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刺到，抖了一下，立刻躺下睡好.
好不容易捱到天色發白，起身理了理自己的頭發、衣著，大門想走。門打開的瞬間一抹黑色映入眼簾。
他坐在地上，聳拉著腦袋。
听到動靜，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飛快跳起來轉過身。臉色青白，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他昨夜跳進江中救我，衣服也全濕了，卻沒有換，此刻被風吹干，皺巴巴的。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唇，「我該走了。廓」
他面上一緊，抿唇不說話。
「王爺。」瑤荊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低頭走到身邊，「東西都收拾好了。」
他點點頭，看向我︰「我們回家吧。杰」
退了一步，手不知該往哪里擺，仰首看著瑤荊︰「你能離開一下嗎，我有事跟王爺說。」
她欲言又止，終還是應下。
看著她走遠，我偏過頭，沒有看他。
「王爺，我覺得這件事一定要說清楚。我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不管我是不是你的王妃，我都已經不記得了。我不想跟你走。」
他的手在身側握拳，粗噶的聲音刺人耳膜︰「是因為他嗎？」
「啊？！」我不解地皺眉。
他微微斂眉，沒有瞧我。
「瑤荊說，在你身邊看到了你以前的婢女。是他嗎，你遇見他了，所以不肯跟我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很他說話好費力氣，「我要回家了。」快步從他身邊走過，他忽地伸手拉住我。
他力氣很大，手腕不禁發疼。
我皺了皺眉，他像被電觸到，快速放開。
「對不起。」他的樣子很是手足無措，眼里盡是懊惱自責。「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心里發軟，「謝謝你救了我，可是……」
「王妃。」是瑤荊。
抬首望去，她抱著南宮策走過來。孩子分明還未醒，小手揉著眼楮，打著哈欠，模樣可愛極了。
滿心都像棉花一樣，軟得不著底。
「小世子，」瑤荊附在他耳邊輕輕笑道︰「那是你娘。」
南宮策忽地愣住，眨巴著眼楮看過來。瞧清是我，癟了癟嘴︰「姑姑，你騙我，那是我未來媳婦，哪里是我娘。」
我頓時哭笑不得。
南宮少卿板了臉，低低一聲︰「南宮策。」
南宮策縮了縮肩膀，害怕地朝我吐舌頭。
等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嘴角已經彎起。
瑤荊模模他的腦袋，放他落地。
他疑惑地將三個大人都看了一遍，猶豫地走到我面前，扯著我的裙擺︰「你真的是我娘？」
蹲抱住他，蹭著他的小臉︰「或許是吧。」
南宮眸光一閃，「我知道你舍不得現在的生活，可是策兒還那麼小，你真的能夠完全不在意他？」頓了頓，「他才滿月你就離開他，他每次看到別的孩子有娘親都很羨慕。明月，你真的不管他嗎？」
瑤荊十分配合︰「世子好幾次想娘都想得哭了！他總問奴婢是不是他是災害，才會一出生，他娘就被老天帶走……奴婢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現在證實你還活著，要是你又離開，世子該怎麼辦……」
「你真的是我娘？」大概只有我懷里的這個完全不在狀態，眨巴著眼楮問我，剛剛被那兩人醞釀出的感動、自責一下子煙消雲散。
無奈一笑，眼角瞥到南宮皺了皺眉，眼里似乎有什麼東西閃過。再回過神來，懷里的人兒立刻癟了嘴，軟軟糯糯，可憐兮兮地擠出兩滴淚︰「娘，你不要丟下策兒……」
我被嚇到，哪有那麼快的，剛才還明媚如花，瞬間就陰雲密布。
