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腳僵硬，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只看了我一眼，飛快移開目光，「你能走了？」听不出是什麼情緒。
「嗯。」應了一聲。
珠玉有些莫名其妙，看看我，看看他，不敢說話。
場面頗為尷尬，我干咳兩聲，「許公子，你能不能幫幫忙，勸一勸玉兒姑娘。」
他倒是清清淡淡︰「我多年不在家，哪里說得動她。還有些事，先走了。」說完從我身邊走過刻。
他應該還是介懷的。
在那麼多人面前，輸了，他又是個男子。
唉。
「回去了嗎？」珠玉也看出不會有什麼結果，「我怕何大娘醒了，沒人能說得動她，要不先回去吧。」
她說的有理，我嘆了口氣，點點頭。
還沒走幾步，忽見有人朝我們跑過來。近了才發現是李叔的兒子噱。
他氣喘吁吁地在我們面前站定，滿頭大汗，說了半天都說不連貫。
「你先喘勻了氣。」珠玉好心道。
他點點頭，抹了抹頭上的汗，粗聲道︰「妹、妹子，何大哥找著了。」
「真的？」心頭涌上喜悅，可瞧他的表情也不似高興，「難道出事了？」
他使勁點頭︰「何大哥不知怎麼跑到了臨山的寺廟，爹跟村人好不容易才找到，要帶他回來。他不肯，非鬧著要出家。我不敢跟何大娘說，怕她受不住，娘就叫我來找你想辦法。」
「出家？！」心里「突」地一下，「他在鬧什麼？！」
「姑娘別氣，小心身子。」珠玉忙道。
我哭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話。
「他不是鬧，」他抹了一把臉，「我爹好話壞話都說盡了，他還是不肯回家。說是除非我爹打斷他的腿，否則是當定和尚了。」
我哪里不知道他不是鬧，大哥為人一向如此，不會拿喬，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耍性子這樣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看他累得直喘氣，也不忍將氣撒到他身上。
「謝謝你來傳信，我會想辦法的，你先回去吧。」頓了頓，道︰「要是大娘知道了，請幫我安撫住她，告訴她我一定有辦法解決。」
「好。」他立刻轉身往回跑。
許少峰走了，家里只剩下許家夫婦和許玉兒。我繼續敲門。可這次，無論我和珠玉怎樣將門板敲得震天響，里面就是一點聲息都沒有。
累到沒有力氣，珠玉心疼我︰「姑娘，你在旁邊歇著，我來敲。」
我愣愣看著面前緊閉的大門，嘆氣，「算了，他們不會開的。」兩人相對無語。
「咕……」
珠玉不好意思地模模肚子，誠實道︰「我餓了。」她故意露出俏皮的樣子，我的心情也好了些。
無奈地點點她的鼻尖，「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等會兒再來。」
「好。」她高興地叫。
出了巷子，正對著的地方就有個粥鋪。
仿佛還是昨天，我從這里出來，有人等在那里……
「姑娘？」珠玉推推我，「在想什麼？「一邊問著一邊找位子坐下。
搖搖頭，叫了兩碗粥和一屜包子。剛吃兩口，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走過來，轉進巷子。
等差不多要吃完的時候，馬車出來。
在臨江這樣的小鎮，很難見那麼華麗的東西。
「是朱家的吧？」鄰桌有人問。
他對面的人哈哈笑兩聲︰「朱家大少爺，朱子宵。臨江鎮數一數二的風流，听說最近瞧上了許家的閨女，兩人打得火熱，怕是過不了多久就要辦喜事了。」
「不至于吧。」另一人不信，「朱家雖然在咱們臨江扎根，但誰不知道，人家那是連著王爺的，從來都不跟我們小老百姓親近。真會娶一個許家姑娘？」
「誰知道呢？」起話頭的人曖昧地笑，「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嘗嘗小白菜也不錯啊。」
幾人互相擠眉弄眼一番，別有深意地笑起來。
握筷子的手不由攥緊，珠玉擔憂地看著它，生怕我把它折斷。
「快吃，」瞟了她一眼。
她默默點頭，默默把東西吃完，默默放下筷子。
朱家大戶，我有什麼辦法叫她放棄？
她話說得那樣明白，「人往高處走」，不管大哥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超過朱家。
如果沒法叫許玉兒放棄，就只有讓朱子宵退出。沒有另外的選擇，想來她就會繼續和大哥在一起。
我根本沒時間細想，心里只記得大哥要出家，只想得起大娘哭得暈厥的樣子。
匆匆掏出錢放在桌子上，叫著珠玉走。
一路找過去，反正臨江不大，果然，沒走多久就在悅君酒樓門口看見朱家的馬車。
走進大廳，人聲喧嘩。
「姑娘，幾位？」小二過來問。
我掂掂剩下的銀子，沒敢說。只問他︰「朱大少爺坐哪里？」
他一愣，目光在我臉上掃了掃，忽然笑了笑，眼楮里都是曖昧。指指樓上︰「上樓右轉第二間。」說完把又朝我身後進來的客人迎過去。
把手心的汗擦在裙子上，和珠玉挨著往樓梯走。
隱隱听見身後小二道︰「朱家公子好厲害，三位……」隨即是「嘿嘿」的笑聲。
珠玉皺眉︰「姑娘，他們怎麼說這樣的話。」她很是不平。
我沒空理會，徑直上了樓，來到第二間門口，听見里面男女的調笑聲。
許玉兒一口一個「朱少爺」，語氣好得不得了。男子也是應和地親昵喚她名字，听得人一身惡寒。
縮了縮脖子，想走，又想起大娘。咬咬牙，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