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穗生大叫,幾乎是跪下來求他.
他眸子浮起一層碎冰,眼楮如同無邊的大海,看不到一點陸地,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靠岸。手越收越緊,我眼前越來越黑砍。
突然有一刻,腦中一片空白。心跳聲被放大無數倍,鼓噪著耳膜,「砰……砰……砰……」。
一襲紅色閃過,鳳冠霞帔,琉璃朱砂,從手里一一劃過。有人過來擁住我,耳鬢廝磨。我睜著眼楮望他,他對我暖暖地笑,俯來……
「……」眼前一黑,頓時失去知覺。
迷迷糊糊中感覺脖子上一松,落入一個懷抱。
溫涼的液體砸在臉頰上,一下一下。疼痛難耐。
如果就此死去,我有多不甘心玩。
渾身發軟,睜不開眼楮。
不知過了多久,鼻尖微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耳邊是嘻嘻的笑聲,壓得很低,可是純真無邪。
微微睜開一條縫,適應光亮。
一只女敕白柔軟的小手捏著一縷頭發湊到我鼻子上來回掃蕩,我眯著眼,裝作還沒醒。忍住癢意,面無表情。小人兒疑惑了,把手移開,探頭過來瞧。
我猛地睜開眼,他嚇了一跳,整個人呆呆地往後跌坐在床板上。
彎起唇角,得意地沖他笑。
他懊惱地皺皺鼻子,拉聳著腦袋爬過來,趴在我的身上。
他年紀雖小,可也不輕。我初醒,哪里能撐得住。低低申吟一聲,他立時慌得移開小身子,犯了錯誤一樣︰「你哪里疼?」
「我……」一開口,喉嚨火燒火燎。「水……」
他了解地點點頭,想去為我端水。可五短身材別說勾到桌子,就連爬下床都不容易。
「姑姑!」他忽然扯開小嗓門嚎起來。
門外有人一疊聲「來了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抹綠衣穿入眼簾,女子容顏清麗,眼里是毫不掩飾的關切。「您醒了?好些了嗎?」
「姑姑,」小人兒不滿自己被忽視,「她要喝水。」
「哦哦,」她忙應聲,倒了杯水過來,將我半扶起,靠在她身上。水杯送到唇邊,「您慢慢喝。」
就著她的手飲盡一杯,嫌不夠,她又忙去倒了一杯來。
溫涼的液體滑過喉嚨,緩解了不少干痛。
「謝謝。」
她面上一紅,眼楮里迅速冒出晶瑩的水珠。我有些不知所措,她對我笑了笑,自己伸手擦去,裝作無事道︰「您不用對我那麼客氣,都是我們王爺害您受的傷,您就安心在這里休養。」
听她說王爺,腦子里立時浮現他面目猙獰地掐住我的脖子……
打了個寒顫,我扯住她,「我……我要、要回家。」
她將錦被拉上來蓋住我,「您冷嗎?我再去抱一床過來?」
拼命搖頭。
小人兒湊上來,踩在她腿上,半個身子掛在我身上︰「你留在這里陪我,好不好?」
看他們的樣子根本不準備讓我走,我急得說不出話。忽聞門外一聲「瑤荊」,柔而不媚。綠衣女子身子一頓,不耐煩地皺皺眉,看向我時卻斂了不開心,仍是溫柔乖巧。
「穗生姑娘,奴婢在里間。」
她扯過墊子給我靠著,一笑︰「您先休息。」說完起身。
穗生走進來,臉色有些蒼白,精神不濟。
她瞧了一眼小人兒,對綠衣女子道︰「瑤荊,你帶小世子回房午休。」
瑤荊看了我兩眼,有些不甘願,卻還是行禮︰「是。」上前抱住小世子。小人兒趴在她肩頭,一雙藍眼楮圍著我打轉,轉瞬便出了門。
我有些好笑,轉眸看向穗生。
她走過來坐下,探了探我的額頭︰「感覺怎麼樣?」
我有氣無力地答︰「好多了。」
她面有愧色,握住我的手放在身前,「你不要怪他,都是我不好,說了那麼些話,將……將他的傷心事勾起來,他才會失常。」
「他失常,我連命都差點丟了。」我嗤笑。
她面色緊了緊,半晌,嘆口氣,道︰「你與王妃很是相像,我乍見,便誤認為是她尚在人世。可見他卻無動于衷,一時難過,才會說出許多激他的話……」
「他難道要和你一樣難過?」我挑起眉頭,「我也听說過,王妃下葬不過轉眼,王爺便新娶,他無動于衷是正常的,只是我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僅因我與王妃相像,他恨不能殺了我。」
她搖頭,目含水色︰「你……你不知道。王妃在世時,王爺對她很好的。所謂三千寵愛集一身,想來也不過如此。可……」她微微猶豫,驀地瞧見我脖子上的傷痕,道︰「我也不瞞你,王妃並未死……」
「瑤荊姑娘。」一聲大嗓門忽然打斷她的話。
穗生皺了皺眉頭,起身去察看,對我道︰「我去瞧瞧。」
「是夫人有事?」瑤荊回問道。
「吵吵嚷嚷的,還有沒有規矩?!」穗生斥責,壓低了聲音。「屋里還有病人,皮子癢了自己去領罰。」
「喲……」來人輕笑,「這不是穗生姑娘嗎?您不在屋里呆著,在這做什麼呢?」頓了頓,音量加大,絲毫不把穗生的話放在眼里,「奴婢方才還瞅見王爺在前廳呢,難道一轉眼就跑到這小院子里來了?我說穗生姑娘,奴婢也著實佩服您,一路從江夏追來,不管不顧住在咱們家,您還真是心寬啊!」
「你!」穗生氣極。
瑤荊忙出聲︰「管著你的嘴!有事說事,別嘴皮子癢。世子還在這,說話這麼沒遮沒攔的,鬧到夫人那去,她也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