
果然,離開始尚有一段時間,可悅君酒樓外一圈都擠滿了人,爭先恐後地朝我探頭,是不是竊竊私語一番。
我低著頭,由大娘將我推進去。他們考慮到我的身體,將場地設在一樓大廳。
許少峰手中正捧著一杯香茗,瞧見我來,放下茶杯,一笑。「梅兒。」
我不理會,四處望了望,只見掌櫃站在櫃台後,假裝算賬,一雙綠豆眼不住往中間看。店小二拿著抹布,這里擦擦,那里抹抹,半天了都還沒弄好。除此之外,便只有我、大娘、他。挑眉道︰「鎮長呢?其他證人呢?」
他好脾氣道︰「鎮長有些事,可能要來晚些,其他前輩都與他一處。你不要擔心,我說話算話,絕不會糊弄你。」取過空茶杯為我和大娘斟了茶,「大娘,您和梅兒先坐著歇一歇,喝口茶。」
大娘僵著手腳,嘿嘿應了兩聲。
他的目光忽然凝在我懷中的春雷上,看了半天,笑道︰「你倒是有心,看得出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也不知是哪個師傅斫的琴,與傳說中的名琴春雷有幾分相像。」
我但笑不語。何必說破,凡事自己有數便好。
他見我不說話,倒也不惱,自顧自與大娘閑聊起來。
等了一會兒,幾位身著長衫的中年男子姍姍來遲。打頭的一位,著深衣,頭戴方巾,留兩撇小胡子,一臉笑。
許少峰身子一震,立刻迎了上去︰「老師……」
小胡子擺擺手,一雙眼楮直直望我看來,慢走幾步,雙手負在身後,笑道︰「你便是若梅姑娘?」
他看起來平易近人,我卻直覺不喜歡。下意識往後退了退,方道︰「正是。」
他模了模胡子,哈哈笑道︰「好,好,難得見到有膽識的女子,」回身拍了拍許少峰的肩,「為師听聞你要娶妻,著實氣了一番。因你回家不過短短時日,怕你不思學業,荒婬度日。可後來才知竟是以才為則,不由好奇。自請來做評判,你是為師的得意弟子,可千萬不要丟了書院的臉。」
許少峰自信慢慢︰「老師放心。」
接著熟門熟路地與其他人打招呼,一一安排就坐。後來不知小胡子與許少峰說了什麼,許少峰點點頭,便命人取來一扇屏風,擱在我面前。
心底暗笑,到底是讀書人,規矩多。
要加更麼~要加更麼~要加更麼~親,乃不說偶腫麼知道乃要加更呢~米有月票、咖啡、荷包、留言、收藏……偶腫麼知道要加更呢~想要就要說出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