他抽著鼻子，肩膀一聳一聳，將頭埋到我肩膀處，使勁晃動著小身板︰「娘，我好想你，你不要離開我！你要是走，策兒就去跳井！」
我心一震，忙拍著他的背︰「胡說什麼？！跳井，誰教你的？！」才多大，怎麼說這樣的話。
「我不管、我不管，」他晃得愈發厲害。
我身子本來就沒恢復，再被他這麼一搖，手又抱得發酸，腿一軟，險些跌倒地上。
幸好有兩只手及時扶住，他蹙眉，沉聲道︰「南宮策，你給我下來。」平板無波的聲音，南宮策一抖，立馬別開臉，朝瑤荊伸出手。
瑤荊走過來將他接去。
「哪里不舒服？先找大夫看一看。」他根本不是在征詢，轉首對瑤荊道︰「先吩咐下去，待會先去一趟藥鋪，看了大夫再啟程回江夏。」
瑤荊忙應下，抱著孩子就走了。
我不悅︰「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跟你走，請你放開。」掙了掙手，他不敢用強，急忙松開。
「家里還有人在等我。」
「那就帶她一起走。」他眉眼淡淡，忽然松了語氣︰「明月，策兒需要你。」默了默，聲音很低︰「我也需要你。」
冷笑︰「那請你告訴我，朱小姐是怎麼回事？南宮勉是怎麼回事？王爺，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真的是你的王妃，我要怎麼做才能讓自己接受在我‘死去’之後發生的一切。你要我跟你走，請問是以什麼身份？王妃已死，我是誰？你的新夫人又該如何？我要怎麼對待你的新夫人和你的孩子。」
他皺眉，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來。
「而且據我听見的，在我‘死’之前你與朱小姐就有了感情，那麼再把我找回去豈不是給你自己添堵。我不是一個大度的人，我絕不能容忍你們之間的關系。」冷哼一聲，「而且比起來，我寧願留在臨江嫁給許少峰，也不願做你的王妃。」
不知道怎麼就說出了許少峰的名字，看他額頭青筋凸起，心里竟有莫名的快感。
他直視我，眼楮里竟滿滿都是血絲。
我怕他會打我，下意識將手護在身前。
他愣了愣，忙閉上眼，揉了揉額角，再睜開是好了許多。
「我馬上寫休書。」他道，「只要你，我身邊只要你。」
心中不快，「你沒有必要這麼做。撇開她為你生了兒子不說，她也是你表妹，你將她休棄，叫她以後怎麼做人？叫朱家以後怎麼立足？」緩了一會兒，道︰「真心不是用這種事來證明。你若有，也不會是今天的狀況。」
「你听我解釋。」他往前一步，想來拉我的手。
我連忙移開，叫他撲了個空.
「混賬！」一聲怒吼響起。
詫異地看過去，只見一位挽著端莊發髻的女子拄著拐杖立在小路中間，她身後有數個婢女，全都低著頭，唯唯諾諾。
「娘。」南宮低低叫了一聲，往我身前站了站。
老夫人冷眼看著我，突然腳下生風地走過來。速度之快，叫我咋舌。
看她來勢洶洶的樣子，我忙往後躲了躲。
老夫人走到我們面前，狠狠盯著我，忽然舉起右手。
南宮一驚，忙伸手擋在我面前。
「啪」一聲，所有人都呆住。
南宮臉上浮起紅紅的五指印，他抬眼看了一眼老夫人，低下頭，沒有說話。
老夫人冷冷道︰「真是我教出的好兒子。」
「娘……」
她那一巴掌完全就是沖著他來的，簡直是毫不留情。
我拉了拉他的衣擺，他睨了我一眼，輕輕搖頭。
「南宮少卿，你告訴我，是誰教的你這種始亂終棄的事？！要不是恰好叫我听到，你是不是準備偷偷辦了，或者干脆把我和婷兒都留在這里！」
他也不反駁。
老夫人狠狠用拐杖杵地，一只手指著我︰「我告訴你，不管她是不是明月，我都不會允許她回來！當初走了就是走了，管她有沒有後悔！我兒子又不是沒有人要，憑什麼要給她耍著玩。」
「她不是。」南宮低著頭，「娘，都是我的錯，不怪明月。」
「你！」老夫人舉起手，似是想打，但終歸不忍。「我不管是誰的錯，我只跟你說，如果你休了婷兒，我也沒臉再見大哥，沒臉見朱家列祖列宗。你什麼時候寫好休書，什麼時候送根繩子給我，我吊死算了！」
「娘，」南宮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我和表妹……」
「姑女乃女乃！」一聲嚎叫打斷他的聲音。